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插翅難飛
所謂官道,其實也就是稍微修整了點的泥路,昨夜里一道春雷將初夏的雨引來。前有云泥之別,現(xiàn)是同流合污,將路人的腿都糊腫了。
草鞋布鞋都不避雨,要說還得要上好的牛皮靴子,一腳蹬在腿上,結(jié)實又輕便。
徐大壯看著兩名官差的官靴羨慕極了:“這是哪家鋪子的做工?”
官差答:“這是官家鋪子的做工,瞧這牛皮幫子,一般人敢殺牛嗎?”
徐大壯將自己布鞋的繩子系好,又艷羨地看著那鞋:“這官家哪來這么多牛啊?”
官差答:“嗨,老百姓這么多,養(yǎng)牛的也多,哪愁朝廷沒有牛啊。”
徐大壯嘆了口氣:“還是官家飯好吃,不比我們刀尖上撿銅錢?!?p> 官差看了看他額頭上的刺字:“想吃官家飯?你怕是沒機(jī)會了,不過也有兩條路,一下輩子投胎看準(zhǔn)了投,你看裴閣老的小子,才二十歲這都進(jìn)翰林院了。多少人考一輩子還進(jìn)不到一官半職呢?!?p> 徐大壯從衣服里翻出一支煙斗:“小裴大人我可不想了。那是上輩子積了德,這輩子做人上人,我們爛命一條,這輩子又沒干什么好事,指望不上了。還有一條路是什么?”
“還有一條?”兩個官差互相一看,笑了,“那徐爺您,去邊滄落草,那這朝廷給一腳踹翻了,您翻身當(dāng)主人?!?p> 說罷三人都笑了,徐大壯笑的咳嗽:“也就是你敢這樣張嘴說些殺頭話!”
官差笑答:“世道自己這么撇,還能怪我亂說?”
另一官差答:“也就是我們弟兄幾個說幾句牢騷,要真打仗我也不敢上啊?!?p> 又是一陣笑,三人在路邊一座廢棄的柴棚里坐干草上休息,輪換著拿煙斗抽。
旁邊一老農(nóng)披著蓑衣牽著一頭老牛路過。
那官差指著他道:“你看,才說沒有牛,這不是遍地都是牛嗎!只是老百姓殺不得,官家才殺得?!?p> 老農(nóng)聽了回頭朝他們吐了口唾沫:“呸,這爛世道?!?p> 一官差看不過,登時就站起來兇神惡煞地指著那老農(nóng):“老頭你剛朝誰吐口水?”
老農(nóng)一點不怕,瞪了他們一眼,罵道:“穿著官皮的狗!”
官差一人拔出刀就要上去收拾這個老東西。
突然一隊人騎馬飛快朝著這方來,另一名官差連忙拉住他:“有大人路過,別生事?!?p> 只見那一隊人馬,各個佩刀佩劍,與他們擦身而過時領(lǐng)頭之人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只一眼兩個官差不由得抖了一下。
待走遠(yuǎn),官差回過神:“這是誰?。俊?p> “不知道,反正不好惹?!?p> 徐吟被當(dāng)鋪騙慘了,用一支釵子當(dāng)了二十兩銀子,馬都不夠買,只買了條跛腳驢。
跑路不行,吃蘿卜實力雄厚。
她背上背了一個大包袱,全是水嫩的白蘿卜。她也吃驢也吃,就這么緊趕慢趕她超過了她爹,先一步到了官驛。
因為她還不確定裴戰(zhàn)會不會來抓她,現(xiàn)在去跟著她爹可能會被抓回去,還不如走到前面去等,看她爹身邊沒有裴戰(zhàn)再去相認(rèn)。
但人家官驛的小二仰著脖子鼻孔朝天,根本看不起她,不讓她進(jìn)去:“看清楚!這是官驛,不接待平民?!?p> 徐吟一人一驢十分不服氣,站在驛館門口與他理論:“這天都黑了,我一個小姑娘周圍黑燈瞎火你讓我去哪?”
驢:“?嗚嗚嗚嗚~~”
徐吟:“你不看我也看看這頭可愛的驢,她腿都瘸了。”
“比誰大聲是吧?”那伙計依舊不讓,“再喊我叫官爺們抓你去吃牢飯!”
正此時突然另一個伙計從里跑出來,對著那伙計說了幾句,那伙計就不情愿地讓開了:“進(jìn)去吧,算你運氣好遇到爺了。”
徐吟問:“誰?”
“再問滾?!?p> 驢被牽走了,徐吟走進(jìn)驛館,院子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坐著一院子的人,各個都帶著武器,徐吟太緊張打了個噴嚏,突然聽得全院子金屬摩擦聲,每個人都抓起了刀。
徐吟連忙舉起雙手,驚恐地看著四周。
“放下刀,別嚇著小姑娘?!币蝗说穆曇魪姆块g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