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趙霽收到消息,李四出了城,又隔了一日,阿木那個師兄也帶著行李出了城,心里總算徹底放下。
李四在膀爺家等到了莫自在,膀爺幫忙在各個城門口盯著,連盯了三日,也沒見趙府的人出城,莫自在這才松了口氣。
李四氣悶,“府衙里頭人那么多,就算加上膀爺,咱們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可你想出辦法來沒有?還有,他們到底將阿木藏什么地方了?”
他本不同意出城,阿木若是真的在府衙,他們出城了,若有什么事,他們就是知道也晚了。
莫自在一雙眼熬的通紅,盯著手里的地形圖,頭也不抬,“四哥,咱們出來是為了讓趙霽放松警惕,有膀爺幫咱們看著,府衙飛不出人去?!?p> 李四卻沒底,趙府是飛不出人來,可府衙卻不一定,每日官兵來來往往那么多人,誰能看得住?
莫自在看了他一眼,沉聲道,“放心吧。”
他自從看清自己的心,更看清了對手,趙霽看里的深情不必他少,斷不會輕易傷害阿木,只是他必須得快,阿木的性子太過剛毅,不知圓通,時間長了,難保兩敗俱傷。
“對了,你娘什么時候到?”
“應(yīng)該還有十來日。”李四悶聲道。
知道阿木要嫁趙霽,他便寫信回去告訴他娘了,他娘果然沒含糊,立即帶著他大哥過來了,走到半道了才想起來給他回信,算著日子,應(yīng)該快到了。
“那來不及了,咱們?nèi)蘸筮M城?!?p> “好!”李四毫不猶豫,他憑仗的就是一身氣力,早打晚打?qū)λ远家粯?,那些算計的事情就交給莫自在了。
第二日下晌,膀爺不光將莫自在要的材料都帶了回來,還帶了沈三娘和李家老大老二。
李四一見他娘,還沒開口說話,就被他娘一巴掌拍頭上,“你個光長力氣不長心的憨子,讓你過來看著你妹,連人都給看丟了!”
沈三娘一路趕過來,面上倦容明顯,精神卻十足,心里的火更是大。
李四眼里只有練武再裝不下別的,指望他開竅還不如指望阿木眼花看上他。所以,她早早打發(fā)李四出來,就是為了讓他在阿木跟前多刷刷好感,沒想到第一封信就將她的幻想砸碎,本來沒想著來,老二說怎么是趙霽?妹子是不是被騙了,她這才起了心思過來,連老大也一起過來了。
好在過來了,不然出了這么大的事她可不信老四能兜得??!
李四不敢躲,實實在在挨了一巴掌。
李文在一旁看向了莫自在,拱手道,“在下李文,這位可是莫小神醫(yī)?”
莫自在忙抬手回禮,“不敢當(dāng),在下莫自在。李大哥一路辛苦,里面請?!?p> 李文扶著沈三娘一起進了屋,幾人坐下,莫自在當(dāng)即將事情前前后后說了個清楚,連帶著自己的分析。
幾人聽完一言不發(fā),眼里都透出嚴(yán)肅,就連一直癱坐在椅子上的李二也坐直了身子。
莫自在看了眼李四,又將目光在對面的幾人上轉(zhuǎn)了一圈,最后落回了李文身上,先前還不覺得,如今再看看他那張臉,原本斯文和善的臉一旦板正起來,確實威嚴(yán),身上的氣勢更是迫人。
莫自在眼神閃了閃,他只知李家兄弟習(xí)武,如今卻覺得他們并非普通習(xí)武之人,李家老大身上的氣勢帶著肅殺,讓人想到了軍中的將領(lǐng)。
“老四,你去過府衙探過了嗎?”
