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洛言晏

　　江陵府是天正王朝在南方八省的經濟重鎮(zhèn)，放眼全國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不僅如此，由于天然獨特的地理位置，江陵府也是南方八省之間，南北之間連接的重要交通樞紐。南北之間的商道，無論是陸路還是水路，經過江陵府的重要路徑就大約占了七八成。

　　天然獨特的地理位置，再加上歷代王朝修造的運河以及直道的開通，這才造就了江陵府如今的繁華。

　　江陵府繁華的同時，那些靠著陸路運輸和水運生存的家族也日益的富有起來。其中，當以江陵洛家的實力最為雄厚，其次是李家，江家，趙家等族。

　　這些家族大多都已經傳承了好幾代，唯有這趙家是靠著如今的家主一步一步的發(fā)展起來。

　　江陵趙家

　　趙家位于江陵府東部，這里是江陵府最繁華的區(qū)域，基本江陵府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都住在這里。

　　趙家的實力在這里不是最雄厚的，但是他們家的府邸一定是江陵府里最大，最為豪華的。

　　臨近中秋佳節(jié)，趙府上下也是早早的裝扮起來，各式各樣的花燈懸掛于廊亭各處，流光溢彩。

　　放眼過去，偌大的趙府竟然沒有一處燈光照不到的地方。仔細算下來，僅就這些花燈的花費就足夠十幾個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支出了。

　　“呵呵，趙老弟府上打扮得可真是夠華麗的。我還是頭一次在個人家里面見到如此多的花燈呢?！被▓@的長廊里，一位身著紅錦金絲華服的胖子笑呵呵的說道，笑起來時，他嘴巴上面的那兩小撇胡子還一顫一顫的，這人看起來差不多得有四十多近五十的歲數(shù)。

　　“哈哈哈。洛哥你說這話就是在打弟弟我的臉了。要是您想的話，您家一布置起來，恐怕就咱江陵府布置的那些花燈都趕不上呢?！敝心昱肿优赃叄晃簧聿氖萑醯闹心耆斯Φ?。

　　中年胖子是江陵洛家的家主——洛高瞻，另一位身材瘦弱的男子則是這座豪華府邸的主人，趙家家主——趙天印。

　　“哎呀，我倒是沒有趙老弟你這種享福的命?！甭甯哒皳u搖頭，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再說了，家里還有著那一位管著呢。哥哥我要是這么做的話，恐怕這家門都進不去了?！?p>　　“哥哥還是如此怕嫂嫂啊?！壁w天印笑道。他的模樣不是很好看笑起來總給人一種瘆得慌的感覺。

　　“家有悍婦啊?！甭甯哒罢Z氣頗為得無奈。

　　“爹，您這話要是讓我娘聽見了，恐怕您又得去書房睡了?！币粋€年輕聲音從兩人身后傳了出來。

　　“誒誒！言晏，這話你可可千萬別跟你娘說啊！”洛高瞻連忙轉身，一臉慌亂的朝著身后的人說道。

　　“知道了～”年輕的聲音頗有幾分無奈。

　　趙天印看著身后的年輕人，滿眼的羨慕之意“洛哥，您有這么好的一個兒子，可真是讓弟弟我羨慕啊。年紀輕輕的就已經在官府里當差了，日后前途定是不可限量?！?p>　　聽到趙天印的夸獎，年輕人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朝著趙天印微微躬身，一切都顯得無比合禮。

　　“洛哥，你是不知道啊。就弟弟家里的那幾個貨，沒一個是讀書的料！成天就知道吃喝玩樂，家里的生意都弄不好，簡直都要把我給氣死了！”想起自己那幾個不爭氣的兒子，趙天印就一肚子氣。

　　“趙叔，我在京城見過趙大哥。您家在京城的生意被趙大哥照顧的很好，京城里不少的老商戶都很欣賞趙大哥呢。”

　　“那還不是做生意？”趙天印嘆了一口氣“我就是想讓他們至少給我考一個功名回來，這不唯有讀書高嘛。”

　　“老弟，別這么太在意?！甭甯哒芭牧伺内w天印的肩膀“哥哥我還挺羨慕你的。最起碼你那幾個兒子都聽你的話，不像我家這個，一天到晚在外面給我惹事?！?p>　　聽到自己老爹這樣說自己，年輕人眉頭一挑，看起來是對于父親這樣說自己有點不滿，不過現(xiàn)在是在別人的家里面，他不會多說些什么的。

