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李家小姐的事沒有進(jìn)展,第二日一早,魯掌柜就來尋張魯告辭。
他只負(fù)責(zé)送貨給那李小姐,如今,貨已經(jīng)送出去,他算是完成了交代。
張魯也不攔他,請他帶了話給師爺和李二爺,就讓他走了。
他們來時帶了一輛騾車一輛馬車,騾車是魯掌柜鋪?zhàn)永锏?,馬車是李大老爺家的。
魯掌柜只帶了自己的騾車回去,留下馬車給張魯他們,說是李二爺吩咐的。左右那李家也不缺這一輛馬車使喚,留下來給張魯他們,也方便的很。
張魯也沒推辭,阿木和朱玉高興的很,這下什么時候回去都方便的很。
用完了早飯,張魯帶著朱玉,阿木和瘦猴到街上轉(zhuǎn)轉(zhuǎn)。
張魯又細(xì)細(xì)問了瘦猴關(guān)于那買玉人的事,高矮胖瘦,臉型,膚色,可有什么特別之處,當(dāng)時穿的什么衣裳,帶了什么配飾,是否有人一起等等。
瘦猴卻半點(diǎn)兒不記得那人得模樣,只記得那人穿的頗為富貴。
一身石青暗紋長衫,衣裳的料子他雖不認(rèn)識,可一看那光澤和花紋也知道那是個好衣裳;腰間掛著一個玉佩,綠瑩瑩的,上頭雕的是雙猴抱桃,他當(dāng)時還想偷過來,幸虧沒動手。
除此之前,右側(cè)還掛了個荷包,荷包是綠底銀花紋,繡了些不認(rèn)識的花在上頭,里頭應(yīng)該裝了東西,略微鼓起,但是看著卻輕飄飄。
幾人聽著瘦猴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了一堆穿著打扮,感嘆這瘦猴真不愧是個賊,身上衣裳荷包玉佩等值錢的,一個不拉,這是逼著他們跟著他一起去找荷包玉佩了。
張魯沉吟半刻,道,“那人應(yīng)該是個外地的客商,當(dāng)鋪掌柜說他講的官話,那該是京城來的,一會到酒樓客棧轉(zhuǎn)轉(zhuǎn),看有沒有線索。”
阿木奇道,“為什么是客商?不能是當(dāng)官的?講官話一定就是京城來的?”
張魯笑著跟他們解釋,”你瞧,那人穿著富貴,又不帶隨從,知道贓物還愿意買,就知道他定不會是當(dāng)官的了。”
見三人都盯著他看,也不賣關(guān)子,繼續(xù)道,“當(dāng)官的人最是謹(jǐn)慎,來歷不明的東西不會輕易入手,以免將來有不必要的麻煩。那玉環(huán)掌柜的一看就知道是贓物,那人定也知道,卻還是出價買了,可見是不怕這些麻煩事的。”
“再者,當(dāng)官的不管官職大小,出行隨從是必不可少的,一來為了安全考慮,二來也是官場規(guī)矩,畢竟可沒有官老爺自己上門報官名品階的?!?p> “至于京城嘛,他既講著官話,想必不是京城來的,也跟京城有聯(lián)系,先奔著這個找吧,咱們這畢竟講官話的可不多見?!?p> 三人邊說邊走,見了酒樓就去轉(zhuǎn)轉(zhuǎn),瞧瞧是不是有瘦猴眼熟的人,看到客棧,也進(jìn)去按著瘦猴給的線索打聽。
可畢竟過了近一個月了,這么大海撈針地找人,半點(diǎn)收獲也沒。倒因為幾人只在店里瞎轉(zhuǎn)悠,還差點(diǎn)被當(dāng)成找茬的給打出來。
轉(zhuǎn)了一上午,幾人累的夠嗆,又沒什么進(jìn)展,皆都垂頭喪氣地坐在路邊。
這府城的茶館大的很,也熱鬧,像他們說的那樣,還有說書唱戲的,可這價錢也貴的很,二十文一碗茶,四個人光喝水就要八十文,還不算上點(diǎn)心!
