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終究要解決,有些疑惑也需去面對,古吟傷勢好了許多,幾人連趕了好幾天腳力。以往不同是月兒和古吟則更為苦練,月兒進步神速總能不經(jīng)意間讓古吟措手不及,古吟雖領(lǐng)悟不少但覺如入瓶頸無法穿過,這個階段也只能靠其領(lǐng)悟了,經(jīng)此次再度虛耗,馬寒楓身上奇毒雖解也機緣巧合習(xí)得洗髓經(jīng),但自身卻寒疾依存如枯燈閃爍。
入夜,三人在一破窯里休息,忽然有腳步聲,馬寒楓微微睜眼,古吟則起身望著窯口,窯外一盞小燈籠走過,顯得有些匆忙,雖是夜里,倒也看得出端倪來,那人肩扛農(nóng)具剛好路過這破窯,只是此時天已入夜,此人為何從此過呢。
那人走遠,古吟微微一笑。
那人這么晚來這山里做什么,月兒疑惑道。
盜墓唄,準(zhǔn)時看上哪個墓了,趁這夜黑風(fēng)高找墓里人借點東西,古吟得意道。
就是你以前經(jīng)常干的活,月兒沒趣道。
你錯了,我那叫劫富濟貧,專拿那些土財主拿錢,我才不跟死人借錢。古吟辨道。
死人錢也能借的嗎?月兒又問。
那哪是借啊,分明是盜,只不過說的文雅點而已,黑話。
天朦朧亮,一整夜過去了,那人匆匆下了山,那一閃影他未曾發(fā)現(xiàn)窯里三人,三人卻清楚的看到了他。
不遠處小山村,初冬的早晨甚是冷,三人也需到村里換些許東西,山間幾處茅屋頂上冒著做早飯的濃煙,幾個婦人已早早在溪邊洗著東西,不曾想這小山坳的生活如此簡單如此優(yōu)美,煙囪上裊裊炊煙猶如山中之畫。
再走幾步,緩緩下山,峰回路轉(zhuǎn)又一村子展現(xiàn)眼前,這村子應(yīng)有上百戶人家,一條村道些許熱鬧,三人吃罷飯啟程趕路。剛走到村口便見一人在辱罵一婦人。
看那婦人,約莫三十,長相嬌媚只是憔悴異常,但聽那壯漢辱罵也不還口,嘴上獨自哼著小曲,三人甚是不解。
壯漢罵了幾句見眾人觀望便甚是惱火趕向眾人,罵罵咧咧,圍觀者則指指點點。
三人走出村口,不遠處一小孩獨自玩耍,與眾人擦肩而過,只是馬寒楓忽然停下凝視這小孩,古吟月兒見狀回頭看去,那小孩一臉細小黑斑,細細點點甚是嚇人,有些許成塊狀。
那是尸毒,月兒道。
此人何來尸毒,古吟疑惑道。
準(zhǔn)是有人引其身上來,若發(fā)現(xiàn)晚些恐將難治愈。說罷月兒過去便過去和他玩,并將少許藥涂其臉上。
此時不遠處一壯漢過來牽走小孩,三人一見便明白一切,這壯漢分明是昨晚那盜墓賊,月兒不放心便跟上前去。
又回到村口,眾人依然觀望著那壯漢罵人,月兒趕上前去:大叔,小孩尸毒如若不及時治療,恐將難治愈。
眾人一聽尸毒,所有眼光盯著小孩。
不細看則以,細看便覺得滿臉黑斑,眾人恐慌連退幾步。
真有尸毒,人群中一男子叫了出來。
休得胡說,何來尸毒,說著忙牽著男孩走了。
準(zhǔn)是碰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人群中那男子有說了出來,原來那人正是村里的仵作,此時眾人議論紛紛。
村子不大,那壯漢拖著小孩進了家門,月兒怎肯放下,便撞門而入,當(dāng)下圍觀的人群也趕了上來。
我兒子不用你好心治,我自己能治,說罷欲趕月兒,月兒瞪了他一下不予理會徑自去給小男孩上藥。那人欲伸手阻攔,只見其脖子和手背上亦有同樣的尸毒。月兒反手掀開其衣袖,滿手臂是尸毒,眾人大驚。
你最近可曾碰到什么尸體,為何會中有尸毒,那仵作厲聲道。
沒有,我怎知會有如此尸毒,準(zhǔn)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臟東西引起的,敷點藥便無妨。
你已無藥可救,如此深之尸毒,無藥可解。仵作厲聲道。