　　之后洛高瞻和趙天印都在討論著自己的兒子，年輕人覺著有些無趣，注意力便放到別處去了，慢慢的欣賞起了趙家的花園。

　　趙家的花園完全展現(xiàn)了奢華的一面——掛滿廊亭的彩色花燈；爭相斗艷的各類鮮花，蒼翠樹木；奇形怪狀的天然石擺。就連他們腳下踩著的青石，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這可是青石山最為頂級的青石，光是開采腳下這么大一塊兒就要花費數(shù)十兩銀子，沒想到趙家竟然奢侈到用來鋪地，簡直聞所未聞。

　　“真是奢侈啊?！?p>　　年輕人心里暗暗說道，腦袋又探出了長廊，看向下面飄滿荷花的池塘，銀色如紗的水面倒映出年輕人的相貌。那一剎那，水面上的月光也黯然失色，不敢與之爭輝。

　　劍眉星目，身材高挑，穿著一襲黑紋白底的圓領錦衣，眼睛猶如夜晚的星空一般深邃，年輕人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原本讓人覺著清冷的他此時到有幾分如沐春風的舒爽。

　　但是他頭頂用桃木簪束起的發(fā)髻好像有那么一絲歪斜，好像破壞了年輕人的氣質但又好像在其身上添了一分他身上原本沒有的東西。

　　“啪！”

　　一條紅色鯉魚從池塘里高高躍起，隨后又重重的落下，平靜的水面上掀起陣陣漣漪，那副人間上乘得面容也消失在了漣漪之中。

　　洛高瞻的長子，洛家大少爺——洛言晏，二十四歲的年輕人，三司門駐江陵府鷹捕，后面這一項就是趙天印心里最為羨慕洛高瞻的原因。

　　三司門鷹捕乃是從七品官員，督管一府及其轄下幾縣的大案要案，洛言晏年紀輕輕就手握重權，也難怪趙天印會如此羨慕洛高瞻了。

　　趙天印走在前面，一邊給洛高瞻介紹著府內的美景，一邊又和他聊著一些家常和生意上的事，兩個人好似多年舊友一樣。

　　洛言晏背著手跟在兩人后面，將一切全都看在眼里，沒有言語，他的興趣好像都在趙府的“廊腰縵回”上。

　　就在此時，有變故生！

　　“有賊??！抓賊呀！來人！快來人??！”

　　“在這兒！在這兒！快過來！”

　　“……”

　　一陣吵鬧的喧嘩聲夾雜著雜亂的腳步聲以及嗖嗖嗖的聲音從趙府的后院傳到了花園這邊！

　　洛言晏和趙天印的臉色瞬間一變！

　　“有賊？！”趙天印眉頭一皺，語氣頗為吃驚。

　　洛言晏沒有任何言語，直接跳過廊亭的圍欄，一腳踏出，腳尖在池面上的花朵上輕輕一點，整個人猶如一只靈動的月下精靈，直接跳到了池塘另一邊的地面上。

　　洛言晏快速的朝前跑了幾步，高高一躍，干凈利落的落在房頂上，幾個眨眼后，身影便消失在了月光之下。

　　全程都落在洛高瞻和自趙天印的眼里。

　　“老趙，有言晏在，你就放心吧。那個賊他一定跑不了！”洛高瞻一臉的自信，還順便拍了拍趙天印的肩膀。

　　趙天印回頭朝著洛高瞻笑了笑“有言晏在，我自然是放心的。沒想到竟然有小偷膽敢偷到我趙天印的頭上了！真是活膩了！”他的語氣里有幾分狠辣。

　　“老趙，言晏可是在呢。收起你其他的心思?！甭甯哒捌沉粟w天印一眼，好心的提醒道。

　　“洛哥，瞧你說的。我就是隨便說說，隨便說說?！壁w天印連忙解釋道“洛哥，我也過去看看！您……”

　　“我也跟著一塊兒去吧！要是這小偷跟我遇上了，我可打不過他！”洛高瞻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笑道。

　　后院現(xiàn)在到處都是喊抓賊的聲音，許多人跑來跑去，一片混雜。有的人手里拿著凳子，棍子，甚至還能看見有的人手里面拿著弓，搭著箭。

　　“在那里！”

