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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羿一邊趕路,一邊修煉土元訣,幾天過去,體內(nèi)有三個竅穴,居然蓄滿了土元真氣。
百無聊賴之時,他也會翻看那本《攝魂術(shù)》。
這一日下午,后羿趕到冀州狼山的一個村落,看見路邊一戶院子,是三間青石正房,一座偏房,又帶個簡陋的院子,似個中等殷實人家。
他就走上前去,想要討碗水喝,順便問問路。
待他走到院門前,就聽得院內(nèi)傳來婦人的嚎哭,和一位男子的高聲訓(xùn)斥。
后羿猶豫片刻,還是敲了敲院門,朗聲道,“有人在家嗎?”
院內(nèi)的男子聽到人聲,立刻三步并作兩步,怒氣沖沖地竄到院門前,咣咚一聲打開院門,一把拉著后羿的胳膊,眼中噴火道,“你們這些個大膽的賊人!前腳騙空我——”
后羿胳膊肘順著男子的力道,向前一頂,那男子騰騰騰退后幾步,險些摔倒。
那男子吃了一驚,又有些惱羞成怒,從旁邊抄起鋤頭,就向后羿迎頭刨下!
后羿身子一閃,躲過了鋤頭,接著身子迅速前欺兩步,到了男子面前,出手奪下了鋤頭。
“大哥,我與你無冤無仇,何以如此欺人太甚?”后羿被整迷糊了。
那男子被后羿的身手驚住,漸漸冷靜下來。
他這才上下仔細(xì)打量了后羿一番,悶聲問道,“你是這附近的獵戶?”
“我來自羿山,距此六百里地。此去京城趕射官之考,路過此地,想討碗水喝,順便問問去京城的路?!焙篝嗬事暣鸬馈?p> “他爹,這人我沒見過,跟那些騙子,應(yīng)該不是一伙的?!蹦菋D人走到男子面前,低聲說道。
“你個蠢貨!是不是騙子,你若能一眼看出,怎地還會上當(dāng)受騙?”男子怒罵一聲,將那婦人唬得又低頭啜泣起來。
男子罵完媳婦,這才問后羿道,“你果真是去趕考射官的?”
核實完后羿的趕考身份,那男子情緒才漸漸平復(fù)下來。
原來,這男子名叫李三畝,他媳婦名叫周小小。
夫妻二人有個獨子,天生蠻力,名作李鐵牛,也是善射的獵戶,五日前從此地出發(fā),趕赴京城,考射官去了。
就在今日上午,李三畝到狼山上砍了半天木柴,然后趁著晌午太陽正曬,將那些木柴在山上曬了一個時辰,去了濕氣,這才挑到集市上去售賣。
同在今日上午辰時,李三畝家來了兩個道士模樣打扮的人,一老一少,敲門喊話,也如后羿一般,說是要討碗水喝,順便問路。
周小小是個迷信鬼神的人,見是兩位道士,自然不敢怠慢,就請進(jìn)院里,趕緊奉上茶水。
那老道士喝水的時候,小道士就問周小小,“大娘,這去京城的路,怎么個走法?”
周小小的兒子李鐵牛剛剛?cè)ゾ┏勤s考,她聽說這二人也是要去京城的,又見著老道士仙風(fēng)道骨的模樣,就起了聰明心思,小心問道,“二位仙長,去京城有事?”
“京城的劉大人公子,招了邪祟,厄運纏身,久病不治,命在旦夕。我?guī)煾蹬c這劉公子前世有緣,不忍他就此喪命,所以出山一趟,去京城為劉公子斬妖除邪,保他平安?!蹦切〉劳跓o遮攔。
“月清!”老道士低聲喝道,似是對徒弟的冒失十分不滿。
“京城的劉大人?”周小小心中泛起了嘀咕。
京城的大人們,哪個不是手眼通天的人物?這位大人的公子招了邪祟,京城的那些巫師和仙長,竟然都沒辦法嗎?
看來,這妖祟不簡單!
雖然不知道這個劉大人是誰,但是通過小道士的幾句話,周小小斷定這老道士必然道法高強,還是個心懷慈悲的大好人。
兒子李鐵牛離家五日,周小小這個當(dāng)媽的,牽腸掛肚,已然失眠了兩次。
既怕兒子路上遇見豺狼虎豹,又怕兒子路上遇到竊賊強盜,又怕兒子辛辛苦苦到了京城,考試失利,白白忙活一場。
天上突然掉下來個老神仙,你說她能不起心動念?
