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云寺。
白珠兒每天站在山門外眺望,一望就是一整天,可憐她都快站成怨女石了。
又是失望的一天。
蓮華不知道在哪里,柳生也不見來。
白珠兒悵然地跳下山門外的大青石,怏怏不快地走進歸云寺。掃塵停下念經(jīng),從石頭上起身,靜靜跟在她身后。
他不知道白珠兒怎么了,每天都要站到大青石上望一望。大青石上能看到什么?最遠也只能看到山腳下而已。
難道山上太過冷清,她在想念熱鬧的俗世嗎?
怎地對世俗執(zhí)念如此之深?背的那些經(jīng)書一點也沒看進去嗎?真是五根不盡,枉廢一身佛骨!
掃塵秀麗的眉頭緊蹙。他第一次教化就遇到如此頑石,真正是令人頭疼!但前有生公說法,能讓頑石點頭,他也要努力,不能放棄白珠兒這塊頑石啊。
問題出在哪里?難道他教導方法不對?還是他要求太過松散?掃塵陷于自我反省之中,思來尋去,最后決定,應該對白珠兒嚴格要求才是。
可憐白珠兒往后的命運就這樣一錘子定了音!
第二天,白珠兒發(fā)現(xiàn)掃塵嚴厲了許多。往日里考查經(jīng)文偶爾還可以放放水,現(xiàn)在卻是一點水也不放了,答不出來,戒尺侍候。
半個時辰內(nèi),白珠兒就挨了一二三四記戒尺!
手都打腫了!
但掃塵仍未停下考查:“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何意?”
“不知道!”白珠兒心火上升,拒絕回答。
“手伸出來!”
“你還想打?!”白珠兒跳了起來,“臭和尚,我的手都被你打腫了!出家人不是慈悲為懷嗎?你就是這樣慈悲的?”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p> “你別給我念這些酸的!要苦你自己苦,要傷你自己傷,你別管我,我不修仙也不成仙!”
“不行!經(jīng)書必背。”掃塵干脆利落拒絕,丹鳳眼露出執(zhí)著的光芒:“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不會就要罰!”
意思是還要打她啰!
這還打上癮了不成!
白珠兒怒火突突直冒,這和尚也太不知好歹了!難道非要她使出暴力手段不成?
好強的殺氣!
佛珠嗖地一聲從掃塵?里飛出,警惕地守在掃塵面前。
白珠兒一掌拍飛了它。
然后一陣拳打腳踢,四肢齊上,直打得白珠兒氣喘吁吁。掃塵倒也聰明,站在那里不動,任由白珠兒亂打一氣,反正白珠兒這點力道對他來說不疼不癢的。
和尚被打,不疼不癢,倒是白珠兒這個打人的,打得自己手疼腳也疼。
白珠兒氣沖沖地走了,佛珠天辰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飛了過來。
掃塵掃了它一眼冷然道:“你一顆珠子,還怕挨打不成?”
佛珠心有余悸地跳上跳下。
“太可怕了嗎?”掃塵想了想:“氣喘如牛,怨氣沖天,面色猙獰,潑婦也?!彼c頭:“果然可怕?!?p> 佛珠又開始激動地上跳下跳,圍著掃塵轉(zhuǎn)了幾圈,飛到他面前。
掃塵看著它,緩緩道:“昔日釋尊尚能割肉喂鷹,小僧不過被人打幾下而已,算不得什么。若是打幾下能讓白施主認真修習佛法,小僧天天讓白施主打都可以?!?p> 黑漆漆的珠子受驚似地抖了幾抖,掃塵眉頭就皺了起來,訓道:“你一顆珠子,還怕疼嗎?佛祖連肉身都可以舍棄,你怎么還執(zhí)著于外在的皮囊?你在佛前幾千年,悟性怎么還是不夠……”
黑漆漆的珠子蔫頭蔫腦的不動了。
掃塵還待再訓斥它幾句,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是老和尚的聲音:“師侄,休息了嗎?”
掃塵有些意外,上前打開門,驚訝地問道,“這么晚了,師叔有事嗎?”
老和尚點點頭:“是有急事。京都劉侍郞今日來訪,說他家宅不寧,要請寺中僧人除崇。我起了一卦,這除崇之事需得你出面才行?!?p> “需我出面?”掃塵有些驚訝:“這繁華之地,天子腳下,居然也有妖魔作祟?”
“越是繁華之地,越會有妖魔混于其中。”老和尚摸著白胡子:“妖魔如人一樣,也喜世間繁華?!?p> 掃塵點頭:“好,明日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