老張頭的茶雖難喝,可一壺也才十五文,夠他們喝一上午,就是最貴的鹵爪子,一份也才五十文錢!所以,還沒等張魯開口,朱玉和阿木就拉著他跑出來了。
張魯見他們知道心疼錢,笑了笑,也不攔著,就跟著他們坐在石墩上。
阿木道,“張叔張叔,這么找可不是辦法啊,剛才那客棧老板說了,他們這種每天來往客人這么多的,誰還記得一個月前的事?!?p> “那要不要去問問李三包?他不是什么都知道嗎?”朱玉建議。
張魯搖搖頭,“再轉(zhuǎn)轉(zhuǎn)吧,別什么事都指望著別人,畢竟,咱們跟他也不熟,不好白拿人消息?!?p> 張魯?shù)共皇遣幌肴柪钊?,昨天他們向李三包打聽消息,按理說,那劉通判府上的事很多都私密的很,外人都不知曉,那李三包不但告訴了他們,還半文錢都沒收,他總覺得心里不踏實(shí),他還是自己再打聽打聽吧。
幾人歇了會,張魯?shù)?,“咱們先吃飯,吃完了才有力氣干活。前頭的鋪?zhàn)永餃娌诲e,以往來府城時就跟老七來那家店吃,味道不錯,走,叔帶你們?nèi)コ??!?p> 朱玉阿木聽了頓時高興,幾人來到湯面鋪?zhàn)?,一人要了一份湯面,也不說話,埋頭便吃。
吃了半飽,朱玉撇了眼阿木,見她斯斯文文地夾著面送到嘴里,沒有丁點(diǎn)兒聲響,嘖嘖了兩聲,叉起一筷子面放嘴里,嘴里一邊嚼一邊咕嚕著問,
“我說,你個大老爺們吃個面跟個娘們似的,瞧瞧,連個聲兒都沒?!?p> 平日里吃飯食倒還不顯,這面條跟飯食不一樣,吃的人送一口到嘴里,哧溜那么一吸,一筷子面呼啦全到嘴里了,這會,小小的湯面鋪?zhàn)?,全是呼哧呼哧的聲音,連旁邊幾歲小童也吸的嗖啰啰地。
只阿木一人,夾著面,一點(diǎn)一點(diǎn)往里送,半點(diǎn)兒聲音都沒有,瞧著挺斯文的,是挺像個大姑娘的,可速度竟然也不比他們慢多少。
張魯暗暗嘆了口氣。
這朱玉機(jī)靈倒是機(jī)靈,到底是沒見過世面的孩子,阿木這吃相,才是那些富貴人家才該有的樣子。
阿木也不回他,倒是瘦猴看了一眼朱玉,朱玉這才想起,這可不就是一娘們么!
阿木天天跟他們一起,就差沒一起上茅房,下河塘了,他們有時都忘了阿木是個姑娘了。他不由得一惱,踢了瘦猴一腳,“看什么看!吃你的面去!”
阿木這才把腦袋從碗里抬起來,白了他一眼,又繼續(xù)埋頭吃起來。
朱玉把碗從桌上推了過來,人湊到阿木旁邊,“我說,你要是找不到玉環(huán)怎么辦?”
阿木不理他,他就來拿玉環(huán)來逗她,看她急是不急。
“找不到就找不到唄,還能怎樣?”
“呦,轉(zhuǎn)性了?那天誰發(fā)了瘋似的讓瘦猴陪命來著?”朱玉以為她說說而已。
“一件死物而已,還能把活人逼死?再貴重也沒人命重要。再看看吧,能找到最好,找不到就算了,反正”,她停了停,卻沒繼續(xù)說下去,繼續(xù)吃起面來。
朱玉倒是明白她沒說完的話,她打小沒見過爹娘,留著物件也沒用!
