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外任
大夏自太宗皇帝起著令天下近五百處折沖府繪制當(dāng)?shù)氐貓D藏于兵部,三年一查,大軍出行兵部除了授印外還會連同地圖一起授予領(lǐng)軍元帥,戰(zhàn)畢則歸還兵部。南境自明懿女帝率軍平亂后數(shù)十年來未曾有過戰(zhàn)事,當(dāng)年戰(zhàn)時的地圖自然是不能用的,云清之一行除了清點(diǎn)南境地圖外還要額外繪制一份地圖以備戰(zhàn)時之需。為防止走水,非前線有戰(zhàn)事外案牘庫酉時落鎖且入夜不得掌燈,眾人只得辰時入庫酉時方出。
云清之與眾人繪圖之余也詢問了一下南境的情況,方知自當(dāng)今圣上登基之后南境數(shù)個小國逐漸不尊上治,去年歲末貢品亦未曾按時交納,遂有今上遣耿鉞巡視南境之事。
“魏兄你說南境會起戰(zhàn)事嗎?”云清之一邊繪圖一邊詢問身邊正核查地圖的魏垣。
“這我可不好說,我隨巡南境也只是清查軍備,軍事我可著實(shí)不知,軍中規(guī)矩森嚴(yán),我怎可隨意打聽軍事?!蔽涸钢魄逯嫷牡貓D,道:“在這里要加上注釋?!?p> 正掛著另一份地圖的崔審接口道:“你問他也是白問,依我說南境要是再不知好歹肯定會有一戰(zhàn),當(dāng)年明帝就不該受其稱臣,直接打過去如今就不用這般費(fèi)心了?!?p> “啪”的一聲程頌德拿著一只卷軸敲在崔審肩上,道:“胡吣什么,明帝德政也是你能拿來說嘴的,沒得惹禍上身。去把這張也掛上!”
崔審接過卷軸聳聳肩,嘟囔道:“我哪里說錯了嘛!”
程頌德聞言氣的拿起另一份卷軸作勢要打,崔審急忙抓住卷軸連連叫道:“錯了,錯了!程兄饒命!這要是弄壞了覃司庫非把我打一頓不可。”
云清之和魏垣被崔審滑稽求饒的模樣逗笑了,云清之起身道:“程大哥是我起的由頭惹得崔大哥胡言亂語,你別怪他。”
程頌德將畫軸塞到崔審手里,道:“你這老皮猴子還沒人家小的穩(wěn)重,少說多做,去把這張也掛起來!”
眾人正接口說笑崔審是皮猴子時只見何喬急急忙忙跑來,急道:“中書有詔令,覃司庫和左司庫已經(jīng)去了兵部司,你們先隨我回去?!?p> 程、崔、魏、云四人聞言急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跟著何喬回了司庫司,崔審最是按捺不住性子,問道:“你可知是什么事?”
“不知,覃司庫讓我先把你們叫回去,只怕南境有變?!焙螁袒氐?。
幾人回到司庫司覃英與左公明已經(jīng)在大堂等候,待眾人落座才說起詔令一事。
左公明道:“劍南道軍備不足為防有變,中書要咱們司庫要派一位令史先行攜軍備前往劍南道?!?p> 覃英又道:“這次不同往常,此次需隨軍駐扎以便征調(diào)糧草,無詔不得回?!?p> “既如此我愿前往?!贝迣忣^一個跳了出來。
魏垣道:“劍南道我比你熟悉,況且我才從隨軍巡查回來,我可前去?!?p> “我可是在益州折沖府當(dāng)過兵的,這次不如讓我去。”何喬也不甘示弱。
三人正你一言我一語紛紛爭論誰更合適前往,云清之起身拱手道:“覃司庫、左司庫下官有話說?!?p> 崔審三人停下爭論,只聽云清之道:“下官知道誰最適合前往?!?p> “哦?那你覺得誰更適合?”左公明疑問道。
云清之侃侃道:“如今已是初夏天氣炎熱,劍南道山高水遠(yuǎn)薛令史與程令史年歲較大不宜前往,崔令史剛喜獲麟兒,魏令史的夫人也近臨盆之期,這怎好教孩兒們長久的見不到父親?雖說咱們當(dāng)從軍令但此事并非沒有人能夠代替?!?p> “所以你覺得何令史最合適前往?”覃英問道。
“不!何令史上有高堂需要侍奉,下官聽聞老夫人這幾日身體不爽利,豈可讓何令史放心遠(yuǎn)行?所以下官才是那個最適合前往劍南道的人。下官年輕經(jīng)得起舟車勞頓,亦無高堂妻小,況且南境目前尚未起戰(zhàn)事,調(diào)配軍備等事我也熟練,若起戰(zhàn)事中書勢必還需調(diào)配兵馬軍備,那時自有各位老成持重主持大局我自當(dāng)在劍南道等候諸位馳援?!痹魄逯砝m(xù)道:“兩位司庫要是不嫌棄就讓下官去歷練歷練吧?!?p> 聽聞云清之說的頭頭是道,覃英與左公明對視一眼分別讀懂了對方眼神,覃英當(dāng)即道:“好個能言善辯的小子,什么話都叫你說盡了,我竟不知該如何駁了你,既然如此你便回家收拾行裝,后日便隨軍前往巴陵郡罷。”
崔審還欲爭辯被左公明制止了,左公明道:“此次隨軍你先行一步,我隨后會去往山南道襄州,若有變故我會立即與山南道大軍前往馳援?!?p> “是?!?p> 六月初二,云清之自兵部領(lǐng)取魚符后隨一路騎兵押送軍備前往巴陵,只是令云清之意外的是,與自己同行押送軍備的校尉就是那日在馬廄遇到的趙徵。
“云令史我們又見面了,想不到兵部竟然敢派你這個文弱小子前往南境,司庫沒人了么?”趙徵騎著照夜趾高氣揚(yáng)道。
云清之利落地翻身跨上玄風(fēng),側(cè)首沖趙徵道:“旁人都有要事處理,押送軍備這種小事情自然勞煩不了旁人,有我這個不中用的就夠了。只是不知道趙校尉為何會與我同往?想來也是因著這是件微末小事只用的了咱倆吧!”
