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回書說道,剔除天魄的許由,打開了他在精衛(wèi)腦海中留下的封印,讓精衛(wèi)頭疼欲裂,怨道,“師傅,為何要打開封印,讓我記起他的一切?”
“從不拿起,又談何放下?這些記憶讓你很痛苦,師傅為了讓你能夠活得快樂一些,就將他們封印了大半?,F(xiàn)在想來,是師傅錯了,封印了你的這些記憶,也就等于讓你不再是你?!痹S由憐愛地將精衛(wèi)扶了起來。
許由剔除天沖魄與靈慧魄后,割除了累世記憶和因果與自我的牽連,屏蔽了祖輩陰德與因果對自我的加持,覺得自己好似一夢方醒,找了真正的自我。
他希望精衛(wèi)也能找到完整的、真正的那個‘我’。
精衛(wèi)忍住疼痛,趕緊將天沖魄丟了的事情,告訴許由。
“丟便丟了吧。用心功名,做九州牧,再做帝王,這是累世修行而不滅的那個天魂,要修的結(jié)果,絕非我命魂所求。少了天沖魄,也就沒了命魂與天魂的勾連,也許我會活得更自在、更逍遙。”許由平靜如常,看不出一點著急。
“師傅——”精衛(wèi)剛剛張口,那如拇指大小的小童,化作藍光跳了出來。
“混賬!我歷盡千劫,方成今日之福報,只需要跟你祖輩之陰德合力,就能讓你成為人間帝王。你自己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還能光宗耀祖,讓后世為你樹碑立傳,有何不好?”那化作小童的天沖魄,開口斥道。
許由和精衛(wèi)都吃了一驚。
“你勾動天魂了?”許由問道。
“回答我的問題!”那童子厲聲說道。
“如果我做了這帝王,是在為你做帝王,還是在為我做帝王?”許由問道。
“自然是我們,我和你!”童子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
“我不做帝王,我心中釋然,坦然,欣然,你卻憤然,躁然,怒然;我去做帝王,我心中忐忑不安,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你卻心花怒放,歡欣雀躍,得意忘形。這如何是為我做的帝王?”許由微笑著攤開了雙掌。
“你這是不識好歹,不識抬舉!”童子指著許由的鼻子罵道。
“我若去做帝王,便是你的附庸,傀儡,或者說棋子,修的也只是你的道,而非我的道。我已經(jīng)很清楚了,我要做的,是自己的王;我要修的,是自己的道?!痹S由越來越清醒,口氣越來越堅定。
“做自己的王,有何意義?做這千萬人的帝王,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盡的綾羅綢緞,花不完的金銀財寶,可以住最富麗堂皇的殿堂,可以娶這世上最漂亮的女人,可以領(lǐng)受萬千臣民的朝拜!”童子還不死心,希望許由回心轉(zhuǎn)意。
“我明白了,我們的道果然不同。在做帝王這件事上,你在意的是全新的經(jīng)歷和享受,所以你心花怒放,得意忘形;而我在意的是責(zé)任和后果,所以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許由恍然若悟
“追求高品質(zhì)的享受,與承擔(dān)高強度的責(zé)任,就一定是不同的道嗎?你自以為得道,卻依然狹隘!”童子冷笑起來。
“至少目前我沒有看到他們的一致性,那我就要遵從我自己的內(nèi)心,退守我的世界。”許由不為所動。
“你這懦夫,是要用放棄九州牧和帝王之位,來為自己博取一個高風(fēng)亮節(jié)、淡泊名利的賢名嗎?你不是淡泊名利,你是在害怕承擔(dān)更大的責(zé)任!你是在逃避?。 蓖拥脑捯会樢娧?p> “你可能是對的,我也許是在找回自我的大道上,也許是在逃避責(zé)任的小路上。如果我是在找回自我的大道上,那我不做帝王的選擇,就是對的。如果我是在逃避責(zé)任的小路上,那我就是錯的,這也恰恰說明,我沒有能力和資格去擔(dān)當這天下的重任,所以更不該去做這個帝王?!痹S由居然說出了一個貌似無懈可擊的悖論:逃避若是對的,那自己就不應(yīng)該做帝王;逃避若是錯的,那自己就沒資格做帝王。
那小童沉默了起來。
良久,小童艱難地開口說道,
“也許你是對的,從一開始我就選錯了人?!?p> “你承載著你累世的記憶和因果,沒了我,一樣可以選擇另一個人的命魂,再啟你的帝王夢?!痹S由安慰童子道。
“說得輕巧!我跟你的天沖魄一旦有了勾連,他只要不死,我就不能選擇二主!”童子憤然說道。
“這個你不用擔(dān)心,天沖魄離開我命魂之力的加持,三日后必死,你就可以再換個宿主了?!痹S由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天魂一旦勾連某人的天沖魄后,便會跟這個人的命運產(chǎn)生息息相關(guān)的關(guān)聯(lián)。即便許由除掉自己的天沖魄,去掉了天沖魄與天魂的勾連,許由的喜怒哀樂、生老病死,依然會影響這個天魂的修行——用今天的話說,就叫做量子糾纏。
何況,每個人自投胎的那一刻,命魂便對應(yīng)了唯一的一個地魂。每個人自出生的那一刻,命魂便對應(yīng)了唯一的一個天魂。
這就意味著,即便沒有這個糾纏,天魂若想再找一個宿主,都必須在初生嬰兒中尋找,然后再陪著他一天天長大,成人,成才……
簡單來說,這位天魂在許由身上六十多年的心血,都將付之東流!不僅如此,即便這位天魂立刻選擇了下一個宿主,許由以后的得失禍福,照樣會對它產(chǎn)生難以預(yù)估的影響!
