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奇怪的交易
在接下來,王冬枝開始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胡言亂語、梨花帶雨。
她其實是個極美的女子,而且美得很有特色。她杏圓的眸子瞪大的時候極大,可在瞇起來的時候又有一種狐貍似的狹長,轉(zhuǎn)而讓那爽朗大方的氣質(zhì)變得魅惑而清冷。她的鼻梁筆直,不管從正面、側(cè)面、上面還是下面看都極為完美,比剛毅略顯柔和,比小巧略顯大氣。她的唇形薄厚適中,只是嘴角下吊,天然帶著幾分嚴(yán)厲,但等到笑起來的時候又帶起臉頰旁的酒窩,看起來便十分可愛。
任何人看到她的第一眼,都覺得她是個高冷、強硬、不茍言笑的女子,有壓人的威風(fēng)、迫人的氣勢。
等到接觸片刻,便會發(fā)現(xiàn)她的個性其實極為慵懶、大氣,她并不是一個極具攻擊性的角色,反而頗為隨遇而安。外人眼中她的冰冷強勢,其實不過是一層脆弱的保護外殼。
而如果真正能夠深入她的內(nèi)心,女子那純真宛若孩童的笨拙本質(zhì)才會展現(xiàn)出來。她雖是寧宣的師傅,也比寧宣大了六歲,可在生活上的事情卻一竅不通,是個標(biāo)標(biāo)準(zhǔn)準(zhǔn)的……巨嬰。
就像現(xiàn)在這樣。
王冬枝用了一連串語言表達寧宣外邊有了人這件事情,并且以超乎尋常的邏輯扒拉出寧宣這次去找何楚是個借口、幾個月前做菜多放了鹽、剛才看自己的時候避開了目光代表心虛……等等證據(jù)。
在這種時候,她的言辭簡直比她的刀法更加讓人難以招架。
用了很長很長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寧宣才不太清楚地解釋了關(guān)于武劫和謝易的事情——這其中絕大部分時間,都是用各種形式來表達“我愛你”這三個字。
直到天色黯淡,星夜降臨。
在寧宣信誓旦旦的表整下,王冬枝將信將疑地去觸摸這柄劍,她臉上的眼淚還沒有擦掉,一張像是花貓般的臉皺著眉頭、拉著嘴巴、垮著臉頰,像是一個小孩子不情不愿卻又不得不去觸摸一坨狗屎般,輕輕巧巧地碰了一下武劫。
“她可以信任。”寧宣這時候說了一句話,既是用語言對王冬枝說,也是用心話對謝易談。
其實最初的時候王冬枝也是碰過武劫的,但當(dāng)時的謝易看不清楚情況,并沒有準(zhǔn)備將她拉入阿賴耶識,王冬枝也不覺得這柄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長劍有任何的異樣。直到這一刻,有寧宣這么一句話,謝易也不準(zhǔn)備藏著掖著,直截了當(dāng)?shù)亟⑵鹆吮舜寺?lián)系。
“有我在,別想享受了?!敝x易的聲音同時響徹在兩個人的耳邊,現(xiàn)在他們?nèi)送谝惶帢蛄褐?,“除非先給我找到肉體!”
“……真的會說話?”
王冬枝十分震驚地瞪大眼睛,像是發(fā)現(xiàn)一坨狗屎會說人話。
“你不是要奪舍我嗎?”寧宣則納悶,“怎么現(xiàn)在又變成幫你找肉體了。”
“他要奪舍你?”王冬枝一皺眉,一變臉,看向手中長劍的眼神便陰晴不定,殺氣四溢,她還不會以心話傳音,當(dāng)場講這話說了出來,“小寧,你干嘛留他性命?我看這劍也不是多好,干脆毀掉算了?!?p> 她一伸手,就要去直接將這破銅爛鐵扭曲撕裂。寧宣卻搶先一步伸手奪劍,然后對她搖了搖頭。
王冬枝臉色一黑,卻再沒動手,只恨恨看著寧宣手中的劍。
“此一時也彼一時。”謝易像是完全沒有聽到王冬枝的話,也沒有見到王冬枝的動作,悠悠然道,“你都知道了奪舍之事,那我就理所當(dāng)然地退而求其次?!?p> “說是退而求其次,但要真有奪舍的機會,你肯定還是不會放過?!睂幮α诵?,“老謝,你挺壞的。”
“我可沒說我放棄了奪舍你,說了你也不信。反正我本身就不是好人,你從一開始就該知道這點?!敝x易冷哼一聲,“怎么,你后悔了?”
“不至于,這點我是遲早要做的。我也很想和活著的你見見面,說說話,這本身就是我為數(shù)不多的樂趣之一。”寧宣倒是坦誠地點頭,“而且我也不是一個迂腐之人,隨便哪個惡人的身體當(dāng)了你的新肉身,我都覺得是他罪有應(yīng)得。但我得考慮自己的能力,沒有應(yīng)付復(fù)活之后你的自信,我是斷然不會將此事提上日程的。”
“應(yīng)付我……哼哼。”謝易聽聞此話,卻完全沒有生氣,只是覺得有些好笑,“我看你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啊?!?p> “我當(dāng)然很清楚?!睂幮埠呛堑匦?,笑道很溫柔也很可愛,“那就拭目以待吧。”
“哼哼哼?!?p> “呵呵呵?!?p> 這一人一劍就這么對著開始笑了起來,其實除開最開始的笑聲是有的放矢,到了現(xiàn)在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要笑,但對方在笑自己也要跟著笑,氣勢不能輸。
這時候一個聲音忽然打斷了他們。
“等等,既然你這么說……那在小寧比你強之前,我都沒有性生活!”王冬枝一臉的不能接受,“那我什么時候能生孩子?”
