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兜率宮門前。
“老爺,俺老牛馬上就要去凡間歷練了,常言道,臨陣磨槍,不利也光。你教教我,如何從人變回牛,又如何從牛變回人,我這次一定用心學(xué)習(xí)。”牛青山殷勤地給道祖捏著肩膀。
“這個簡單,我教你幾句法訣,你想變牛時,集中念力想著牛的體態(tài)特征八秒鐘,然后念念我這法訣,就變回牛了。想變回人時,集中念力想著人的音容笑貌八秒鐘,然后念念我這法訣,就變回人了。集中念力四字,最是關(guān)鍵?!钡雷嫜粤T,就將法訣傳授給了牛青山。
牛青山就想著自己的牛樣,默念法訣,果然從人變回了牛。
牛青山大喜,就又閉上眼睛,開始想象人的模樣——
變成什么樣好呢?
?;ɑ?,不對,是靈犀看見什么樣的人,會心生歡喜呢?
嗯,她曾說過,我頭上這兩個角最是威風(fēng),讓她看到就有安全感。
嗯,她說鼻子大的男人,嘿嘿。
嗯,她說我嘴里這兩顆獠牙,能與獅子老虎媲美……
牛青山捉摸了半天,在腦海勾勒出自己要變的人模人樣,這才念動了法訣。
道祖看著頭上長角、嘴里露出兩顆獠牙、大鼻孔朝天的人樣牛青山,瞪大了眼睛。
“老爺,怎樣?”牛青山喜滋滋地問道祖。
“嗯,好看,好看!”道祖強忍住笑,連連點頭。
“威風(fēng)不威風(fēng)?”牛青山聽了道祖的夸獎,更加得意了。
“威風(fēng),威風(fēng)!這要是被哪個小母??吹搅耍€不得倒追你做老公?”道祖伸出大拇指。
“俺老牛跟著您老人家修道八萬年,早就清心寡欲,道心堅定,紅塵中的這種破事,看淡了,看淡了!”牛青山心虛地連連擺手。
“青兒啊,有件事忘記對你說了。你自己幻化人形的時候,第一次變成什么樣,以后就永遠是什么樣了。上次的人樣是我?guī)湍阕兊?,歸根結(jié)底是個障眼法,做不得數(shù)。”道祖也有些心虛了——太久沒有收過徒弟,很多必要的提示,都忘了。
“以后我變成人,就會永遠是這個樣子?”牛青山感覺不妙了。
見?;ɑ〞r,自然要按照牛花花的愛好偏向來變化模樣,那回到天上了,難道還要用這副模樣跟眾神仙打交道?那還不讓神仙笑死?!
“嗯,這就是你人樣的本相了,你若不喜歡,可以好好修行,將來本領(lǐng)大了,可多用幾個幻象,來給自己美顏一番。”道祖看到牛青山鼻子抽動,泫然欲泣,急忙轉(zhuǎn)身走開了,“哎呀,走了,走了,還有爐丹忘了封火?!?p> 牛青山擦擦眼淚,想起了什么,就追上了老君,“老爺,賠我一粒長生不老丹,俺老牛就原諒你!”
2,
話說牛青山念起法訣,騰云駕霧,來到羿山常家村時,已是傍晚。
他變回牛尊本貌,趁著月色,悄悄來到了靈犀的牛欄外。
牛青山激動??!
靈犀正斜躺在牛大力懷中,說著悄悄話呢,突然就見牛欄上探出一個公牛的腦袋來,嚇得哞地一聲叫喊,“他爹,有流氓!”
牛大力抬頭看到牛青山,驀然大怒,從地上彈跳起來,向牛欄外沖來,要與牛青山拼命。
牛青山做賊心虛,趕緊一邊跑,一邊大聲解釋道,“別誤會啊,我只是來看看!”
靈犀和牛大力聽到此言,更是惱火——老子親熱,你來看看?
牛大力追著牛青山跑了幾里地,牛青山這才想起來自己還能變化,趕緊在轉(zhuǎn)彎處,趁牛大力視線受阻,立刻變作了人樣。
牛大力追到拐彎處,左顧右盼,不見了牛青山蹤影,心下生疑。
牛青山壯著膽子,迎面向牛大力走過來。
因是天黑,牛大力看到牛青山頭上的兩個角,居然還當(dāng)作一個人帶的帽子,所以也沒多想,繼續(xù)尋找著青牛的蹤影。
牛青山從牛大力身邊走過,走了三五米,看到牛大力沒認(rèn)出自己,就一時嘴賤,回頭用牛語說道,“你是不是在追一頭青牛?他向左邊岔路跑去了,快去追吧!”
牛大力聽了,立刻撒開蹄子向左邊岔路,奮力追去,“謝謝啊!”
牛青山撒丫子來到靈犀牛欄外,再次變回牛尊本貌,一頭沖進了靈犀一家的牛欄里,急吼吼道,“靈犀,靈犀,我真不是壞牛,我是你的有緣牛!”