　　一個黑影突然從屋頂上一閃而過，奈何趙府的下人們太多，各個地方都能看的見。

　　“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給我抓住他！”仆人當中，一個穿著明顯要比其他人好的多的中年男子朝著下人們喊道等說道！

　　看到房上那個黑影就要跑出趙府了，中年男子連忙命令道“放箭！放箭！給我射死他！”

　　“嗖！嗖！嗖！嗖！嗖！”幾根利箭快速的朝著黑影射來。

　　正要跳到趙府外墻上的黑影，聽到身后傳來的破空聲，面罩下的嘴角微微一翹，迅速轉過身來，一陣白芒閃過，一陣噼里啪啦聲響起，射向黑影的利箭全部碎落在地面上。

　　黑影正要離去，又聽見有破空聲響起，聲音要比剛剛的聲音快上很多，黑影的面色瞬間就變了，舉起手上的長劍一陣揮舞，利箭碎裂的聲音再次響起，卻多了一聲細小的悶哼聲。

　　“啪！啪！”

　　“賊人在哪里？！”

　　洛言晏從院子的另一側翻了過來，正好看見中年華服男子背對著自己，有兩名下人站在他面前，一側臉上通紅一片。

　　洛言晏來不及多想，順著其他下人的視線，一眼就看見了蹲在墻頭上，捂著肩膀的黑衣人！

　　“他受傷了？”這是洛言晏心中的第一個想法，但還沒等他動作，黑衣人就立即翻出墻去！

　　“哪里跑！”洛言晏一陣助跑，高高一躍，跳上了三米多的墻頭上，借著月色看見了正在外面房屋上逃跑的黑衣人！

　　“站??！”洛言晏高喝一聲，順便踢飛了墻頭上的一塊瓦片兒！

　　“啪！”可能是受了傷的原因，黑衣人沒有躲過這塊兒瓦片，瓦片正好砸在了他膝蓋的里側，身體動作瞬間一頓，差一點就要跌倒。

　　趁著黑衣人踉蹌，洛言晏立即趕了上來！

　　“給我站住！”洛言晏從趙家的圍墻上高高一躍，朝著黑衣人站立的這邊跳了過來！

　　黑衣人連忙站起來，腰身微躬，迅速抬起自己的右臂，拳頭緊握，腰部帶動肩部瞬間發(fā)力，一記重拳朝著剛剛落下的洛言晏打了過去！

　　洛言晏剛剛站穩(wěn)，身前便有著破風聲傳來，抬頭一看，黑衣人大步向前，一拳朝著自己打來。

　　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擊，洛言晏只好抬起雙臂將腦袋護在手臂后面！

　　“啪！”拳頭與手臂重重的碰撞在一起，兩人的臉上全都露出了吃痛的表情，黑衣人更是再添一份痛楚！

　　“嘩啦啦！”

　　這一拳讓洛言晏向后退了好幾步，腳下的瓦片嘩嘩作響，差一點洛言晏就要跌落到房頂下面了，好在洛言晏底盤功夫夠穩(wěn)，在要掉下去的時候穩(wěn)住了身體。

　　黑衣人受傷了，自然是不想再跟洛言晏糾纏下去，趁著洛言晏后退的這檔空閑，一個煙霧彈在兩人炸響，濃濃的煙霧在屋頂上彌漫開來，兩人全都消失在了對方的視線當中，黑衣人逃離時，腳踩瓦片的“啪啪”聲不斷響起！

　　“轟！轟！轟！”

　　一襲燦爛的煙火鋪滿了黑色的夜空，凄冷的夜晚多了幾分熱鬧的人間煙火，遠處的街道，人們陣陣的歡呼聲傳響在兩人的耳邊。

　　但洛言晏現(xiàn)在的心情可沒有那么好，看著煙霧漸漸散去的空曠屋頂，他忍不住的嘆了口氣，一臉怨氣的看向夜空中仍在不斷出現(xiàn)的煙花！

　　原本他是準備聽出黑衣人是往哪里跑的，結果突如其來的煙花聲完全把黑衣人的腳步聲給掩蓋了下去。這下子黑衣人是徹底的從他手里給跑掉了。

　　晃了晃還在發(fā)麻的手臂，洛言晏看著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眉頭一皺，語氣清冷的說道“是個高手?！?p>　　“怎么回事？你們是干什么吃的？怎么還讓小偷跑進府里面來了？趙管！你這個管家是干什么吃的？！”院子里，趙天印正朝著下人們發(fā)泄著怒火！

