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一場暴雨之后,馬上迎來烈日的炙烤,高溫下剛被雨水浸透的土壤和空氣都溢出了潮濕的氣息。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被濕潤包圍著,就連人都開始變得黏糊起來。
前面的數(shù)學(xué)老師正在解一道函數(shù)題。
“Sin和Cos以及tan這幾個公式大家背清楚,這些題解起來是完全沒有難度的,高考第一題就是這個,送分題?!?p> 周好坐得筆直,眼神直愣愣地看著前面,目不轉(zhuǎn)睛的。
一點都沒有分神。
她倒是想一點都不分神,但即便是逼迫著自己的眼睛看向黑板,低頭寫筆記的時候也會下意識用余光去瞄旁邊的人。
早就已經(jīng)放晴的天空,陽光從教室藍色窗簾布后面悄悄鉆進來,他們那組靠窗,更受得陽光的寵幸。
身旁咫尺之間的距離,男生的呼吸平靜均勻。
心跳聲開始漸漸變得清晰,周好自己都覺得有些許吵鬧,強裝著鎮(zhèn)定不想被別人發(fā)現(xiàn)。
其實兩個人隔了一小段距離,荊言左手撐著下顎,右手手指夾著一只中性筆,在他手上打轉(zhuǎn),動作越來越慢,有要停下來的趨勢。
記筆記的空隙中,周好偷瞄了他兩眼,但目光緊緊停留在了荊言的手上。
手腕上的腕骨突出,修長的手指干凈骨感。
荊言的皮膚白,讓人很難挑出瑕疵。
周好收回自己無處安放的視線,看著自己記的筆記,用紅筆寫了一大堆,竟然什么都沒進到腦子里,她微微瞇了下眼,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隨后伸手在筆袋里拿了只黑色的中性筆來寫。
鐘曉月睨了周好一眼,順口說:“你紅筆沒墨了嗎?我有多的?!?p> 老師評講的時候,規(guī)定要用顏色不一樣的筆來做筆記,有時候試卷講完還要收上去檢查有沒有筆記。
周好一邊繼續(xù)寫,一邊搖頭:“沒,我就是想用黑筆了。”
“???”鐘曉月不解。
“紅筆感覺沒記到腦子里?!敝芎脟@了口氣,“沒事,你繼續(xù)聽吧。”
實際上,因為旁邊多了個人,周好即便是換了一種顏色也沒能把知識點記在腦子里,一節(jié)課下來以后,她的腦子里只記住了男生好看的手和他身上傳來的,很淡的柑橘香。
荊言跟她說完那句“我們擠擠”以后,就再也沒說過話,有時候更像是一個大型的玩偶在旁邊。
也對。
要不是因為下雨被淹了座位,他本來就不會跟自己說話的。
周好這么想著,她正在寫著筆記,忽然感覺自己耳畔旁邊吹來一陣暖風(fēng),比這原本的夏日空氣還要滾燙的溫度。
“筆記做得挺認真的啊?!鼻G言的尾音勾著,聽著幾分玩世不恭,“借我看看?”
周好稍微愣了一下,埋著頭說好。
上面的數(shù)學(xué)老師講得唾沫橫飛,荊言搬了個凳子坐在周好右側(cè),試卷隨意地擺在桌上。
考了二十三分。
班上吊車尾的考二十三分的混混學(xué)生突然要借筆記,任誰聽了都會有些詫異。
課桌本來就不大,多擠一個人以后,周好只能小心翼翼地收著手,生怕碰到了荊言的樣子。
一道題講完,給了兩分鐘討論和消化的時間。
荊言剛才說要借筆記,但等周好整理好以后,他卻一直弄著手上剛才別人送的早餐。
塑料包裝袋在他手上捏得細碎響。
“…挑早餐的水準有夠差的。”荊言嗤了一聲,語氣里卻沒有真的嫌棄意思。
“荊…”周好緩緩開口,聲音像是卡在嗓間,細若蚊吟。
自己為什么膽子這么小,為什么連這點勇氣都沒有。
周好不禁這么想。
明明因為擔(dān)心荊言沒有吃晚飯所以帶了早飯給他,但現(xiàn)在放在自己抽屜里都已經(jīng)冷了,明明好不容易有這樣說話的機會,但自己卻連他的名字都看不出來。
甚至,不敢抬頭去看他的眼睛。
目光停留在男生上下滾動的喉結(jié)上,再也無法往上。
周好還沒再次喊出他的名字,忽然聽到凳子腳摩擦地板的聲音,旁邊的少年往她這邊又拉了一下凳子,十分自然地伸手。
“筆記?”荊言的語氣熟絡(luò)得像,他們原本就是很熟悉的朋友。
周好把自己的試卷推給他。
“我字寫得不太好看…要是你沒看懂就問我。”周好說。
“這不是寫得挺好的?”荊言笑了聲。
周好還沒說話,荊言突然又開了口:“你剛才是不是想叫我?”
周好:……
她繼續(xù)沉默著,耳根驟然開始有些要升溫的跡象。
忽然,下巴處一陣冰涼的觸感。
荊言手上隨意地捏著筆,用蓋好的筆尖挑了一下她的下巴,沒用什么力道,但已經(jīng)足夠。
周好猝不及防地撞入一雙好看的眼睛里,他淺褐色的瞳孔被陽光照著,顯得更加通透,在光之下,荊言臉上細小的絨毛都能看得清。
還有青春期少年沒有完全清理干凈的青色小胡渣。
他的眉一挑。
少年嘴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
“怎么,你不敢看我?”
周好的大腦停滯了一秒,又聽到他說——
“你很怕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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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辭
荊言不許欺負我們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