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使車自五丈原啟程，入斜谷道，兩側(cè)山嶺仿佛拔地而起，危峰兀立，怪石嶙峋。
時不時見一危崖從秦嶺山脈中探出，仿佛蒼龍昂首。更不提沿途郁郁蔥蔥的生機，雖入秋但樹木仍然繁茂，翠竹成蔭。
如此山林美景劉璋也有些陶醉，不過沿途的災(zāi)民和廢棄的棧道提醒著他此刻更需要做什么。
“走這山道車身太顛簸，你我騎馬如何？”劉璋問侄子道。劉牧點了點頭，其實他很想騎馬，如果和他同車的是他爹早就嚷嚷起來了，如今換成小叔父還是有些拘謹(jǐn)。
劉璋從都伯那里要來兩匹，又首肯了劉牧馳馬游玩的請求，自己開始左右觀察著斜谷道的寬窄地形與馬蹄下斷斷續(xù)續(xù)的棧道。
隨著時間推移，陸陸續(xù)續(xù)也有些人從車上下來騎馬。還好預(yù)料到山道費馬，此次出行多帶了不少馬匹，完全夠大家騎乘。
荀攸亦是這其中一員，遠遠看見劉璋后走過來悄聲道：“季玉入蜀掌權(quán)以后，要勸益州牧開放蜀道，并借向朝廷納貢之名暗中拓寬蜀道以備將來與眼下難民?！?p> 劉璋點頭答應(yīng)，對于荀攸少言直言的說話方式早已習(xí)慣。而且那便宜老爹讓張魯封蜀道也的行為也確有些短見，割據(jù)一方是夠了，但也阻塞了圖謀天下的步伐，荀攸這也是在側(cè)面提醒他不可入了蜀后便被消磨了志向。
“此外昨日一行，我觀郿堡雖小但城堅墻高；五丈原雖無城郭，但塬坡亦陡且有水源。兩者交相呼應(yīng)，若日后出漢中克關(guān)中，可先打此兩地再徐徐推進?！避髫嫔行┐魷耐蒲葜蘸蟮谋狈ゴ笥嫷?。
劉璋有些發(fā)愣，自己也看過了這兩地，怎么未曾想出此法。明明此計說出來后聽著也不甚高明，這難道就是馬后炮。
“當(dāng)然，以此打呆仗是最差的下策。”荀攸又補充道：“兵者大局戰(zhàn)場瞬息萬變，奇謀妙計會介時合情況而出?！?p> 劉璋又縱馬談了好久，下午路過一片空地還來了興致和劉牧賽馬奔馳，這西涼都伯倒也縱由他們胡鬧。沿途上亦有災(zāi)民想要靠過來，不過被他們撇下。劉璋這次明曉了小恩小德不足以救民，何況自己車隊糧食所耗亦甚多，這漫漫山路也不知要走多久。
時近傍晚，車隊選出一片緩坡扎營，輔兵開始生營做飯。頃刻后，方季用板托著幾碗熱羹笑瞇瞇的走了過來，自從昨日家主把其二哥劉誕先回蜀中之事包含在內(nèi)的所有事項告訴他后，自己的那些惡毒猜想一掃而空，只覺如釋重負。
野了一天的侄子劉牧恢復(fù)了些往日神氣，不客氣的接過一碗吃著。眼神瞄向劉璋又想起了什么道：“叔父，這羹是剛出鍋的，能吃上的人定不多。那蔡家小姐又顛簸了一天，你去給人家送上去唄?！?p> “大人事小孩別管?！眲㈣白焐贤妻稚线€是用案板捧著兩碗羹出了帳門，只留下方季和暗中撇嘴的劉牧。
待劉璋找到蔡邕父女二人，他們果然還沒用膳。蔡琰面色有些慘白，看見他打起精神便要拜禮，被劉璋搖手止住。
劉璋將案板放好，取出一碗遞到她說道：“如今入了山路，君顛簸一路想必十分辛苦，我特意帶了些剛做好的羹湯。”
“多謝劉君掛念，小女子只是車馬過于顛簸便會有些發(fā)暈，睡一覺就好了。”蔡琰品了一口羹，熱流而下直暖人心，用血色微淡的唇齒擠出一個笑容道。
受不得車馬顛簸....劉璋想著她歷史上原本的遭遇，不禁有些心疼。轉(zhuǎn)身看了眼營帳道：“另外我進來時發(fā)現(xiàn)這賬頗薄，過會我便讓人給你換了去?！?p> 蔡邕款款道謝，一旁的蔡邕看了他好幾眼，幾欲張口又憋了回去。劉璋這才注意到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連忙把另一碗給他端了過去。
蔡琰小口輕啄，食完再次道謝后輕聲問道：“昨日君所唱之曲來自何地？字字平直，句句斷腸，小女子雖聽不懂但也能品出其傷感之意?！?p> “吾在夢中所憶罷了，昨日一激動便唱了出來?！眲㈣安辉冈偬峒按耸拢瑩u了搖頭道。
蔡琰知道這是對方的托詞，想再問一問但又怕觸及到對方什么傷心處，正當(dāng)糾結(jié)時，一旁的蔡邕終于看不下去咳嗽了幾聲。說著劉都尉突然闖帳，許多東西尚未整理有失禮儀，有些不適應(yīng)為由將劉璋請了出去。
劉璋知道蔡邕沒有惡意，裝作沒有聽出語外音打趣道：“無妨無妨，吾房間更為雜亂。至于不適應(yīng)也無事，我這段時間常來，習(xí)慣便好了。”說完也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轉(zhuǎn)身離去。
蔡邕只能大袖一揮咳嗽一聲。可能是注意到了父親的囧樣，賬內(nèi)傳出來一聲輕微笑聲。蔡邕聽聞卻是一愣，不知從何時開始自家女兒很少再笑過了，今日倒是少見。
劉璋回賬內(nèi)后差方季主持換帳一事，又與侄子談了談沿途感覺，一日便結(jié)束了。
之后的幾日，劉璋果然做到了他的諾言。白天要么勘探地形，要么與其他人交流些事情，與侄子切磋武藝，還有幾日去找蔡邕惡補了一番四書五經(jīng)。一到黃昏扎營便跑到蔡琰帳中，隨著次數(shù)增多，蔡邕逐漸放棄了阻攔，蔡琰的面頰也愈來愈紅。
最后就連大營的眾人也習(xí)慣了，劉牧有一次喝了些不知在沿途哪個村落換的酒，還騎著馬吹著口哨沿途恭送小叔父，劉璋想讓他停下來卻追不上，引來一片圍觀。不過后來便再無此事，據(jù)傳是因為被收拾了一頓。
就這樣，原本隔閡頗多的使車一行還算和睦的走走停停，雖然也會發(fā)生矛盾爭吵，猛獸襲擊等內(nèi)外各項麻煩事，但大亂子從未發(fā)生過。
時節(jié)漸漸變寒，眾人過了斜谷道中的留壩村即將到達漢中。那位西涼都伯日漸緊張起來，想著漢中張魯截殺朝廷使者的歷史，所部戒備只加強不減弱。
劉璋將荀攸蔡琰等人的車架安排至與自己同行，與劉牧親兵等夜寐時仍穿鎖子甲，椆木花槍也放于床邊。
而張魯所部也不負眾望，終于在一日前行時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