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郢昌在床榻邊凝視了一會兒,再回頭去找樂屏時,發(fā)現他正在盯著自己,趙郢昌開口道,“外面的守衛(wèi)還在嗎?”
樂屏側耳聽著帳外的動靜,開口道,“沒走遠,就在不遠處!”
趙郢昌點點頭,順勢坐到了樂屏身側,雙手環(huán)抱圈住了自己的雙膝,他低語道,“估計碩明鐵也不會偷聽我們說話,我還有事情沒問你”。
樂屏席地而坐手里一直不安的在地上畫圓,他頭也沒抬,應聲道,“殿下有什么事情直說便是!”
趙郢昌道,“除了你方才同我說的那些,慎銜司還查到了什么?”
樂屏道,“掌司剛從西境回來,具體查了什么不清楚,但肯定同北疆的戰(zhàn)事有關?!?p> 經由樂屏的提醒,趙郢昌想起了在碩明部發(fā)現的那輛馬車,馬車精致最重要的是車輪上有西境白沙的痕跡,或許郭頂也查到了這一點。
樂屏又開口道,“殿下可是在擔心什么?”
趙郢昌連連否認,道,“沒有沒有,你方才說裴鳳將我被北戎擄走的消息穿回了朝中,可打聽到朝中要派什么人來要我回去嗎?”。
樂屏搖搖頭,“我還未等到消息傳回就離開了千城,不過想來不久也就知道了?!?p> 閔帝派人來要他回去,那必然會派朝中能言善辯的文官,可現在他被擄走只有碩明部知道,其他北疆各部根本不知情,若是朝中貿然派人尋他,那碩明鐵恐怕要早做打算。
趙郢昌說道,“眼下碩明鐵已經知曉我的身份,而其他北疆部族別說知道我是誰,恐怕連碩明鐵綁架了一個大泗人的消息都不清楚,若是此時朝中派人來尋人,那恐怕會橫生變故!”
樂屏臉上沒有變換表情,嚴肅的盯著他的臉,開口道,“不管是橫生什么變故,那殿下是否都要告訴卑職,您眼下究竟在計劃什么吧?”
趙郢昌連忙起身,掀開帳簾的一角探身查看,直到確認幾個守衛(wèi)距離他們有一段距離才縮回身子。
他徑直朝另一張空榻而去,揮手揭下一床棉被,旋身蓋住了他和樂屏兩人,樂屏見勢就要揮舞手臂拒絕,但趙郢昌按住了他,在耳邊說道,“這樣說才保險,不會被他們聽到?!?p> 樂屏冷著一張臉,雙手倔強的撐起罩在兩人身上的棉被,嘀咕道,“也不至于此吧!”
趙郢昌開口道,“你們來往千城的這一路可曾順利?”
樂屏道,“來回路上碩明鐵的暗衛(wèi)一直監(jiān)視我們的行蹤,回去時異常順利,但回來時突然新增了幾個崗哨”。
趙郢昌道,“幾個北疆部族叫碩明鐵去議過事,他回來時怒氣沖沖,也許就與此事相關,而郭頂去西境恐怕與我們發(fā)現的馬車有關系!”
先前查探碩明駐地時,趙郢昌與蕭濯沒有來得及將馬車有西境白沙一事告知,眼下他找了這個機會正好告知他。
樂屏聽后,也并不驚奇,郭頂無他見面時,也無意中提到一句,但他此時還不知該不該告訴趙郢昌,于是便沉默起來。
趙郢昌道,“以大泗的兵力想要收服如今的北疆三十二部也不是什么容易事,此戰(zhàn)必定綿長,那位于北邊戰(zhàn)場的百姓必定會飽受戰(zhàn)火危害,兩軍幾十萬的戰(zhàn)士也會因此而喪命,此戰(zhàn)大泗一定能贏,憑借陳恒的領兵手段一定是戰(zhàn)無不勝,但與其要一方全軍覆沒,數萬將士性命煙消云散,不如尋求他法,保全他們的性命。”
樂屏道,“北戎本就心狠手辣,他們挑起爭端自然由他們承擔后果。難道這就是殿下你要籠絡碩明部的原因?”
趙郢昌干脆不撐著頭上的被子了,兩只手比劃起來,“眾生本就平等,他們也是為了能夠擁有更好的生存領地,碩明鐸不是說過嗎,他們也想要好土,好水,也不想在北疆經受寒風了,所以這不是他們的錯,這本就是制度的不平衡而已!”
“夠了殿下,北戎便一直居于北疆,大泗一直在陸地中心,西境,南海,東洲千百年來無一不是在自己的領地生存!北戎也應該老老實實在他們的地盤生息!”
趙郢昌又道,“你說的沒錯,就是因為千百年來他們都居于一隅,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向大泗土地進行侵擾,若是想讓他們安于自己的土地便不能強勢鎮(zhèn)壓,嚴苛的切斷兩邊的商貿往來!”。
樂屏一把掀開了兩人頭頂的被子,語氣里像是結了冰霜,道,“殿下不必再延展其他,兩軍交戰(zhàn)的原因就擺在眼前,殿下也不用處處替他們找借口,你就直言說究竟有什么計劃?”
趙郢昌搖搖頭,道,“北戎三十二部與碩明部不合,我打算從碩明鐵入手,你之前說北疆暗信之事,我也敢確定北疆中一定有人暗中聯絡了蔡亭均,所以瓦解三十二部,讓他們不戰(zhàn)而潰也算是個辦法?!?p> 樂屏覺得這話還算聽的順耳,到底趙郢昌沒再替北戎賊人叫屈了,后又聽趙郢昌道,“若是能將碩明鐵收歸我們麾下,那也可以嘉賞碩明鐵讓他監(jiān)視北戎各部,豈不是兩全其美?”
樂屏不說話了,收歸碩明鐵說起來簡單,這個北疆漢子又怎會輕而易舉的被收買?
兩人對視而坐,心中卻各有所想,趙郢昌打破了這份僵持,他雙手背在腦后,直直的躺倒在了地上,反正這些天地面都與他相熟了,什么皇子氣度他也無暇顧及,只自己舒服就好了,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枕著被他扔在一邊的棉被休息起來。
一邊的樂屏嘴上說不困,但也是累極了,不管不顧地朝后仰去。
就這樣兩人爭執(zhí)一番,不清不楚的又各自睡著了。
一頂帳內,兩張床榻,三人姿勢各異地睡著了。
碩明鐵將小不點安頓給了族中的老婦,那老婦便是與照顧碩明鐸的為同一個人,他再三叮囑這是要婦人多給小不點喝著牛乳。
小不點看著要走的碩明鐵道,“你是我叔叔嗎?其實你和大哥哥他們說的話我都聽明白了,你說的我爹娘死了,我想我爹娘應該早就死了,那你為什么現在才找到我呢?”
碩明鐵身子一僵,良久他注視著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開口道,“也找了你很久,但沒有找到,好在你一直戴著這條鏈子”
碩明鐵說著便從懷中掏出了那條閃著銀光的鏈子,重新給小不點戴上。
“以后我就要跟你們生活在一起了,我不會給你找麻煩,請你不要為難大哥哥他們!”
碩明鐵摸了摸小不點的頭,沒有說話,只是臉上帶笑的看著他,揮手命婦人將他帶了回去。
小不點也沒再說話,揮揮手便乖巧的同婦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