“屁話!你從你娘胎里出來,勾連你們的臍帶剪斷后,你們的命運就能夠互不影響?!”面對許由的善意,那童子并不領(lǐng)情,“無知?。∧愕奶鞗_魄與我相通六十二年,你可知它有多寶貴?”
“抱歉,我只想做我自己,如果你還愿意跟我的命魂煉為一體的話,那你只能放下你的執(zhí)念,跟著我內(nèi)心的指引,順其自然?!痹S由再度重申自己的立場,給了天魂另一個選擇。
“我呸!你算個什么東西,居然想讓我跟著你的心意修行?我修煉了一千八百世,活了九千九百三十七歲,經(jīng)歷了多少悲歡離合、生老病死,才累積了今日的經(jīng)驗和智慧!你才活了六十二歲,憑什么讓我跟著你的心意修行?你究竟有什么資格,在你我同修的此生,要你來做主,我來做臣?”那童子出離憤怒,罵起娘來。
“我離了你,還能老老實實地做我自己,你離了我,卻如此失態(tài)地罵罵咧咧,這算不算我的資格?”許由笑問。
2,
牛青山懲治了令邑,就按照太白金星的交代,讓羿山百姓齋戒三日,然后沐浴更衣,焚香念經(jīng),供三牲七果以請八部天神。
這八部分別是:雷部,火部,瘟部,斗部,太歲部,痘部,水部,財部。
眾百姓自然恭恭敬敬,一一照辦。
眼見妖犬即將受誅,后羿與眾百姓都十分高興。
后羿帶著嫦娥回了羿山,牛青山擔(dān)心令邑逃掉,就留在令邑府,親自督促令邑籌措兩百兩黃金。
牛小默一心想跟牛青山學(xué)習(xí)變?nèi)?、修仙之法,自然留在了牛青山身邊?p> 靈犀只好跟著牛小默留了下來。
牛小默再三求牛青山教給自己修仙之法,牛青山死要面子,在靈犀面前不肯說出自己不懂仙法的事實,就忽悠牛小默道,“修仙問道證長生,此路通天最難行。要比黃連苦,要比登山難,要為世人之所畏,要棄常人之所器。”
“只要能夠擺脫這畜生身,修成人,修成神,再難再苦再艱險,我都受得!”牛小默矢志不移,堅定無比。
牛青山騎虎難下,抬眼瞧見令邑府墻角擺放的一堆如小山高的木頭,嘿嘿一笑道,“你劈過柴沒有?”
“我只會耕田犁地,拉磨拉車,并不會劈柴。”牛小默如實回答。
“那就把這堆柴劈完。”牛青山說道。
“我不會用斧頭?。 迸P∧櫭碱^。
“你連柴都不會劈,又怎么能做人?人都做不了,就更別想著修仙了。趁早斷了這個念想,洗洗睡吧!”牛青山看到牛小默皺眉頭,松了口氣,回房睡覺去了。
牛小默走到那堆柴前,試著用前趾去抓斧子,奈何牛腳只有兩瓣腳趾,又無法像人類一樣彎曲成握,它嘗試了七遍,都無法將斧頭提起來。
靈犀含淚走到兒子跟前,“小默,放棄吧,牛大仙是不想收你為徒,所以想了這個辦法,希望你知難而退?!?p> “娘,不要說牛大仙的壞話,他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相信這是他老人家的一個考驗,也是我修仙的唯一機會,我絕不會放棄。”牛小默眼神堅定,繼續(xù)琢磨劈柴的方法。
一只前蹄不行,它又嘗試了用兩只前蹄夾抱斧柄——斧柄是被它穩(wěn)住了,但僅靠兩只后腿,它又無法支撐身體站立。
它又嘗試臥倒在地,用兩只前蹄夾住斧子,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前腳無法將斧頭舉高,還是劈不到立著的木頭。
“現(xiàn)在看來,人類是萬物之靈的說法,果然不假。單單就論這手腳指頭,是五個還是兩個,作用居然會有這么大的不同?!迸P∧匝宰哉Z道,然后更加興奮起來,“所以,即便修不成仙,我也一定要修成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