想到她那沒說完的話,朱玉心中有些懊惱,不該拿這個耍她,轉(zhuǎn)眼見瘦猴吃的正香,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張魯聽阿木這話,點(diǎn)頭笑。
他就怕她認(rèn)死理,找不到也賴在府城不肯走。見她自己想的通,又想到這幾天她都安分地很,不由得想,到底是年紀(jì)小,出來走一遭,見了世面,懂事多了!
吃完了飯,歇了會,張魯讓朱玉阿木帶著瘦猴,按著上午的法子去城東的客棧和酒樓問,他自己則一個人去城北,問完了便回食鋪碰頭。
府城可不是小縣城,幾人一上午逛下來,也只把城南這一片問了大概,這種海捕式的打聽,雖浪費(fèi)時間,可也不能不做,只能分開行動,節(jié)省時間,畢竟多呆一天,一天的飯食,住店,馬料可都是要錢的。
城北是府衙所在,也是富貴官宦聚集之地,酒樓店鋪不多,不需要花太多時間。
張魯另有師爺囑咐的事情要做,不敢耽擱,很快問了遍之后,便來了府衙偏門,花了一錢銀子,使了那看門的請那劉武來。
這府衙只住了陳知府一家,其他官吏不管大小,全部在外或買或租了房。
劉武的婆娘早年是陳知府夫人跟前得臉的丫頭,后來嫁人后又回來做了府里小姐的管事媽媽,頗得陳夫人看重。
劉武自己也會鉆營,做了外院的管事,夫婦二人,一內(nèi)一外,這知府內(nèi)外消息都靈通的很。
幾年前,柳師爺通過顧師爺跟這劉武攀上了交情,年年拜訪知府之前,都會跟這劉武見上一見,打聽打聽消息。
劉武經(jīng)常聽那烏縣縣令的笑話,知道那人在官場上是沒什么前途的了,自然對柳師爺示好沒放在心上。不過師爺送來的東西倒是一次不拉的收下,所以也會透露些消息給柳師爺。
等了半個時辰的功夫,張魯方才看見劉武身影從小門里慢悠悠地走出來。
張魯連忙上前躬身施禮,“劉爺!”
劉武也不避開,笑瞇瞇地道,“呦,張典史,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你別總是這么客氣,我也是個下人,可當(dāng)不得你這禮?!?p> 張魯直起身,“您別客氣,我來前,柳師爺也交代了,您是我們大人的貴人,全憑您的幫忙,我們大人才在這烏縣安安當(dāng)當(dāng)?shù)刈隽诉@么多年官,別說我了,我們大人的禮您也是受得的。”
張魯這話說的夸張了些,劉武連忙擺手,“千萬別說這樣的話,你說這話可不是給我惹麻煩嘛,要是外人聽了,還以為我扯著我們家大人的虎皮干了什么事呢?!?p> 他接著問,“這會兒進(jìn)府城是做什么?離年節(jié)還有一個來月呢?”
每年夏收和秋糧征收后,柳師爺便帶著當(dāng)年的稅糧到府城交糧,同時也給知府大人送年節(jié)禮,這么些年都成了慣例,所以劉武這才問上一句。
也不怪他好奇,那胡縣令政績平平,沒什么出彩的不說,為人也懦弱膽小,知府大人問他政事,他都能結(jié)結(jié)巴巴,兩腿發(fā)抖,不得不靠他家?guī)煚斣谂赃吤柩a(bǔ)提點(diǎn),這樣的人竟然沒被擼了官,也真是夠稀奇的。
張魯尷尬的笑了笑,“這,這,您看您什么方便,小人做東,請您喝上一杯?!闭f著,從袖子里掏出一張銀票塞到劉武手里。
劉武也不推辭,一邊不動聲色地把銀票收入袖里,一邊說道,“那就今兒吧,明兒個我還得出城替我們家大人辦事呢。”
張魯連忙應(yīng)下,“行,行,那還是老地方。那等您下了差,我來接您?”
“別,我自己去吧,你趕緊走吧,別被旁人瞧見了。”說完,他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張魯趕緊離開。
張魯?shù)昧怂麘?yīng),也不多話,拱了拱手,轉(zhuǎn)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