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
交過卯時,文武百官已經位列兩班,隨著太監(jiān)高聲唱喏,蜀帝坐在龍椅上,按照慣例聽百官奏報、議事。
今日官員們的心思都不在這里,本以為皇帝會立刻宣旨對福王的封賞。有些不知情的好事者,還等著看太子和贇王的笑話。沒想到皇帝竟反其道而行之,先命臣工們奏報議事??蓺饽窃S淮和沈四航,竟然一點也不體諒大家的好奇心,不緊不慢的奏報著屯田改制的進展和北境要求增加軍餉的事宜。
沈四航啰里啰嗦說了一大堆,終于奏報完畢。蜀帝當場并未拍板,只著兩位相爺同兵部、戶部再行商議定論。見大家都沒了意見,蜀帝向余福點點頭。余福向前一步,展開手中圣旨,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福王昭逸平定南地民亂,居功至偉。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際,福王睿翼天成,乃朕之愛子、國之棟梁。加一等驃騎將軍,掌江南大營。欽此,謝恩。”
老太監(jiān)不辨男女的聲音在殿上久久回蕩,武英殿上靜的落針可聞,幾位年邁的老臣有些粗重的呼吸在大殿上格外突出。
“臣祁昭逸領旨謝恩!”祁昭逸跪地謝恩的聲音驚醒了眾人。短短不過呼吸間,祁昭慶只覺汗?jié)裰匾?,不敢相信自己多日來的籌謀就這樣成了無用功。
眾所周知,蜀國京城的駐軍只有羽林、神機和江北三營,這個江南大營......重臣都是疑惑。但他們這位皇帝行事從來都是出人意表的,其中必有深意,由不得臣子們胡亂揣測。但卻總還有那缺心眼兒的要觸皇帝的霉頭。
“陛下是不是頭昏了,哪里有個江南大營?”
許淮再拽沈四航的衣袖也不管用了,因為蜀帝已經聽到了咱們這位兵部尚書的高論。又是一陣安靜,蜀帝哈哈大笑,“朕也不知道這江南大營在哪里,朕今日就把這事著落在你身上,你就和老三一起,照著江北的樣兒,給朕建一個江南出來!”
祁昭遠出列,躬身奏道:“三弟雄心壯志,兒臣這個做哥哥的該全力支持。明日就劃三百精兵到江南大營,給三弟做底。”祁昭慶暗罵太子狡猾,趕忙也出列道:“父皇,兒臣也會從江北調三百精兵到江南大營。”
蜀帝笑道:“好!老沈啊,朕就說你是個有福的。朕還沒說話,就已經有六百精兵給你打底了。朕看你和老三兩個有福的很快便能順順當當給朕建個江南大營出來?!?p> 許淮推推沈四航,后者方才如夢初醒,趕忙跪在祁昭逸身后,跟著他一起回道:“兒臣(臣)遵旨?!?p> 蜀帝當時便將南郊的一處空置的營地劃給祁昭逸作為江南大營的營地,又命沈四航按照江北的規(guī)制給江南招兵。太平盛世,突然征兵,已經很奇怪了。北境又剛剛遞了折子要加兵餉,要比照江北建個江南出來,也是大筆的軍餉。北境的事皇帝沒點頭,只說與戶部商量,江南卻是金口玉言馬上要辦。沈四航只覺一個頭兩個大,滿臉官司的退了朝。好友許淮卻是興致極高,志得意滿的比福王還得意。
冷月回到福王府,換下朝服,下人來通報宋奇志一早已經等在花廳,說是莊子上有事要回稟。冷月不拘束,直接讓雨竹帶他進內宅在外間等候。冷月?lián)Q了舒適的衣衫,雨竹和宋奇志腳步也快。冷月出來時,宋奇志已經等在外頭。
冷月不避諱雨竹等人,直接讓宋奇志回話。
“老奴收到公主的傳信,立刻便傳書回王府。如今已經大半個月過去了,王府一直未有消息回來。老奴怕......老奴恐怕......”
“怕是王爺舍不得愛女,是要舍下我這個便宜女兒了?!?p> 這一年多的相處,宋奇志對這位主子的脾氣已經很是了解,雖然知道她不會隨便遷怒,但每當她板起臉時,那周身的寒意還是讓他毛骨悚然。
宋奇志趕忙跪倒,聲音有些慌張的說:“公主不要多心,王爺是知進退的人。以老奴對王爺?shù)牧私?,他該知道此時公主才是吳國的助力,不會偏向那位......那位......”
“那位才是你們真正的公主?!?p> “老奴不敢!”
宋奇志趕忙磕頭。冷月給秀兒使個眼色,秀兒上前把宋管家扶起。冷月?lián)Q了溫和的口氣,說道:“宋管家不必如此,我自己知自己的事。對你們來說,我到底是個外人,謝嫣才是吳國真正的淑惠公主。齊王爺和三公子是因為沒有了謝嫣,才需要我來繼續(xù)和親,穩(wěn)固與蜀國的關系。如今謝嫣回來了,齊王爺護我是深謀遠慮,舍我也是情理之中,我不會怪他們,更加不可能怪責你們。你能將眼下的情況如實告訴我,我已經很感激你,也能早做些準備。”
宋奇志說:“公主不必憂心,以如今的形勢,就算沒有王爺?shù)闹С?,公主也可以在蜀國獨當一面。老奴和外府的一應人事全聽公主調遣,即便不能為公主沖鋒陷陣,也能為公主分憂少許?!彼纹嬷静]把柄在冷月手里,身契私產也都還在吳國,他這樣說,便是憑著自己對冷月的了解,把寶壓在她身上。無論謝瑾之準備如何對待冷月,宋奇志是認定了要依附于她了。
冷月沒見過謝瑾之,卻要暗贊他養(yǎng)下的這位老奴有魄力膽識,“看來宋管家才是真正深謀遠慮的那個?!?p> 宋奇志:“老奴不敢,老奴只是憑著自己的心為主子辦差。老奴這回來,是想稟告公主,老奴家有個小子,家里是做香的,那位以前最愛用他做的熏香。老奴已將他帶來了在門房里候著,想來公主該能用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