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保持著屈膝微蹲的姿勢許久,高高在上的祁昭逸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直到蹲的膝蓋微酸,頭頂上的有些粗重的呼吸逐漸平緩下來?!澳闶种杏型蹂慕饘氂耠?,這一世都是我大蜀名正言順的福王妃。”冷月抬起頭,眼睛里是極淡漠的情緒。“玉牒上的福王妃是吳國的淑惠公主……”祁昭逸突然覺得眼前少女雖然近在咫尺,卻遙遠的似天上的星星。他猛地抓住冷月肩膀,硬是把她提起拉到面前?!氨就醯钠抻杀就跽f了算!”
冷月認(rèn)真的看著祁昭逸,手臂被他攥的生疼。還是那張熟悉的臉,修長濃黑的眉,清澈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而鋒利的唇角。這張臉本就不應(yīng)該是愚鈍的,它更符合現(xiàn)在這個男人,是運籌帷幄的霸道。
冷月涼涼道:“爺也忒小瞧人了,你劍法雖然厲害,但我想走,你卻未必就能留得下?!逼钫岩荼揪透叱隼湓乱粋€頭,又是站在床基上。冷月被他提到面前,雙腳自然就離了地面。他盯著少女的眼睛看了一瞬,唇角突然斜斜翹起。冷月正納悶他怎么突然笑了,祁昭逸突然放開鉗住她雙臂的手。冷月沒有防備,頓時失重,一聲嬌呼后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爸辽佻F(xiàn)在你哪兒都去不了……”
跟祁昭逸說開之后,冷月覺得自在了許多。雖然她早就不替謝嫣保持淑惠公主的端莊了,但還是需要小心謹(jǐn)慎防范身體條件反射露出的身手。雖然沒有點透,她和祁昭逸已經(jīng)確認(rèn)對方就晉南府迷煙中的對手。彼此的身手都大致了解,也就不必再惺惺作態(tài)。冷月覺得祁昭逸應(yīng)該也是松了口氣的,雖然他裝傻裝了二十年早已駕輕就熟,但做自己總比裝別人要舒服的多吧。只是福王爺似乎這些年裝傻已經(jīng)裝成了習(xí)慣,對著冷月時還經(jīng)常會裝瘋賣傻討些便宜。之前兩人沒有說破冷月對他還會妥協(xié),如今則是半點情面都不留了。祁昭逸也不急不惱,跟冷月打打鬧鬧反倒樂在其中。
祁昭逸大半時間還是宿在遼云齋,偶爾回融輝堂也都有交代。兩人每晚同榻而臥也互不相擾,不再像以前那般互相試探。他們沒再討論冷月未來的去留問題,眼前的荊棘還沒掃平,那對他們來說都還是很遙遠的未來。時光如潺潺的流水緩緩而過,眼看就到了春獵的日子。
圍獵分春秋兩場,歷來是皇家的盛會。是王孫貴胄,君臣貴介交流溝通的好場所。一望無際的草原,樹木茂密的森林到處都是切磋斡旋的好地方。三兩匹馬齊頭并進,追捕獵物,閑話家常也不用避諱,事后也不必擔(dān)心會被人捏住把柄。
同時圍獵又是王孫公子們顯山露水的好機會,尤其是各位大臣家的子女們。蜀帝子嗣不多,得用的也只有兩個。只要你心意堅定,又有傍身的絕技或老子,就可在圍獵時向自己心儀的皇子表現(xiàn),若是你的絕技或老子得到賞識,自然就能一飛沖天。
圍獵也是貴族男女相識相知,接著相愛相合的絕佳機會。冷月閑時聽平嬤嬤磕牙,幾乎每次圍獵都會成就幾對眷屬。當(dāng)今的蓮妃,以及如今赟王府掌中饋的側(cè)妃祝青梅便都是成功的典型案例,至于其他大臣家小兒女的情事就更是不勝枚舉了。
冷月翹著腿邊嗑瓜子邊聽平嬤嬤講故事,“咱們大蜀為了給高門公子小姐配對子還真是舍得下血本,這么多人路遠迢迢的到草原去,吃喝住行要花上多少銀子不說,各家小姐為了得心儀的王孫公子青睞,花的置裝費就要數(shù)不清了?!?p> 感受到旁邊站著的雨墨投來的鄙夷目光,冷月看了看腳下散落的瓜子皮,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做的確實有些過分了。她放下翹著的腳,在盛瓜子皮的竹缽上拍了拍手,然后把手放在膝上坐直了幾分。對面祁昭逸低頭翻著一冊話本,嘴角在這時候彎彎翹起,話本卻已有半盞茶沒有翻頁了。
平嬤嬤早就習(xí)慣了冷月的無拘無束,一開始對她的要求就不高,只要本本分分不給祁昭逸戴綠帽子就行了。如今不只規(guī)規(guī)矩矩的做福王妃,還處處為王府籌謀。因為最初的起點就不高,現(xiàn)在有了更好的收獲也就忽略了那些無傷大雅的小節(jié)。好在冷月在外人面前還是很懂得收斂的,平嬤嬤對她便特別寬容,不像雨墨那樣對她處處看不上眼?!霸蹅兇笫耠m說是民風(fēng)開放,但也還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絕不可隨意私定終身?!?p> 冷月譏笑道:“能去圍獵的自然都是高門大戶的公子小姐,家室能差了多少?做不得正妻做妾室不就得了。只要王八看上了綠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不就是走個過場?!?p> 聽到這話,雨墨蹙緊了眉頭,狠狠瞪了冷月一眼。冷月無辜的沖他眨眨眼,這小子是祁昭逸的親信,肯定已經(jīng)知道她是假的了。冷月也不在乎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更讓雨墨生氣。祁昭逸的話本子一直沒有翻頁,臉上的笑卻越來越燦爛。冷月忍得下雨墨刀子般的目光,卻受不了祁昭逸在一邊看熱鬧。她堆起笑容對祁昭逸說:“爺還是帶雨墨去書房吧,我們女人家聊天別要吵著爺用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