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吏話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柵欄門口看去。媚奴一身淡青色輕薄棉衣,披著一領(lǐng)醬紅色的半舊大氅。她未施粉黛,長發(fā)整整齊齊的盤了發(fā)辮在腦后,看上去就是一個(gè)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上官辰昱等人從未見過她如此清純的模樣,一時(shí)竟都看呆了。
蕭懷命人打開柵欄,請媚奴進(jìn)來。媚奴輕移蓮步走到大堂正中,盈盈拜倒,“媚奴見過三位大人?!?p> 蕭懷微微頷首,因從來不知道媚奴的姓氏,便只好叫她媚姑娘,“媚姑娘,你說你是秦將軍一案的重要證人,到底為何,你與本官和兩位大人分說清楚?!?p> 媚奴答是,抬頭正撞上秦沖的眼睛,那眼神里竟沒有驚訝,也沒有往日看她時(shí)的那種厭惡,坦蕩的仿佛她本就該在這里。媚奴移開眼睛,坦然道:“回大人,媚奴今日來,是為了救秦將軍。因?yàn)槲也攀钱?dāng)日在圍場與將軍私會的女子?!?p> 堂內(nèi)堂外一片嘈雜,周柞櫟驚得嘴都合不上,張治海忘了拍他的驚堂木。還是蕭懷鎮(zhèn)靜,他拍響驚堂木,等了好一會兒,公堂內(nèi)外才安靜下來?!懊墓媚?,你說你才是與秦將軍相好的女子,你有何憑證?”
媚奴低頭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佩,呈給堂官,“回大人,這塊玉佩是將軍送給媚奴的,老管家應(yīng)該認(rèn)得這件東西?!?p> 老管家往堂官手上的玉佩一瞄,心里便是一突。本以為當(dāng)日祝公子不過是編了個(gè)由頭為小少爺脫罪,可眼見著先夫人的陪嫁玉佩都到了媚奴手中,原來當(dāng)真有這個(gè)女子存在。
蕭懷看向老管家,“秦管家,你可認(rèn)得這件東西?!崩瞎芗业谋砬轵_不得人,滿臉的震驚。被蕭懷問到,支支吾吾道:“這......這是......”
“這是亡母的陪嫁?!被卮鸬氖乔貨_!
秦管家道:“是,是我家夫人的陪嫁玉佩。”
公堂內(nèi)外又亂起來,媚奴壓下心底的驚濤駭浪,等公堂上重新安靜下來,繼續(xù)說道:“回大人,這塊玉佩是秦將軍送給民女的?!彼⑽⒋豢跉?,“媚奴愛慕將軍,但因?yàn)樯矸菟?,不能與將軍光明正大生活在一起。去年春獵,媚奴不耐相思之苦,扮作村婦到圍場與將軍相會。將軍雖然有意給媚奴一個(gè)名份,但我出身勾欄,與將軍身份乃是云泥之別。我不能這樣自私,害了相府的清名。媚奴本想將這段關(guān)系隱瞞到死,可沒想到將軍會被人誣陷殺人,媚奴不能再隱瞞,只能前來作證。”
蕭懷舉起案頭的絲帕,“這塊玉佩是秦將軍送與你的,你可見過這塊絲帕?”媚奴搖搖頭,“將軍只送過媚奴這塊玉佩,并未見過這塊絲帕。”
蕭懷問秦管家,“老管家,按照媚姑娘所說,她是秦將軍的情人,那這位周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老管家見慣了風(fēng)浪,腦筋靈活,公堂上一來二往他已經(jīng)看的非常清楚,他和馮老漢同時(shí)握著一樣的絲帕,各執(zhí)一詞,根本就是死局。媚奴的出現(xiàn),無疑是打破死局的關(guān)鍵,他只要順?biāo)浦?,這個(gè)局便可迎刃而解?!盎卮笕?,老奴并未見過這位媚姑娘,也沒有聽小少爺提起過。但這塊玉佩確實(shí)是先少夫人的遺物......至于周姑娘......”老管家突然跪倒在地,“大人,我家小少爺真是冤枉的!他不管老爺怎樣逼問,怎么都不肯說出與他相會的是哪家姑娘,只說不是馮家姑娘。我不能看著小少爺被人冤枉,才買通了周家姑娘,請她來為小少爺作證。此事不關(guān)我家老爺和小少爺?shù)氖?,都是老奴的主意,老奴認(rèn)罪。但我家小少爺真的是冤枉的,請大人明鑒!”
案情陡然急轉(zhuǎn),媚奴的證供和老管家一一對應(yīng)。因媚奴出身低賤,所以秦沖一直對她避而不言。而與福王妃的私情是誣陷,這塊絲帕不過是有心人故意做的,所以便也沒了比對的必要。
馮老漢辯解道:“大人,根本沒有什么玉佩,我女兒與秦將軍只有這塊絲帕做定情信物。去年呈給皇上的就是這塊絲帕,還有一只同心結(jié)!”
張治海正要制止馮老漢,媚奴搶先道:“那是有人存心要誣陷將軍和王妃的,這絲帕根本就是捏造的!媚奴因?yàn)樯矸菟蓿桓椅哿吮菹率ヂ?。好在后來有祝公子為將軍作證,才讓王妃和將軍免遭誣陷。這件事涉及皇室,一直秘而不宣,媚奴也是從將軍處才得知。若你女兒當(dāng)真與將軍有私情,為何當(dāng)日不與將軍作證?大人細(xì)想,馮姑娘雖是平民,但怎么說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兒。若她真與將軍有情,又怎么會不敢為將軍作證?就算馮姑娘做不得正妻,秦家又怎么會不能接受一個(gè)清白人家的女兒做妾?所以他所說的根本就是謊話!根本是有人教你這樣說,教你制作證物誣陷將軍!”
“沒有!沒有!草民沒有誣陷秦將軍,草民說的都是真的!”馮老漢跪地不停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