“老仙長,實不相瞞,我兒子五日前也去了京城,參加堯帝舉行的射官考試。他這一走,我這幾日揪心刮腸,寢食難安。老仙長,還請你為我算算,我兒子是否平安到了京城?”周小小趕緊問道。
那老道士放下水碗,閉上雙目,開始掐指推算。
周小小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喘出一聲,惟恐影響了老道士的推演。
約有兩分鐘后(折合今日的時間),老道士睜開雙眼,“我要看看你家陽宅風(fēng)水,你帶我在院子四處轉(zhuǎn)轉(zhuǎn)?!?p> 周小小趕緊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長出一口氣,歡快地帶著老道士,在院中轉(zhuǎn)了一個遍。
“你只有這一個兒子?”老道士開口了。
周小小心神一震,果然準(zhǔn)??!
“是是,他叫李鐵牛,是個打獵的?!敝苄⌒≮s緊答話。
“姻緣未到。他還未成家?”老道士又說了一句。
周小小更震動了,又準(zhǔn)了!
“老神仙,你真神了!”周小小心臟狂跳,血流加快。
“后山為抱,形如白虎,卻位于虎背,而非虎口。若你兒屬虎,則——”老道士指著后山朗聲說道。
周小小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顧不得禮貌不禮貌,直接打斷了老道士,“老神仙,我家鐵牛確實屬虎!”
老道士輕輕點頭,“善,大善!”
老道士給出這個斷語,周小小激動萬分,狂喜道,“我兒子能考中射官?!”
“那是自然!只是美中不足??!”老道士眉頭微微一皺。
周小小心中一驚,這一驚一喜又一驚的,自然對老道士更加奉若神明,不敢有絲毫懷疑了!
“老神仙,如何美中不足?”周小小立刻追問。
“這射官分為六等,最低等的是九品,最高等的是三品。鐵牛與白虎大仙有緣,但你家卻沒有供奉白虎大仙,所以鐵牛這一考,也就是個九品射官?!崩系朗拷忉尩?。
周小小一聽能考中,心里依然歡喜,只是有些遺憾,“老神仙,那我現(xiàn)在就請個白虎大仙,供在家里,還來得及嗎?”
旁邊一直不說話的小道士,傲然開口道,“白虎大仙何等高貴,何等驕傲!你平時不供他老人家,現(xiàn)在有事了才去求他,他能認(rèn)得你是何人?”
周小小聽了這話,如同被人當(dāng)頭潑了一盆涼水,頹然不語。
“不過,我?guī)煾蹈谆⒋笙?,那是朋友。若能借我?guī)煾档拿x,按我?guī)煾档墓Ψ?,白虎大仙肯定會給你兒子照顧!到時候考個七品、六品射官,定然不是問題!”小道士又突然給了周小小希望。
周小小心里的火苗,瞬間被點燃!
她立刻跪倒在老道士面前,連連磕頭,“請老神仙教我供奉白虎大仙的方法!”
老道士嘆了口氣,“也罷,誰讓我這個人心軟呢!”
周小小聞言大喜!
“只是,請神供神一事,務(wù)必心誠!心誠則靈,心若不誠,最好不要供神!你把神請到家里了,自己卻心不誠,白虎大仙一旦看出你心不誠,發(fā)怒起來,你全家都會遭大難的!”那小道士又說了這么幾句。
“定然心誠!定然心誠!”周小小只差賭咒發(fā)誓了!
看火候差不多了,那老道士讓小道士取出一個白虎神像,放在周小小家的柜案之上,并插上了三炷香。
老道士口中念念有詞,上前點燃了香火。
與此同時,小道士走到跪著的周小小跟前,將一塊四四方方的黃布,交到她手里,并囑咐道,“將你家中所有錢財,都放到這黃布之中,然后包裹起來,供在白虎像旁?!?p> 周小小心中一驚,接過黃布,遲疑起來。
“放心,這些錢財我們不會取走分文。你只需要將它們包起來后,放在白虎像前,擺放上兩個時辰,就可以了?!崩系朗亢皖亹偵f道。
周小小這才打消了大半顧慮,但臉上疑云并未全去。
老道士將此看在眼里,又道,“你若有所顧忌,趁著我現(xiàn)在還沒有請白虎大仙降臨,我們停了這場法事,白虎大仙也不會降罪。若是等到白虎大仙降臨,你再如此猶疑,那就麻煩了?!?p> “師傅,她明顯是不信任你我!既如此,我們還是收拾收拾,去京城吧!”那名被喚作月清的小道士,卷起黃布,就要裝進(jìn)包袱。
周小小慌了,心中也慚愧不已!