“去過兩趟,都沒能進去,里頭有高手,我不敢輕舉妄動。”
李文點頭,“今晚再跟我去一趟。”
李四張了張嘴,沒說話。
莫自在想了想提醒道,“若是今晚去府衙,現(xiàn)在就等趕緊進城了,晚了城門要關(guān)了?!?p> 李二笑了笑,“莫小哥別擔(dān)心?!?p> 到了晚上,莫自在不放心,又去看了一趟,見桌上放著三角爪和繩索,自己又回屋了。
第二天,李文便在莫自在的地形圖上補上了府衙后院的圖。
府衙里面是李四去的,雖也有守衛(wèi),卻是普通士卒,而趙家所住的后院兩隊巡邏兵,每隊五人,個個身懷武藝,其中至少兩位高手,前院書房和趙霽的院子各有一名高手。
李二道,“大哥,趙家到底什么來頭?”坐著一地的知府,養(yǎng)得高手,還敢劫官銀,怎么看都蹊蹺。
“不管什么來歷,我們只要把人救出來就行?!崩钗牟辉讣?xì)究,開國才幾十年,誰家沒秘密。
莫自在一喜,“找到阿木了?”
李文搖頭,沒找到,可也不算沒收獲,如今可以肯定的是不在府衙,也不在后院,那只能在趙府前院了,前院一個是趙云壽的院子,一個是趙霽的院子,更有可能是趙霽的院子,只怕這兩個院子都是暗室。
幾人商量好明日行動方案,又各自去準(zhǔn)備了。
第二日,莫自在一身儒衫扶著沈三娘裝作進城采買聘禮的母子,李家三兄弟則混在膀爺送魚的販子里進了城。
酉正一刻,府衙下衙,官吏陸續(xù)出門。
酉正三刻,趙云壽回到后院,同齊夫人用飯,趙霽依舊自己一人在前院用飯。
忽聽得隔壁的錢大人家一聲尖叫,接著就是馬夫人凄厲地喊叫聲,“錢涵,你這老貨,我這么多年為你生兒育女,操持家務(w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你再看我不順,也不該讓一個妓女爬我頭上!你若敢將她留下,我今天就死給你看!”
隔地太遠(yuǎn)聽不清錢大人說什么,卻能聽見有女子高高低低的哭聲。
齊夫人皺了皺眉,看了眼趙云壽,猶豫著開口道,“夫君,要不要派人去隔壁問問?”
趙云壽沒說話,繼續(xù)吃著碗里的飯菜,見齊夫人手里依舊不動,看了她一眼,“錢大人的家事,咱們還是少摻和的好,免得日后相見難堪?!?p> 齊夫人想想也是,可到底同情馬夫人。
昨日就聽說了,錢大人在外頭又有了個心頭好,還有了身孕,沒想到竟又是個妓子,看來錢大人這是要將人帶回府了。。
心里想著事,齊夫人吃飯也吃得不如意,見趙云壽放下筷子,自己便也擱了碗,還沒等她讓人撤席,外頭就有小丫頭來稟,“夫人,隔壁著了火,緊挨著咱們院子。”
趙云壽擦手的動作一頓,起身朝外走去,隔著院墻果然見隔壁黑煙翻滾,有人尖叫,有人咒罵,有人狂笑。
“夫君,錢家離咱們可不算遠(yuǎn)了?!?p> 趙云壽點頭,吩咐人去看看,若是要幫忙,就順手幫一把。
又過了半刻,隔壁的聲音越來越大,齊夫人忍耐不住,示意王媽媽再出去看看。
王媽媽回來時臉上帶著驚慌,“老爺,夫人,說是,說是馬夫人瘋了,帶著大小姐在院子里到處放火?!?p> “放肆!”趙云壽一聲高喊,嚇得齊夫人連退了幾步。
見嚇到了自家夫人,趙云壽緩了緩聲音,“官府家眷縱火,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被京中知道,錢大人官職不保,還會牽連為夫。”
一聽說會影響夫君的官職,齊夫人再顧不上什么,“那怎么辦?夫君,你快去看看?!?p> 趙云壽早已起了身,嗯了一聲,大踏步往外走去。
見他出了門,齊夫人一人坐在椅子上,也不知想些什么。
趙云壽出了院子,立刻調(diào)集人去隔壁幫忙滅火,還得防著火勢蔓延到自家和前頭的官衙。
剛吩咐完,就見到?jīng)_沖趕來的兒子,“你怎么來了?!?p> “兒子見隔壁火勢不小,爹,聽說錢大人家奴仆不多?!?p> “嗯,已讓人過去幫忙了,城里的火兵也應(yīng)該到了,放心?!笨戳藘鹤右谎?,趙云壽還是提醒一句,“你那院里,看著點兒。”
趙霽明白他爹說的是阿木,這些日子,阿木沒少折騰,給她飯食里加了軟筋散也不管用,攢著力氣想法兒逃,虧的岐伯在,不然,都讓她逃出好幾次了。
“沒事,岐伯在呢?!?p> 父子倆又看了會,這么一會的功夫,火勢竟比之前更盛,那濃煙裹著熱浪,被風(fēng)一刮,盡數(shù)飄到院中。
“爹,要不要避一避?”