靈犀嚇得從地上爬起來,緊緊將兒子牛小默護在身后,“哪里來的瘋牛?趕快滾開,不然我與我家大力,必然與你拼命!”
再說那牛大力,向著左邊岔路追了幾步,突然回過神來:人怎么會說牛話?
鬼??!
牛大力嚇得腿一軟,撲通栽倒在地上。
想到這魔頭可能去找妻兒了,牛大力鼓起勇氣,從地上爬起,飛奔回家中。
牛青山從身上摸出從老君處討來的長生不老丹,強行塞到靈犀手中,“我跟你解釋不清,速速將此藥吃下,定然讓你受益無窮!”
靈犀羞憤至極——這是哪里來的登徒子,當(dāng)著兒子面,要喂自己吃藥!
牛大力氣喘吁吁地趕了回來,在十幾米外就大聲喊著,“媳婦別怕,我回來了!”
靈犀甩手給了牛青山一個耳光!
牛青山聽到牛大力的聲音,不敢過多逗留,扭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喊道,“靈犀,我真是來幫你的!吃了那藥,讓你青春永駐,長生不老!”
靈犀恨恨地將那粒藥扔在牛欄一角,也沖出了牛圈,要跟牛大力一起追殺牛青山。
牛小默走到牛欄角落,舌頭一卷,就將那粒丹藥吞進了腹中……
牛大力哆哆嗦嗦地攔下靈犀,“孩他娘,我剛才撞鬼了……”
3,
牛青山念起法咒,駕云到了半空中,將一切看得真切,心中十分喪氣。
“也罷,這仙丹讓花花的兒子吃了去,也算是我報答了花花的一片真心了。道祖常說人生如夢,人人難醒,我看牛也如此?;ɑㄒ驗閷ξ业膱?zhí)念,等我八萬年,我歡歡喜喜來到她面前,她卻認(rèn)不得我,還將我當(dāng)作流氓。我送她千金難買的長生不老丹,她卻把這仙丹當(dāng)作垃圾和毒藥?;ɑㄈ糁任野巳f年,再相遇會是如今情景,還會再等嗎?”
牛青山在半空中胡思亂想,居然漸漸摸著了道門,悟著了“人生如夢亦如幻”的真諦,漸漸放下了對?;ɑǖ膱?zhí)念。
只聽那?;ɑ奁?,“嫦娥小姐山中采藥,至今不回,我本就擔(dān)心不已?,F(xiàn)在咱家又是鬧瘋牛又是撞鬼,這可如何是好?”
“小姐一天不歸,她大嫂受了她大哥差遣,晚上來給你我喂草,居然滿嘴牢騷,巴不得小姐死在山中,好將我們霸占了。這婦人的心腸,怎地如此狠毒!”牛大力嘆氣道。
牛青山聽得此番議論,心中有了計較。
變回了牛樣,青山念咒時,想起上次落到牛翠云頭上的教訓(xùn),心中禱告道,“在嫦娥身前三五米處現(xiàn)身!”
4,羿山深處。
虎王惱羞成怒,卻又想降低虎族的傷亡成本,一直在分化后羿和三頭獅子——畢竟森林還有完全不顧道義的狼群和豺群……
“后羿,你我既已定下盟約,你就不要傷了我們的和氣!我們聯(lián)手將這三頭受傷慘重的獅子殺死,從此你走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guān)道,彼此秋毫無犯!”虎王苦口婆心。
“你跟獅族的爭斗,與我無關(guān),但虎族不得進到我身邊八米之內(nèi),這個不能變。”后羿不為所動。
“那好,你不跟我們虎族聯(lián)手也罷,那就請你將這三頭獅子,趕出你身邊八米之內(nèi)?!被⑼跬俗屢徊健?p> “我身邊八米之內(nèi),我想讓誰進來,那是我的自由?!焙篝啻绮讲蛔尅?p> 虎王終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目中兇光熾燃,心中恨意洶洶!
他怒吼一聲,向虎族發(fā)起了準(zhǔn)備進攻的信號。
后羿立刻拉滿弓,箭尖直指虎王!
三頭獅子也站在后羿身旁,呲牙以待。
虎王后退幾步,漸漸退入虎群之中,這才正式發(fā)起進攻的號令。
斑虎帶著六只猛虎,沖在了第一梯隊!
后羿的第一支箭,對著斑虎的腦袋,嗖地射了出去!
斑虎帶頭沖鋒,一是為帶動士氣,二為表現(xiàn),沒想到后羿眼光這么毒辣,看出了自己是這一隊的頭頭,擒賊先擒王,直接就要自己的老命!
他自知躲不過去,驚懼之中,心中連連哀嘆:完了!完了!
一個黑影,憑空出現(xiàn),落在了斑虎前面,恰好擋住了后羿的飛箭——牛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