這兩位一看就是好人,自己居然還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這是求人辦事,焉能如此不識好歹?!
周小小臉上一紅,立刻搶過黃布,“兩位仙師莫要誤會,我這就去將家中錢財,連帶兩件值錢的首飾,都包進(jìn)黃布,供奉給白虎大仙!”
周小小將七兩銀子和兩件首飾包進(jìn)黃布,就要放上神案,卻聽那小道士呵斥道,“你這包法不行!如此粗糙,怎算得上禮敬神明?”
“月清,她沒拜過白虎大仙,不知細(xì)節(jié),情有可原,你莫嚇唬她。你就按照禮儀,將這黃布重新包好,供與白虎大仙。”老道士訓(xùn)斥了月清一句,又對周小小道,“你去下面跪著,我教你一段禱告之語,你仔細(xì)聽清,將之重復(fù)九遍。”
周小小被老道士的溫和體貼感動得五體投地。
不愧是老神仙啊!如此善解人意,如此平易近人!
周小小趕緊退下,跪在地上,等著小道士將重新包好的黃布包,放到神案之上后,開始認(rèn)真傾聽老先生教給她的祈禱之詞,惟恐聽錯一句,說錯一句!
“四方有神明,白虎仙最靈;弟子千千萬,我心最赤誠。弟子周小小,誠心念此經(jīng)……”
等周小小跟著老道士,念了九遍經(jīng)文,老道士突然笑道,“恭喜,白虎大仙降臨了!”
周小小唬得一哆嗦,身子趴在地上,額頭貼在地上,不敢抬頭,惟恐冒犯了白虎大仙!
“起來吧,白虎大仙已經(jīng)聽到了你的祈禱,感受到了你的誠意,剛才跟我說了,會保佑你家鐵牛,至少做個七品射官!”老道士笑呵呵地說道。
周小小激動?。?p> 她想從地上起來,卻發(fā)現(xiàn)腿都跪麻了!
她趕緊向柜案上瞄去,發(fā)現(xiàn)那個黃布包還在,心里更踏實了。
周小小恭恭敬敬送兩位道士出院門的時候,被同村的李大錘媳婦看見了。
“吆,大妹子,這兩位是?”李大錘媳婦是個大嗓門,一句話又引來了兩個看熱鬧的。
“這兩位是進(jìn)京城救人的老神仙,剛才算了,我家鐵牛至少能考上七品射官!”周小小神氣地答道。
“哈哈,你家鐵牛那個傻子,能考中射官就不錯了,還能考上七品射官?你莫不是望子成龍,望瘋了吧?”李大錘媳婦給了周小小一錘子。
可惜,周小小還沒醒過來。
“你這潑婦,我不與你一般見識!等我家鐵??贾衅咂飞涔?,定要你到我家賠罪!”周小小罵道。
見有兩三個人圍過來,小道士臉色微變。
“京城路遠(yuǎn),我?guī)煾颠€要趕著去救人。記住,供給白虎大仙的那個黃包裹,兩個時辰之內(nèi),不能讓任何人碰,更不能打開!”小道士說道。
“兩位仙長放心!”周小小趕緊應(yīng)承。
“既是個能掐會算的老神仙,給我也算算唄!”李大錘媳婦攔在了兩位道士身前。
“這位大嫂,我?guī)煾刀?,還要趕去京城救人。你若要算,就等我們從京城回來,再算不遲?!崩系朗啃χf道。
“吆,你救人要緊,卻能給周小小算命,就不能給我算命?”李大錘媳婦嗓門提得更高了,“怎的,周小小長得比我俊俏?”
“你個不長眼的,快點給老神仙讓路!惹怒了老神仙,你全家都吃不了兜著走!”周小小一把推開了李大錘媳婦。
老道士和小道士向圍觀的眾人,都拱了拱手,算作告別。
李大錘媳婦雖然潑皮,卻因為李鐵牛力大無窮,卻也不敢跟周小小動手。
等兩位道士走后,看熱鬧的眾人,跟著周小小進(jìn)了屋子,七嘴八舌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問了個清清楚楚。
“妹子,這會不會是兩個騙子?”李大錘媳婦總覺得事情有點蹊蹺。
“別亂說話,小心褻瀆神明,落個報應(yīng)!”周小小指著神案上的黃布包裹道,“他們只是討了我一碗水喝,沒問我要一文錢,能騙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