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在福王府的壓抑氣氛隨著兩位主子的和好煙消云散了,鎮(zhèn)北侯府的空氣卻因為雨竹的來訪變的愈加冰冷起來。雨竹深知王爺?shù)姆愿缹Ω袃晌恢髯拥年P(guān)系緩和至關(guān)重要,不肯等到第二天,當(dāng)天便把禮單折子送回了侯府。
曲同顏捏著沒有絲毫變化的禮單折子,一股惱火襲上心頭,可冷靜下來她又自嘲:“曲同顏,你到底期待著什么呢?期待他收到小箋立刻上門拜訪,向你百般討好,立下誓言承諾?莫說他還有個謝嫣,就算沒有,他敢討好你這個鎮(zhèn)北侯的女兒嗎?”
素白的小箋在她手中捏成小團(tuán),自小和她一起長大,比父母還要了解她的翠煙勸道:“郡主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眼下這個形勢,王爺必然要內(nèi)守,不肯貿(mào)然向咱們示好的,不見得是對郡主沒有心思。再說句死罪的話,他日若王爺真能成就大業(yè),身邊也斷不會只有一個謝嫣,真要論起功利來,那個吳國來的淫婦怎么能和郡主您比呢?”
曲同顏紅了紅臉,叱道:“休要胡說!本宮對王爺......絕沒有功利之心......”翠煙說:“郡主的心奴婢是明白的,您若是功利,以前也就遠(yuǎn)著王爺了。只是那個女人并不好對付,郡主依托自己父親天經(jīng)地義,沒什么可羞惱的?!鼻佅氲侥莻€女子淡然深沉的眼睛,總覺得哪里不對可又說不上來。今日這送還的禮單折子到底是她的意思還是那個傻子呢?
這天退朝后,祁昭逸從西華門出來,遠(yuǎn)遠(yuǎn)便瞧見裹著灰白狐裘的冷月帶著雨竹和雨杏等在觀雨亭。旁邊沒有停著王府的馬車,從圍場帶回的小憨馬跟兩匹高大的匈奴馬栓在一起,顯得有些委屈怯懦。
祁昭逸緊走幾步上前,高興的說:“如今你是越發(fā)放肆了,也不坐車就這么騎著馬招搖過市。”
冷月示意雨竹把備好的手爐送到祁昭逸手上,淡淡的說:“如今這城里還有幾個當(dāng)我是謝嫣?裝模作樣累不累!”祁昭逸說:“還是馬車暖和些,一路騎馬過去不怕被風(fēng)刮傷了臉?!彼麧M口都是關(guān)心的話,冷月心里熱乎乎的,也不再答話,解開小憨馬的韁繩,利落的翻身上馬,“走吧,去看看你那些老弱殘兵。”
五人一路風(fēng)馳電掣,兩盞茶的功夫就到了江南大營。營房本就破損不多,經(jīng)過這幾天的精心修繕,倒不像是空置了二十幾年的荒屋。營房里已經(jīng)有士兵在走動,開始有了些生活氣息。只是兵士們一個個懶洋洋的,提著水桶、鍋瓢,好似扛著千斤重?fù)?dān)一般,步履蹣跚如老嫗。
冷月坐在馬上,看著眼前場院中幾個老兵稀稀落落搖搖晃晃的磨著洋工,忍不住笑出聲兒來?!澳隳莾晌桓绺缈烧媸侨柿x!把你這里變成撫恤所了,廢物都弄到你這里來,空出編來自己再招年輕力壯的來用,肚子里的算盤打得怕是南蠻子都聽見了!”
祁昭逸被她嘲笑也不生氣,這些天難得能聽她這樣暢快的笑聲,心里也是暢快?!皠偸樟随?zhèn)北侯那么重的禮,自然不能事事如意惹哥哥們生氣。咱們一時半刻還不必上戰(zhàn)場,老馬識途,這些老兵自有他們的好處?!?p> 冷月知道他心里又在算計呢,撇嘴道:“你不用拿話漚我,鎮(zhèn)北侯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單獨只給你送禮?如今正是年節(jié),自然是兄弟幾個人人有份。只是這蒲柳之姿怕只有王爺一人獨享了吧?”祁昭逸就愛見她這副酸溜溜的樣子,不接她的話茬兒,“請王妃賞個臉,進(jìn)去幫忙掌掌眼,看看本王這群老弱殘兵?!?p> 五人進(jìn)了軍營,建功當(dāng)先迎了出來,吩咐下人將馬匹栓好,走進(jìn)曾經(jīng)是慎王,如今是福王的主營房。
營房里已經(jīng)生好了地龍,一進(jìn)屋便是一股熱氣呼呼的撲面而來。幾人在外間脫掉大氅,還沒進(jìn)屋就聽見里間傳來沈四航夾著怒火洪亮的聲音?!澳闶俏殚L,你的兵無故缺席點名,我不問你要人問哪個要?”
另一把聲音不高,慢悠悠道:“大人這話說的不對,怎是無故缺席?他家中妻子害喜,同我告了假回去照顧,可不能算是無故?!?p> 沈四航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我提前三日就定下了今日要點名,他老婆害喜又不是他害喜,怎的連半天也不能出來,領(lǐng)餉銀時怎么不見他抽不得身!”
“大人您也要體諒咱們,家中老小都要吃喝,餉銀確是不能少的?!?p> ......
幾人聽著里面對話,冷月又不厚道的笑出聲來。祁昭逸回身瞪她一眼,咳嗽一聲,撩開棉簾走進(jìn)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