王哥,你要救救我呀,說罷壯漢跪下求那仵作,那仵作連退數(shù)步:你自己造的什么孽,還連累了孩子,這么重的尸毒何處解又有何人能解。
姑娘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和兒子,我真的不能死啊,那壯漢轉(zhuǎn)身去求月兒。
月兒見其除臉上還未現(xiàn)出尸毒外,手臂胸膛都已布滿尸毒,確實無可救藥便如實相告轉(zhuǎn)身去給小孩敷藥。
為什么只給他治不給我治,說罷沖上前去搶月兒手上的藥,月兒一甩頭惡狠狠的側(cè)手就是一彈指另其好生難受。
敷好藥小孩便乖巧站著害羞望著眾人。
壯漢怎肯罷休,猛的沖上來雙手搓小男孩臉,將臉上藥物搓于手上徑自我自身搓去。
月兒惱火,你自己盜墓惹來的尸毒已無藥可救為何還如此般對待自己兒子。
眾人一聽盜墓便為惱火,紛紛指責(zé)。
月兒再次為男孩敷藥,壯漢羞愧難當(dāng)立于前不敢作為。
不好,你個挨千刀準(zhǔn)是看上我閨女的墓了,眾人轉(zhuǎn)頭看去議論紛紛。
原來這老者乃該村一土財主,前些日子愛女染病身亡,老財主愛女心切便為其風(fēng)光大葬并放愛女生前首飾玩物一起埋葬起來,想必這廝準(zhǔn)是打起了主意,不巧卻染上了這尸毒。
你們給我看著他,我去山上看看,若真的是盜我閨女的墓,我定不饒你,說罷幾個硬漢看著門口。
眼見事情鬧大,壯漢也不便隱瞞,便跪下認了這事。
原來此人姓楚,原本倒也是個本分人,一心想外出做點買賣,只是礙于家境確實貧窮無法做個生意人,后來賺了些許錢討了一個老婆,本來做點小本買賣日子還算穩(wěn)定,可惜天違人愿,孩子出生不久老婆便落下個病根,一直熬到去年也走了,為了給老婆看病也著實把家底都典當(dāng)了,最后還落下一身債,可這年頭自家的買賣也不好做,不安現(xiàn)狀的他想起了村里財主剛死去的女兒那點東西,聽老人說墓里借東西,想想自己也去試試,不曾想染上了尸毒。
一頓打是免不了的,這是人家家事三人也不便多管,只是那小孩卻兩眼淚框看著不做聲。
最后馬寒楓實在看不下去便前來阻止,只是這壯漢也確實尸毒太深,眼看沒幾日了。
壯士先前救我小兒,我深知時日不多,這輩子無何作為最后還落得這般下場,有一事求于三位,煩請三位再幫一次。
你要我們幫你照顧令公子嗎,馬寒楓客氣道。
不錯,我已無力回天,又在村子做出此等事來,想這村子人必不容他,我死后不忍其在村子里受欺凌,懇求各位再幫一次,帶他走出去,越遠越好,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那男孩倒也爭氣,站于一旁只是流淚并無哭泣哽咽。
想來也是,人這輩子圖什么,什么皇圖霸業(yè),什么功成名就,一切皆如天意般,縹緲又有規(guī)律的進行著,有些人生下來就是天子享受著無上的生活和權(quán)威,有些人生下來就是官宦子弟享受著豐厚的生活和無憂無慮的自由,而大多數(shù)人卻起早貪黑碌碌無為,靠天吃飯靠地掙扎,這楚兄最大的愿望只是想做好買賣,安分守己卻逃不過命運的不公。
我們這一路兇險重重,帶個小孩反而不安全,古吟嘮叨道。
無妨,我答應(yīng)你,我們帶著他,馬寒楓說罷轉(zhuǎn)身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愿與我等一起趕路。
楚昭南,我愿意和你們一起離開村子。
月兒還想說什么,馬寒楓趕了句:楚昭南,為何取這名字。
父親說,南方是一個富饒的地方,那里充滿陽光,遍地是商人,遍地是做買賣的人,希望我以后能到南方去實現(xiàn)他的愿望。
南方,是啊自己老家也屬于南方,福州的碼頭確實比這富饒多了,我自己還能去南方嗎?楚昭南,有趣,我可帶你前往,只是這一路兇險無比,你確的不懼?
