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誰哄了誰

　　1，

　　“師傅，柴都劈完了，您看滿意不？”牛小默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外，一臉得意地看著牛青山。

　　牛青山看著劈得齊齊整整、碼得規(guī)規(guī)矩矩的堆得像小山一樣的木頭，目瞪口呆，張大了嘴巴。

　　“你是怎么做到的？”牛青山刺溜一聲，把流到嘴邊的口水咽了回去。

　　“嘿嘿，我就知道，師傅您出這道題，就是在考驗(yàn)我，點(diǎn)化我，這破題本身，就是一種練功?！迸Ｐ∧\心誠意地說道，“我——”

　　“甭廢話，你是怎么做到的？”牛青山急吼吼問道。

　　牛的四個(gè)腳都只有兩瓣，根本不可能拿得起刀，又怎么劈柴？！

　　牛青山出了一道無解的題，不過是想讓牛小默知難而退罷了。

　　“我讓梁順義替我劈的?！迸Ｐ∧靡獾卮鸬?。

　　梁順義是令邑大人的名字。

　　“梁順義堂堂的一個(gè)令邑，會(huì)聽你使喚，替你劈柴？”牛青山心中的疑問更多了。

　　“大仙，您喊我？”梁順義一溜小跑，媚笑著弓腰站到了牛青山與小默面前。

　　“這柴，是你劈的？”牛青山問道。

　　“都是小的應(yīng)該做的，您二位還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梁順義說話的時(shí)候，左手不停地揉右胳膊，看來昨晚累得不輕。

　　“你為一頭小牛娃劈柴，腦子是不是有?。俊迸Ｇ嗌綒夂吆叩亓R道。

　　梁順義滿面堆笑，慷慨說道，“我跟小默兄弟，一見如故，兩情相悅，十分投緣，以后他的事就是我的事，為他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帶眨眼的！”

　　“屁話！你在公堂上，要將他們母子殺掉時(shí)，怎么沒有一見如故了？能不能要點(diǎn)臉！”牛青山呵斥道。

　　“那時(shí)候小默兄弟被拴到公堂外，我還沒見到他——”梁順義面不改色，繼續(xù)胡扯。

　　牛青山大怒，提起門邊立著的一把大刀，一揮手就架在了梁順義脖子上，“說實(shí)話！”

　　梁順義的大義凜然瞬間變成了驚慌失措，噗咚就給牛青山跪下了，“我說，我全說！”

　　牛小默惱了，“梁順義，你可是發(fā)過誓的，要為我上刀山，下油鍋?，F(xiàn)在一把刀架脖子上，你就要出賣我們的兄弟感情嗎？”

　　梁順義哪里還管牛小默？立刻將事情一五一十招了出來。

　　2，

　　原來，牛青山說出只有劈的柴才算完成任務(wù)后，就丟下牛小默與靈犀躲了。

　　牛小默苦思不得其法，靈犀心疼不已，就勸牛小默放棄，“兒啊，幾萬年了，我都沒有聽說過牛能劈柴，它一定是不想收你為徒，才故意刁難你的?！?p>　　“娘，不會(huì)的。”牛小默將聲音壓低，“他送你的那丸藥，你扔掉后，我撿起來吃了。吃完之后，我拉了許多屎，出了很多汗，然后就感到渾身通泰，身子輕盈，還能聽懂人言，說出人話。公堂之上，他又處處維護(hù)我們，我覺得，他是喜歡娘親你，才這樣做的?！?p>　　“不得胡說！”靈犀羞紅了臉，怒吼一聲。

　　“娘，你真不認(rèn)識(shí)牛大仙？”牛小默壯起膽子問道。

　　“昨日他送丹藥前，從未見過?！膘`犀氣哼哼地答道。

　　“或許是你小時(shí)候青梅竹馬的玩伴，一直暗戀你的？后來分開，你已忘懷，他卻念念不忘？”牛小默腦洞大開。

　　“娘親小時(shí)候的玩伴，只有你爸一個(gè)！小默，你是不是想修仙想瘋了？你爸尸骨未寒，你就跟娘親討論這些？”靈犀怒瞪雙眼，“以后不許再跟我談這個(gè)事情！”

　　“娘，我也是想修成神仙，給我爹報(bào)仇！”牛小默解釋道。

　　“報(bào)什么仇？！常平一家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常平的兩個(gè)孩子怎么死的，胳膊手是誰吃的，你說！”靈犀一蹄子甩到了牛小默臉上。

　　牛小默一個(gè)趔趄，摔倒在地。

　　它捂著臉，倔強(qiáng)地站了起來，“是他們要?dú)⒘宋覀內(nèi)?，我們才以牙還牙，我們沒有錯(cuò)！”

