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澤樓。
柳西坡在家里憋了一整個春節(jié)，早已悶得發(fā)毛。好不容易父親的傷勢平穩(wěn)，母親心情轉(zhuǎn)好，才準他出來逛逛。一出相府，他便直奔豐澤樓。家里的廚子雖好，卻不如這里的菜肴夠新穎，最主要是這里有他一班狐朋狗友，逢了年節(jié)下，不需相約，來到這里總能碰到一兩個。
經(jīng)驗就是經(jīng)驗，柳西坡剛在二樓坐下，祝合德就走上來，兩人相視一笑，直接坐到了一桌。
“什么？子玉殺了那村婦？”柳西坡許久不在外面閑逛，發(fā)生這樣的大事竟知道。祝合德倒是一臉輕松，“已經(jīng)開過一堂了，那老漢一口咬定是子玉，他又無人能作證，確實是比較麻煩。今天一大早，秦府的老管家親自來找我，問我可有那村婦的線索，急得火上房般，害得我家那老頭子又審了我半日。不過子玉到底是個將官，保定府做不得主，定是要到御前才能分辨?！?p> 柳西坡一副看戲的模樣，“不過是個村婦，殺便殺了，秦家只有這一個獨苗，陛下怎么也要給老相爺留支香火?！弊：系碌溃骸霸捠沁@么說，但也不能就這么遮掩過去。子玉性命是無憂，太子爺卻要少一員大將，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p> 柳西坡朝他眨眨眼，“這種事輪不到咱們說話！我只問你，你當真見過子玉和那村婦野合？”祝合德干咳一聲，“有些事不需看的多清楚，擺個架勢出來就明白了嘛。老管家也是希望我能想起那女子的相貌，可明知人家......我怎么可能湊過去看清楚呢！”柳西坡聽了奸笑不止，祝合德自家知自家事，雖是想幫秦沖，卻是有心無力。
蕭懷的折子很快到了蜀帝手中，看過之后沒有發(fā)火或傳人來詢問，只傳旨讓京兆府協(xié)助保定府仔細查問，將案件審問清楚之后再上報。蜀帝的態(tài)度出奇的平靜，似乎并不想因為秦沖的身份影響對此案的判斷。這可急壞了張治海，他本想審過一堂就能交上去，至少也能甩給蕭懷。沒想到，蜀帝不只沒有派更高官階的朝臣來斷案，連蕭懷也只是輔助，主審還落在他身上。張治海滿腹哀愁無處發(fā)落，只得期期艾艾的在京兆府里住下。馮老漢也被妥善安置了，只等初六再開堂審案。
京城里沒有秘密，不過兩天時間，太子的羽林營和福王的江南大營在廣和樓械斗鬧出人命，還有秦沖將圍場野合的村婦滅口兩件案子便在京城中傳的沸沸揚揚。第一件是已被蕭懷論斷清楚，沒有爭議的；后一件卻還要再遷延許久。同時，京城中又興起一個傳言，說當日廣和樓的械斗是羽林營故意挑釁鬧出人命，雖被蕭懷壓服，但福王一方不甘被算計，使人扮了那日和秦沖在圍場有私情的村婦父女，故意誣告秦沖，使太子受挫。這樣一來，在外人看來一向和睦的太子和福王兩兄弟，明明白白的站到了對立面。
正月初六，京兆府正式開堂審案。張治海和蕭懷分左右而坐，不分主副，協(xié)同審理。因牽扯到朝中官員，京兆府并未開放，公堂之上只有涉案的秦沖和馮老漢二人。因馮氏女死去已有月余，雖起出尸骨，也已經(jīng)腐爛，但仵作卻在尸體頭骨處查驗到骨骼折損的痕跡，與馮老漢所說女兒的死因吻合。事發(fā)當日，秦沖雖沒有人作證，但馮老漢所說也只是一面之詞。
張治海將兩人查問了，其實與初四那日的詢問相比并沒有新的進展。張治海拿不定主意，低聲問蕭懷：“蕭大人，眼下證據(jù)不足，不如暫且停下，待找到那兩名看守馮老漢的守衛(wèi)，再重新審理如何？”
這件案子本就是個無頭案，雙方各執(zhí)一詞，卻都沒有鐵證，明顯就是沖著抹黑秦沖乃至他身后的太子來的。蕭懷雖然耿直，卻也不是一條道走到黑的人。他點點頭，贊同道：“張大人思慮周全，理該如此。”兩人達成一致，張治海拿起驚堂木，還未落下。皂吏來報：“大人，門外有二人自稱是秦府家丁，當日送馮氏父女還鄉(xiāng)，看守馮老漢月余的正是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