兩日后,王家派人將荊家冤案并王陵慘死之案,一并上訴到了大理寺,要求力懲罪魁禍首魏武。
天牢里。
魏武百思不得其解,他舉著自家的手反復看了看,又細細想起當日的情形。怎么會就殺人呢?那武器怎么會由他插入王陵的腹部呢?到現(xiàn)在他依舊覺得稀里糊涂的,似乎踩在云里一般。
“武弟。”
魏武抬頭一看,不由得有些喜色,“大哥?”
來人正是魏季,他一身藏藍色衣袍,外頭批著大氅,上頭似乎還落了些雪。
牢頭開了鎖,魏季緩緩走了進來。
“嗯。近來可好?”
魏武多日的困頓似乎一掃而空,站起身迎上去,“大哥,你是來接我出去的嗎?這里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連頓好飯菜都沒有,晚上睡著凍得人骨頭都疼?!?p> 魏季四處打量了下,轉動著大拇指上的扳指,并未接話。
“大哥怎么不說話?”
“武弟,爹回京了?!?p> 似乎是一道閃電猛地砸在了他心上,魏武睜大了眼睛,“這.....這么快?讓爹知道了,我可少不了一頓罰?!?p> 魏季面色并未顯,只淡淡道,“眼下可不只是一頓罰的事情了?!?p> “什么?”魏武對外頭的情形并不清楚。
魏季找了一處凳子自顧坐了下來,“有一位荊家的,告你強占人婦,草菅人命,告到了王家門口?!?p> “怎么會,怎么會......她們不是早就被娘趕出京城了嗎?”魏武臉色蒼白起來。
這個檔口王家怎么會放過這么好的筏子,一定會往死了告他的,本來他殺了王家的兒子,可以說是錯手殺的,年紀又輕,加上爹爹的功勞,怎么也能保住性命。
可這個時候有旁的人告了,那性質就變了,那魏武就是惡意殺人,更別說魏家還有一個包庇之罪,這是要生生堵死他的生路啊。
“所以,這件事情......是真的?”魏季盯著他的臉色,心中就已信了八分。
魏武看著自己大哥的臉色,手足無措起來,“大哥,現(xiàn)在該怎么辦啊,我......我那時候就抱著玩玩的心態(tài)的,誰知道......誰知道那賤女人竟然是個倔性子的,上吊死了,這.....這也不能賴我啊,也不是我殺了她啊?!?p> “那荊家那位男丁呢?也是你和娘動的手?”魏季的目光越發(fā)黑漆漆。
魏季奔著自家大哥身上,跪了下來,“大哥,大哥你救救我吧,我.....我還不想死啊,再說.....再說荊家那個是自己找死啊,娘都說了給他錢,他自己非要去告來告去的,我們實在是沒了辦法,這才這才......”
“這才毒死了他?”魏季補上一句,眼神越發(fā)空洞起來。
魏武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道,“大哥,連你都知道了,那.....外面的人.....都知道了?!?p> 但他很快又否定起來,又像是自我安慰,“不......我是魏指揮使的兒子,我.....我姐姐可是在宮里做娘娘的,難道要真殺了我給那種賤民賠罪?不.....不會的。”
魏季拍了拍他的肩,似乎是有什么臟東西需要撣去,“武弟,眼下魏家無路可退了,唯有......一條路了。”
魏武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大哥,大哥你說,要怎么做才能救我出去,我什么都肯做的?!?p> 魏季不知塞了什么東西在他嘴里,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不讓他發(fā)出聲音,眼中平靜,似乎并不是在殺人。
魏武睜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這一切,很快他就發(fā)不出聲音了,癱軟在地上,捂著腹部,黑色的血從他的口中流出來。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我的好弟弟。”
魏季走出牢房前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從腰中抽出一張紙,輕飄飄的扔在地上。
......
落雨閣。
“主子,魏武畏罪自盡,并留下血書一張,嚴明一切皆是自己所為,與魏家并無干系,自覺愧對魏家列祖列宗。”秋橘將外頭聽來的消息細細說與鐘容兒聽。
鐘容兒低頭笑著,將手里的花瓣灑進新煮的茶水里,“壯士斷腕?!?p> 秋橘接了下去,“聽聞魏大人也朝堂上也使了不少力氣,又是上薦自己管教不利,又是自愿罰俸,加上他原本官聲就不錯,這番舉措,想必也能全身而退了?!?p> “沒兩把刷子能這么快坐到今天的位子?大尾巴狼說的就是這樣的了,自己提出來總還能博一個大義滅親的好名聲。無妨,我原本就有數。一個魏武自然不足以絆倒魏家,這權當是他踩著我爹的尸體名利雙收的利息吧。”
冬棗抿了抿嘴,似乎想說什么,想想又沒說。
“我們小棗兒想說什么?”
“主子,奴婢覺著您說的不對,這叫心狠手辣,才不是壯士之舉呢。”
秋橘和鐘容兒掩著唇笑起來,鐘容兒表揚起她,“嗯,我們小棗兒還會用成語呢?!?p> 冬棗揚著高傲的小臉蛋,“那是?!?p> 不過她很快又苦著小臉,“可是,奴婢覺得這魏武雖然死了,可依舊不能解恨。這荊家夫婦又做錯什么了,因著魏武的貪念家破人亡,不論如何,死了的人始終是回不來了?!?p> 鐘容兒聞言出聲安慰她,“至少亡靈可安了?!?p> 她又想起一事來,對著秋橘吩咐道,“你出宮一趟,給我送些東西給我大嫂嫂,讓鐘盛最近不要輕舉妄動,魏家并非蠢笨,自然知道先前的消息是有人故意散播的。還有荊家祖孫的安置一事,安排其他人出面去做。”
秋橘均點頭應了,“對了,主子,皇上下月壽辰,您.....不論如何,總是要表示一二的。”
鐘容兒端了云案上的小蘭瓷杯,品了起來,并未答話。
秋橘和冬棗互看了一眼,都垂了眉眼,不敢再多說,這段時間主子就是這樣,但凡提到了皇上,便只字不言。
眼下宮里都在傳主子失了寵,就連膳食這塊都要耗費銀子打點,便連一些嬪妃的貼身宮婢也有意無意的擠兌著殿里的人,底下幾個人已經有幾個找秋橘說上兩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