不怕,反正也是死,也是討飯,不如出去外面試試,說完堅定著望著自己的父親。
楚昭南,楚昭南馬寒楓念叨著走了出去。月兒古吟不明。
這楚兄還有幾日,他們便在村子里找了個地方臨時暫住幾日,只是月兒突然變得有些急躁了,此時馬寒楓這身子又開始咳嗽開了。
當(dāng)晚,古吟還在療傷,月兒則去給昭南上藥,那壯漢楚兄已只能躺于床榻下,眼下就這兩三天的事了。馬寒楓雖開始咳嗽,但始終無法入睡,眼見亥時將過,雖寒風(fēng)刺骨卻滿天繁星,甚是好景,便騰空而起立于村口一個山頭上看這滿天繁星。
正愉悅間,山包下有人經(jīng)過,馬寒楓村口外望去,原來白天那被丈夫惡罵婦人一人歡快的偷跑了出來;莫非有私事,馬寒楓雖想如此卻不放于心,依舊獨自看著這美妙的星空,想想這夜空如此優(yōu)美,如若當(dāng)年不習(xí)武做個星象官沒準(zhǔn)也可。
你來了,今天這么冷你怎么還是穿這么少呀,那婦人心疼道。
如此良辰美景竟被此言語打擾,馬寒楓未免有絲不愉悅。
那我們今天怎么玩,你想怎么玩我都陪你,那婦人又道。
馬寒楓聽不進去遂想離去,好氣望了一眼。不看還好,一見大驚。
那婦人對誰言語?獨自在言語?
你要乖乖的,我每日來于你玩耍如何,你幾歲了?那婦人又問道。
馬寒楓站于坡上看著,此時月兒輕輕來于身旁。
我唱首歌于你聽好嗎,我摟著你睡覺可好,婦人做出抱小孩的樣子,哼著小曲,悠閑的晃著哄著。
大哥,她這是在做什么,莫是瘋了?月兒輕聲道。
鬼眼,馬寒楓輕聲道。
鬼眼,何為鬼眼。
馬寒楓拍了下月兒,一同回去了。
楚兄,在下一事不明,村頭早上那婦人為何被他丈夫辱罵,你可知曉。
亥時已過,但是這姓楚壯漢卻難受不得睡,眼見時日無幾也舍不得多眠,見馬寒楓來于其聊天,滿心歡喜道:她也是個苦命人,本是內(nèi)子一遠房妹子,前些年日子安好,只是四年前肚中胎兒不慎流產(chǎn),傷心過度身體每異日下,前些日子好了些,近幾日又不知怎地臉色蒼白,白日嗜睡,其夫也是忠厚之人,恐其如內(nèi)子般,勸其多休息多食之,如此搬其夫心疼難受便于今日罵之。
了解后又攀談了片刻,馬寒楓于月兒便回去休息。
大哥,有什么問題嗎?
那婦人應(yīng)該是看到了什么孤魂野鬼,想必有傷身子。
什么,有鬼,世間真有鬼神之說?古吟詫異道。
我也不能確定,先前一高人說過,人上三火,火之旺鬼不得近,火滅則鬼撲,或真有其說,另一說異人有陰陽之眼,能見鬼邪。
那大哥方才所言鬼眼為何物?月兒疑惑道。
鬼眼是一種說法,較于陰陽之眼次之,此說法為能見人所不能見之個別人。如果我沒猜錯應(yīng)該是那婦人身有鬼眼,見到了特定的某個人,幾人不解聊了片刻便各自安睡了。
翌日,馬寒楓起了個大早便悠閑的看著村邊幾頭老??胁?。
月兒依舊去看著楚昭南并送去了些早點,古吟也早早耍起了拳。
月兒帶這楚昭南出來找馬寒楓。
大哥,你今日怎有心情看這牛來。
有些時候不想那么多便清閑了不少,等靜下來才發(fā)覺這世間萬物皆如此生機如此美好,早先在陰山草原見慣了戰(zhàn)馬、牛羊,以前不以為意現(xiàn)如今看著它們?nèi)绱擞崎e無不快哉。
那你找到舍利子后也買幾頭牛放放不很好。
這活我可干不來,我還是喜歡四處走走,多看看這大千世界。
大哥舍不得這江湖嗎。月兒試探道。
不是,如果可以再選擇我不會去習(xí)武,不會上衡山,不會走進這江湖。
月兒似松了口氣:大哥,你不習(xí)武,不做個俠士,你說你會做什么呢?