　　“我不跟你糾纏這個(gè)，你記住，不要恨后羿。是你爹殺了常平一家四口，即便后羿不殺你爹，全村的百姓也會(huì)殺了你爹，令邑府也會(huì)殺你爹！”靈犀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淚如斷線。

　　“娘，即便我不找后羿報(bào)仇，我也必須修成人，修成仙！我們能騙得過世人，能騙得過天罰嗎？”牛小默吼道。

　　“天罰？”靈犀想起了人牛契約的誓詞，心中一顫，“……牛不得故意傷人，更不得故意取人性命，違者愿受天譴，五雷轟頂而死。”

　　牛大力替小默而死，能騙得了后羿，騙得了牛青山這位天使，但能騙得過所有的神仙嗎？

　　靈犀再也忍不住，臥在地上抽泣起來。

　　3，梁順義一邊變賣家產(chǎn)，一邊尋思著求得牛大仙諒解的辦法。

　　他想去找牛青山說情，但很快就否定了這個(gè)思路：牛青山看起來很貪錢，敲詐勒索，無所不用其極，但他拿到的錢財(cái)，隨手就捐給了那些窮鬼，這說明它并不愛錢。

　　堂堂天庭使者，不著急抓那妖狗，卻為兩頭牛奔波受苦，這說明什么？

　　梁順義越想越覺得自己摸著了門道，就決定從牛小默身上入手，緩和自己與牛青山的關(guān)系。

　　這位令邑大人覺得，小孩子嘛，好哄騙。

　　梁順義命人割了一筐青草，自己又將這筐青草仔細(xì)洗了洗，一根一根挑出了生蟲的和干枯的，這才低眉順眼地、亦步亦趨地走到了牛小默跟前。

　　“小朋友，吃草草嘍！”梁順義哄道。

　　“滾！”牛小默猛然吐了人言。

　　梁順義一激靈，驚恐地看了看牛小默，又看了看四周，沒有看到人。

　　“滾！”梁順義又看牛小默的時(shí)候，牛小默瞪著他，清清楚楚地吐出了這個(gè)字。

　　梁順義一屁股坐到地上，腿也軟了，褲子也濕了，“你，你——”

　　牛小默看到他這個(gè)慫樣，搖搖頭，就又盯著那些木頭，尋找劈柴的辦法。

　　梁順義爬著退了幾步，在距離牛小默五米外停下了，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更加確信了自己的推理，“你，你也是神仙？”

　　牛小默沒搭理他。

　　“是我有眼不識(shí)泰山，對(duì)您多有冒犯，罪過，罪過！”梁順義趕緊賠罪。

　　牛小默還是沒有搭理他。

　　“您在我府中住著，就是客人，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盡管開口！”梁順義拍著胸脯說道。

　　牛小默眼前一亮，猛然扭頭，“你會(huì)劈柴嗎？”

　　……

　　梁順義終于逮住了表現(xiàn)的機(jī)會(huì)，自然就開始兢兢業(yè)業(yè)地劈柴了。

　　“我先睡會(huì)，柴劈完了，記得叫醒我?！迸Ｐ∧P在地上說道。

　　“好嘞！”令邑大人歡快地答道。

　　牛小默剛要睡著，梁順義抱來了一雙被子。

　　“你干嘛？”牛小默問道。

　　“地上太涼，我給你鋪上?！绷喉樍x殷勤地將被子鋪在了地上。

　　“嗯，夠意思?！迸Ｐ∧α?。

　　“必須的，以后咱就是兄弟了！”梁順義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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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gè)時(shí)辰過后，梁順義腰酸背疼地站了起來，抹了抹頭上的汗，一瘸一拐挪到了牛小默面前，“兄弟，兄弟，柴劈完了！”梁順義輕聲叫牛小默。

　　牛小默騰地翻身起來，看著碼得整整齊齊的木塊，滿意地笑了。

　　見到牛小默笑了，梁順義笑得更開心，壓低了聲音問道，“兄弟，跟哥說說，牛大仙是不是你——”

　　牛小默立刻嚴(yán)肅地打斷了梁順義的話，“我娘說了，這個(gè)事情不能說！”

　　聽到牛小默這句話，梁順義終于吃下了定心丸，眼睛笑成了一道縫，“明白，不能說，堅(jiān)決不能說！”

　　“這沒你的事了，你走吧。”牛小默揮揮手。

　　“好好好，我這就走。記得啊，以后咱倆就是兄弟了，比親兄弟還親的兄弟。你有啥事，給我招呼一聲，上刀山，下油鍋，哥都不帶眨眼的！”梁順義一邊走，一邊回頭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