趙云壽黑著臉看著對面,“你看著點你娘,我過去看看?!?p> 隔壁院子,徐小江帶著小桃紅一路飛奔,他記得莫爺?shù)姆愿?,盡量不要自己露面,發(fā)現(xiàn)不對,立刻就走,保住自己要緊。
他不知道莫爺和李爺?shù)降紫敫墒裁矗粦{直覺就知道這事是大事,還是個要命的大事,可他不怕,他記得莫爺說的,事辦成了,玉娘子日后就是東園的頭牌,他就是東園排第一的管事,他只要記得自己要做的事就好。
他看了一眼緊跟在后面的小桃紅,平常走到院門都嫌累的人如今跑起來也沒比他慢多少,難得地笑出了聲。
小桃紅卻笑不出來,這事兒是她莽撞了!
她聽婆子嚼舌根,說滿東園就玉娘一個聰明的,竟想出了假孕的法兒打算將錢大人套牢了,錢家夫人是個好脾氣的,一院子的妾室庶子女,只要進了府,后半輩子就不用看人臉色了云云。
她有些不相信,妓女要真這么容易懷孕,誰還敢來?她偷偷找了徐小江來,給了五十兩,撬開了嘴,雖說的含含糊糊,可她聽明白了那婆子說的是真的。
懷孕難,假懷孕還不容易?誰知道肚子里懷沒懷上,懷的又是誰的種!
她恨的要死,那賤人果然是奔著錢大人來的。轉(zhuǎn)念一想,她能謀劃自己為什么不能,左右那人清高裝慣了,還等著錢大人上門問呢,她就不需要!
她當(dāng)即讓徐小江散了自己懷孕的消息出去,搶在玉娘之前用這個辦法,她就不信,玉娘還有臉再用第二回!
可她沒想到,她求上門來,馬夫人竟容不下一個小小的她,看著馬夫人那癲狂的樣兒,她再也不敢留在那里,只想著徐小江說的話,要跑,跑的越遠(yuǎn)越好,越快越好。
沖天的火光玉娘子也看見了,她握緊豆嬸的手,喃喃地道,“你說,小桃紅她”
豆嬸掐了她一把,“姑娘,路是自己選的,怨不了別人!”
玉娘回了神,對!都是自己選的路,怨不了她,不能怪她!可她還是忍不住發(fā)抖,既害怕,又興奮。
自從阿木他們搬出去了,小桃紅便又開始鬧騰,徐小江說要找阿木和膀爺,她給攔下了,她不能總靠著別人,她沒阿木那樣的本事,可卻也不是面團任人揉捏,趁著現(xiàn)在還有人撐腰,自己要再立不起來,那就真不如從良了。
她跟小桃紅斗了一個來月,錢大人在梅園留了十四五天,而小桃紅那里只去了三回。
前些天,阿木的師兄突然過來,問她愿不愿地做東園的頭牌。送走人,她當(dāng)即在院子里嘔了起來,隨即告了病,將梅苑關(guān)了門。
隔了一日,她就聽說小桃紅懷了錢大人的孩子,緊接著,今天錢大人府上就失了火。
玉娘子看著火光,冷靜下來,嘴角含笑,“豆嬸,去請劉大夫開幾副方子,就說我受了涼,請他開些藥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