或許吧,或許老頭子會給我買個縣令當(dāng)當(dāng),又或許會去考個功名,也有可能做個漁民,說來可笑,馬寒楓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說的什么。
你若考個狀元公,那可是我大明最俊的狀元郎,沒準(zhǔn)宮里的公主、千金小姐都追著你跑,月兒打趣道。
那沒準(zhǔn)我連個秀才都考不上,老頭子天天拿鞭子抽我這可了得,馬寒楓說道顫了下惹得眾人大笑。
將近晌午,古吟急急走來近身道:楚兄走了。
馬寒楓望了一眼楚昭南便一同去料理后事。當(dāng)天便掛起了白行頭。
楚兄雖做了錯事,先前待人尚可,不少村里人來與之送行,那地主老財也不情愿搬來嘮叨了幾句,只是還有些氣憤,或許這便是老百姓的生活吧。
小村子自有小村子習(xí)俗,馬寒楓給了幾兩銀子交代一望重老者全權(quán)處理后事,自己三人不便料理。茅屋邊上雖無哀聲卻也少不得些道念叨好不熱鬧。
冬夜自是較冷,戌時將過,眾人紛紛離去留于靈堂蠟燭燒著,楚昭南跪于跟前默不作聲。三人同來村口土坡上,今晚依舊繁星滿夜,兩人不知為何被馬寒楓叫于此。
戌時剛過,冷風(fēng)陣陣,早前未下雪,想必這幾日將有雪天之氣;不多時那婦人便興致走來,而恰在不遠處,婦人之夫拿一農(nóng)具緊隨其后。三人見狀不語,只見馬寒楓一瞬移點住那男子穴道,抓起躍到山包上。
那人怎見此,早已驚呆。
喲,今晚你來的甚早,怎的想媽媽啦?婦人歡愉道。
眾人面面相覷,此時馬寒楓拿出一小瓶罐,小指深進后往眾人眼間一抹;三人眼中發(fā)藍,但見那婦人竟于一飄忽小孩玩耍,那孩童甚是快樂可愛至極,幾人對看,各自頭上一火苗,兩肩各一火苗閃爍,古吟火苗串高,月兒和那壯漢次之,只是馬寒楓這般如燭火般微弱,似隨時可滅。
幾人到于榻下,馬寒楓作揖:兄臺方才也見到,尊夫人并未對不住于你,只是那小孩或真于你們有緣,此事不可多傳語,尊夫人念子心切,那小孩也并無害之心,望兄臺多多體諒。
男子蹲下雙手捂臉不語,良久后道,內(nèi)子之苦我甚是不知,多謝諸位幫我了解此事,也解開我這些日子的疑慮,只是那孩兒不知是否為我之孩兒,是否會傷及內(nèi)子。
兄臺大可放心,那頑童不是何等妖邪之物,尊夫人只需白日向陽而照便無大礙,家中虔誠供奉菩薩便保平安。想必那孩童多便與你有緣,若你想見可用此牛之淚與其交往,此包碎銀兩你可拿去家中做些買賣,少些下地干活切莫遠離妻兒,多些照料,如此這般交代后幾人便出去了。
幾人幫楚昭南料理完后事,七日后便啟程離開村子。
一早四人收拾行當(dāng)便準(zhǔn)備離開,那壯漢早與攜妻子早早在村口送行,那妻子早已知此事,也坦承相告,夫妻兩和和睦睦,這幾日來調(diào)養(yǎng)下身子臉色也漸紅潤,馬寒楓傳于些許真氣助其康復(fù),如今已正常般,幾人走后兩人送了幾里路才依依不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