她拍拍自己平坦的肚子,“我不能沒有孩子的?!?p>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睂幮掌鹆诵θ荩瑖@了口氣,然后低下頭看了看手中的劍,“那怎么辦,現(xiàn)在大家好像僵住了。我是不可能妥協(xié)的,即便有點對不起師傅,但如果我不夠強大,我還是不會幫你尋找肉身?!?p> “我也不妥協(xié),你要么丟了這劍,要么幫我重塑肉身,要么殺了我,否則你永遠(yuǎn)也別想有性生活。雖然這其實挺下三濫的,但我連裝女人這事情都做過了,也不在乎這點了。”謝易倒是無所謂,“那事情就很簡單了,我們交易吧。你之前不是嫌棄我當(dāng)不好金手指嗎,現(xiàn)在我可以幫你提高境界,等你到烘爐境……不,武道元神境,就幫我找個肉身,如何?”
王冬枝愣了一愣,“洪爐境?可是小寧你……”
“好的?!睂幮浦沽送醵φf接下來的話,點了點頭,“非常好?!?p> “合作愉快,你要早說這么明白,我早就傳你神功了……不過有件事情我要問一下。”謝易道,“……你們倆到底什么情況?神雕俠侶嗎?”
“什么蝦驢?”
王冬枝沒聽懂,她懷疑地看了看劍,又看了看好像很明白的寧宣,總覺得這兩貨有點自己不知道的某種不可告人的聯(lián)系。在今天之前,小寧從來沒有瞞過她任何事情。
“這種事情也很常見吧?!睂幮袷窃诮忉屖裁?,“我們倆就差八歲而已?!?p> “而且小寧的能力很強。”王冬枝補充一句,臉上不禁洋溢起幸福的光輝,“經(jīng)常能讓我死去活來的?!?p> “額……這個就不用說了?!睂幮t了紅臉,王冬枝對欲望的坦誠是十分驚人的,一點兒也不像是一個女人——但老實說,這也是這個世界的常態(tài)。武功能夠彌補男女先天的差異,一些肌肉含量對依靠著真氣的武者而言根本不值一提,所以男女之間的關(guān)系相對于前世反而更加對等。
妙我山的姑娘們便是最大的明證,人人都說,她們上男人就好像是吃甘蔗一樣簡單——這個比喻的精妙之處就在于,她們上過的男人也和沒了汁水的甘蔗渣沒什么區(qū)別。
“……我只是一把劍,別跟我說這些?!?p> 謝易有點懵逼,他還是不明白自己間接創(chuàng)造的這個世界到底是什么樣,“說正事兒吧,你要什么武功?”
“等會兒,我還沒有說話呢,你們怎么就自顧自地說上了?”
王冬枝忽然打斷了兩人的話語,“你要教小寧,起碼得問過我這個正牌師傅吧?我從最開始就看你不爽,一直沒說而已。你這也不知道多少年的大叔了,封印在一把破銅爛鐵里邊兒,也沒見有什么本事呢,口氣倒是大得很?!?p> “師傅……”
“小寧給我閉嘴,他這話就是在挑釁我作為你師傅的身份?!蓖醵Φ闪藢幮谎?,“你真把我當(dāng)你老婆了?我先是你師傅呢,是你幫我生孩子,不是我給你生孩子,我才是當(dāng)家做主的,你明白嗎?”
“草……”寧宣翻了個白眼,“行行行?!?p> “你除了是個媽寶男,居然還是個氣管炎。”謝易在劍中如果有實體,大概也翻了個白眼,“我真服了,不會打女人啊?”
“打不過啊?!?p> 寧宣苦笑了一聲,抬頭一看王冬枝舉起了手刀,于是又補了一句,“打得過也肯定不愿意打,沒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有尊重老婆的男人。”
就在這時候,謝易忽然道,“女人,你覺得自己的刀法境界很了不起?”
王冬枝愣了一愣,然后女人那張艷麗精致的面容便綻放出一個滿是驕傲的笑容,“也不是很了不起,只能說很厲害吧?!?p> 寧宣給她舉了一個大拇指,她的笑容便更加濃烈了。
謝易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如果我是寧宣,我起碼有五種方法殺你?!?p> 王冬枝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寧宣也狠狠看了一眼武劫:挑釁就挑釁,你帶上我干嘛!
“不用放狠話了,直接試試手吧?!敝x易的態(tài)度還是那般灑然自信,“你們倆以手為刀也好,用普通木刀也好,你出招,我指揮寧宣破招。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求著讓我教寧宣武功了?!?p> 王冬枝當(dāng)即點頭。
片刻之后,她嚎啕大哭,稀里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