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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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秋還會記得那個下午。手里有著在小賣部花一元就能買到的、用來臭美的小鏡子。而這個故事絕不會從完整的物件上敘述。而是從偶然鏡子脫手,摔在地上,變成若干塊小碎片開始的回憶。
……
臨近夏日已不算涼爽的下午,打開的窗戶徐徐送來涼風,讓里面的學生不至于因為炎熱而更加躁動。記憶里關于老師的課堂印象逐漸模糊,但那充滿著歡樂和聒噪的氛圍仍讓許知秋忍不住回首。顯然是這群年輕的孩子在無意識中留下的寶貴財富。
沉思的他下意識的往兜里順煙,卻討了個空,方才想起從妻子懷孕后就已經戒掉。帶點無聊和熟悉的尷尬,順著坐姿看去,是同樣沉默著眺望窗外的她。過肩的黑色長發(fā),看上去依舊舒服的側顏。不禁為此念起那個午后,從那摔碎后直徑不到一厘米的鏡面里倒映的那位短發(fā)姑娘。偷看的人在前,被看的人在隔了一排的后面。這些細碎的事具體多少是斷然數(shù)不清楚了,只是還能印象深刻的只剩。乖巧的學生頭,滿溢笑的面容上,是幾許增添回憶色彩的雀斑。那時少女飄搖的紅霞永遠是最美是那方春色。
「哎呀,一時感覺十年好快啊。」心里不由得如此想到。
“你怎么了?”
思緒被拉回眼前,是她帶著點關切的疑惑。明明只是一句話卻還是有著招牌式的溫和,或著該叫溫柔。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時不知該怎么接口。
“你啊,都這么大人了,怎么還喜歡鬧別扭。”她繼而微微一笑,帶點調侃的話語蠻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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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秋從這句又被勾起一些碎片的點滴,那是含有特殊的曾經。美好卻又在時間的厚重下轉為苦澀,淡淡的勢若千鈞。
「“小許,去吧那片再掃一下唄。”
“許知秋,大笨蛋。”
“知秋,這份思政作業(yè),拜托啦,幫幫忙。”
“許知秋,游戲有那么好玩嗎?”
“你們都是我最好的朋友?!?p> “你啊你,整天就知道看小說?!?p> “畢業(yè)后你去開公司,我給你當秘書好不好?!?p> “最近,你還好嗎?”“我…要結婚了?!薄?p> “砰”的一聲清脆,就像那面碎掉的鏡子,他回過神來,也不知過了多久,還冒著裊娜熱氣的咖啡好意提醒到:‘只是一會兒。’對面的她亦還是剛才那副表情,只是關切中又似乎隱隱帶著期待。
“沒什么的?!?p> 怎么還想這些…都完全過去了還算什么、啊?暗中搖了搖頭,兩人中指的無名戒倒是增添幾分戲劇性。
“最近,你還好嗎?”
平平的聲線、隱晦莫名的期待,讓本就敏感的他進退兩難,焦慮不安。直欲看個時間來緩解尷尬。攪動幾下咖啡后,索性解鎖手機。瞳孔猛然收縮。熟悉的界面上,是一個年輕的男子抱著一個小矮子姑娘在笑。
抬頭,想應些什么,口干舌燥。再有什么千言萬語與什么青春遺憾都他娘全是廢話。支棱著慌張起身,在溫和的試探繼而浮現(xiàn)不解的注視禮下離去。只留下輕微卻擲地有聲的話語。一聲是:“對不起?!焙笠痪涫?“我過的很好”
……
路燈、草木全部呼嘯而過,就連平日悠然自得的紅綠燈都被嚇的慢了一些,開著車的許知秋總是忍不住捉急,速度卻最高只有七十邁。這是妻子硬拉著他去做的保護手段。
“秋哥,你早已不是一個人了,現(xiàn)在又要加上我們娘倆,是要注意才是?!?p> 快了、快了。
在小區(qū)樓下將車停好,奔向那個真正意義上的第二個家。
隨著鑰匙轉動一圈,推門而入時,迎來的是從廚房探出的目光。先是疑惑他提過晚飯不在家吃、怎么又回來了,又繼而輕輕一笑,來了句:“歡迎回家?!?p> 將外套掛在衣架上,室內的暖氣讓許知秋哈了一口氣,顧不得還在回暖的雙手,向前朝著小腦袋就是一陣揉捏,回了句:“嗯,我回來了。”而后朝里間走去,現(xiàn)在還有更重要的事。
“唔,好冰,許知秋!……壞蛋?!?p> ‘砰’的一陣,掩蓋了身后撒嬌的聲音。急切的關門聲卻又讓他擔心會不會傷到她的心。只是眼下,確實是有什么要做。
走進雜物間的他平靜又緩慢地取出曾裝下干紅的木盒,從里面掏出酒精與一盒火柴。在屋內稍微空些的地方擰開酒精,倒著,看著被打開的里面的事物。
「互贈的手套,壞掉的手機、呵呵,或者該叫麥琪的禮物,寫有許知秋三個字的紙條,一封初中時寫的卻平淡俗常的書信,還有、碎成一地只剩一厘米不到的菱形鏡子碎片。」
隨著火柴被劃開的獨特聲線,火燒在這些不肯離去的舊日時光上面,映照出他的面容,冷淡又有些扭曲。
隨著小物件的燃燒殆盡,木盒也展露出灼熱的火勢,蹲在其前許知秋有些無動于衷,只是在熱度下本能往后挪動了一些,手里還繼續(xù)劃著手機,干著一如曾干過的事情,刪除、拉黑,禁止被非好友訪問,熟練無比。
還沒待揭過這一口氣,一個不銹鋼水壺已出現(xiàn)在眼前,快速的傾倒,在灼熱的蒸汽下,眼前展現(xiàn)出廢墟般的殘渣。
“真是的,都這么大人了還沒個正經。”
隨著水壺被放下,背上依靠了一團柔柔的重量,柔順的長發(fā)蹭在耳邊,蹲著的他一陣發(fā)懵,又有些慌張,一時間,竟轉移注意力到觀察起裊裊的水汽蒸騰開來。
“這水應該是熱的。”輕輕嘀咕了一句。
“啊?”是疑惑的聲音。
……滴滴滴,是鬧鐘獨有的聲響。
“對了,吃飯去?!彼坪跏且粫€沒有回應,鬧鐘讓她想起本應到來的目的。
“嗯,好,我收拾完就過去?!?p> “哼,算你識相?!?p> ……處理完灰燼的許知秋將這些裝入那個還很新的水壺,手里拿著那一小點被燒的不成樣子的鏡片,走到飯桌旁,一并放入垃圾桶。
洗漱回來看著桌上像是倉促炒出的青菜、擺出來撐場面的咸菜,和兩碗稀稀的粥。
應該是臨時趕出來的罷。
“走,出去吃?!毖援叄验_始收拾起桌上的清湯。
“可是,飯才剛做好。”她明顯是有些不舍這點浪費,簡直和許知秋老媽一個德行。
“臣,恭請娘娘移駕用膳?!边B桌上剩下的事情已不管了,只是在其耳邊說了這樣一句話。
她饒有深意地看了看裝入水壺的垃圾桶,又展顏一笑。
“好,小許子,今天本宮身體多有不適,你背我?!?p> 相視一笑......。
“嗻?!?p>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