　　原本花草修剪整齊的院子，此時是一片狼藉。地上一片落紅，翠綠的青草也是東倒西歪一片，一根根長箭也是雜亂的散在地上，還有些箭扎進了院子里的大樹上。

　　“老爺，那個賊的武功很高。我們實在是抓不到他?！北悔w天印稱作趙管的中年人低著頭從下人中走了出來。

　　“啪！”

　　“廢物！”一個巴掌，一聲怒罵！趙天印立即將心中的怒火發(fā)泄在了趙管的身上。

　　洛高瞻站在一旁，沒有去看趙天印教訓下人，視線一直都在打量著這座院子。

　　“呼！”

　　風吹衣衫響，洛言晏從墻外翻進了院子里。

　　“言晏，怎么樣？抓住那個賊人了嗎？”洛高瞻朝著洛言晏招了招手。

　　洛言晏嘆口氣，對著趙天印拱了拱手“抱歉趙叔，我沒抓住那個家伙，讓他給跑了?！?p>　　聽到洛言晏說沒有抓到那個家伙，趙天印心里有些不滿，不過他不會將不滿表現(xiàn)在自己的臉上，大方的一笑“言晏，不用感到抱歉。那賊人跑就跑了，今天要不是你在，恐怕趙叔這府上要比現(xiàn)在還要亂呢！”

　　“你放心，趙叔。我一定會抓住這個賊人的?！甭逖躁陶Z氣很平緩，但任誰都能感受到洛言晏話里的自信。

　　“不過是一個小毛賊而已。哪里值得侄兒你親自出手呢？就讓江陵府那幫差役們去抓吧?！壁w天印擺擺手“我剛才也問了一下，府里面沒有貴重東西丟失。趙叔我也不跟那個毛賊一般見識了。隨他去吧?！?p>　　洛言晏看了趙天印一眼，趙天印一臉淡笑的看著他。

　　說實話，趙天印臉型瘦削，笑起來并不是很好看，還不如不笑時讓人看著舒服，他這一笑，總感覺他要在背后捅你一刀子。

　　在江南商場的地面上還流傳著這樣一句話：趙天印若是一直笑，趕緊走，不然你死定了。

　　“趙叔，話可不能這么說?！甭逖躁滔蚯白吡藥撞健半m然這賊人這次跑了，但誰又敢說他不會再回來呢？剛剛我與他交了一次手，他的武功可不低。若是他想動手的話，只憑趙叔你府里的這些人是根本擋不住的?！?p>　　洛言晏的臉上雖然一直維持著淡淡的笑容，但聽起來卻給人感覺他這番話根本就沒有一絲笑意在里面。

　　“而且有著這等功夫的賊子，若是放任他在外流竄。那后果不堪設想。言晏身為三司門在江陵府的鷹捕，對于這種敗類，自然是要繩之以法。”

　　洛言晏一番話下來，給人感覺他是在針對趙天印，沒有給趙天印留面子，不過這番話也確實讓人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趙天印安靜了幾秒鐘，然后朝著洛言晏伸出了大拇指！

　　“說的好??！說得好！洛哥，你真的是生出了一個好兒子??！虎父無犬子啊！”趙天印轉身朝著洛高瞻笑道。

　　洛高瞻捧著自己的大肚子呵呵一笑，然后看向洛言晏，沖著他揚了揚眉頭。

　　趙天印又把身子轉了回來“既然言晏你想抓到那個賊人！那趙叔一定支持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來找趙叔！”

　　“多謝趙叔?！甭甯哒坝忠淮螌χw天印拱了拱手，然后從自己的懷里面踏出了一個大概有十幾厘米長，長的有點像蠟燭的東西。

　　洛言晏從小管的一端拉出了一根細繩，另一端對著天空，隨即一拉。

　　“嗖！”一個紅色的煙花在天空綻放。

　　“這是三司門的集結令?！?p>　　洛言晏解釋道。放下手，他看了一眼在場的眾人，語氣平靜又不容人反駁的說道“各位請都不要離開，我有些事要問一下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