“誰和你一樣!”趙徵慍道:“若無我你一個人未必到得了巴陵,聽好了!我只負(fù)責(zé)把你和軍備安全送到巴陵,南境不太平,你自求多福吧。”趙徵說完轉(zhuǎn)而沖著隊(duì)伍喊了句:“出發(fā)!”
一行約有兩百余人,押送著二十幾輛軍備馬車浩浩蕩蕩出了安化門直奔西南方向而去。軍隊(duì)曉行夜宿不敢懈怠,趙徵等人都是出身行伍,行軍趕路自然不在話下,可六月的南境悶熱,自入渝州境內(nèi)后數(shù)日不見天氣轉(zhuǎn)陰,軍中不免有人咒罵這磨人的天氣。
距離下一個驛站還有三十里,若是以往別說三十里,三百里也能帶隊(duì)暢快奔走,如今押送軍備,帶著二十幾輛騾馬車壓根快不起來。即使如今依舊比預(yù)定計(jì)劃早兩日到達(dá)了渝州境內(nèi),可趙徵依舊十分煩躁。趙徵不住催促部下加快腳步,心里已經(jīng)咒罵讓自己押送軍備的耿鉞將軍好幾輪。
“趙帥咱們休息會罷,咱們馬不停蹄已經(jīng)快兩個時辰了,人受得了馬可受不了?!壁w徵身邊的一名隨從叫道。
“只有三十里就到盤龍嶺驛站,到了驛站自然有的歇息?!壁w徵沖大隊(duì)人馬喊道。
軍士們唯有悶悶不樂的繼續(xù)前進(jìn),又前行了約莫四五里的路程后云清之四下打量了一下,開口道:“趙校尉我有些頭暈,怕是有些中了暑氣,可否在那溪邊休憩一下?”
趙徵瞥了眼云清之,道:“我瞧你一點(diǎn)也不像中暑的樣子,繼續(xù)……”趙徵話音未落就見云清之扶著額頭兩眼一翻從馬上摔了下去。
“云令史!你醒醒!”趙徵急忙跳下馬一把扶起云清之拍打著他的臉頰急道。
幾名隨從也急忙下馬奔了過來,有人道:“令史怕是中暑了,掐人中看看?!闭f完就有人掐著云清之的人中穴,有人摘下頭頂?shù)恼陉柕亩敷医o他扇風(fēng),也有人拿來水囊叫嚷著給云清之灑點(diǎn)水降溫。
趙徵拿著隨從遞來的水囊倒在云清之臉上,又胡亂拍打幾下,喊著他的名字,仍未見反應(yīng),趙徵便捏著云清之的臉頰掰開他的嘴將水囊里的水一股腦兒灌了進(jìn)他口中。
“咳咳……咳咳…….”云清之嗆著清醒過來,咳的眼淚直流。
趙徵順勢用力拍打著他的背,問道:“你沒事了吧?”
“……咳……我…….沒事…….你別拍了……咳咳……”云清之眼淚惶惶道:“抱歉讓大家擔(dān)心還耽誤了行程?!?p> “沒事,沒事。別放心上,咱們軍中都是互相照顧的?!?p> “給,你多喝點(diǎn)水?!?p> “我這還有顆酸梅子,給你吃,吃了會好些?!?p> 有人寬慰,有人送水,倒讓云清之不好意思起來:“小弟體弱勞煩諸位大哥了?!痹魄逯粩v扶著起身,正欲上馬被趙徵攔住。
趙徵下令道:“大家休息一炷香!分隊(duì)去溪邊補(bǔ)充飲水!”
眾人歡呼雀躍,紛紛奔向溪邊嘴里還喊著趙帥威武,士兵們牽馬飲水、汲水,更有甚者跳進(jìn)溪中戲起水來,云清之也被兩位士兵扶到溪邊樹下休息,一番修整后軍士們神采奕奕地繼續(xù)押送軍備前往盤龍嶺驛站。
盤龍嶺距離巴陵郡不足百里卻全為密林山道,且山路難行,趙徵一行到達(dá)驛站時已近申時,雖然天色尚明但若要再行趕路勢必夜宿密林。趙徵下令在盤龍嶺驛站休憩一晚,士兵們下馬卸車。盤龍嶺驛站不算小,但是兩百余人的的隊(duì)伍一齊住宿倒也是有些擁擠,客房只有十幾間,好在除了趙徵一行外并無旁人借宿。趙徵將士兵們分隊(duì),分別安排好住宿,定好了換班站崗人員后又派一隊(duì)去廚下幫廚。
趙徵是此行首領(lǐng)他選了最小的一間客房,沖云清之道:“云令史今晚咱倆住這間?!痹魄逯读算渡褚参捶磳?,拎著自己的行囊去了客房,畢竟比起其余房間擠著十來個人還要打地鋪來說這房間已經(jīng)很不錯了。
草草用了晚飯,趙徵打量了下在大堂用飯的諸人發(fā)現(xiàn)云清之并不在內(nèi),問了一圈方知云清之身體不適已經(jīng)歇下。
“那有人送飯給他了嗎?”趙徵問道。
“云令史說他晚餐吃不下,讓咱們不用費(fèi)心?!币幻S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