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的菜來啦!”
正想著,后廚的小伙計忽然端著兩菜一湯走了過來,然后挨個在桌上擺好。
“爆炒豬肝、糖醋里脊,加一碗牛雜湯,絕對不超十八兩銀子。”
李長安聞聲低頭,看向面前的菜肴。
豬肝油亮鮮紅,里脊分量足稱,尤其是牛雜湯,表面上竟然飄著一股橙色的油水,看來這頭牛平時沒少吃葷食。
這樣的飯菜規(guī)格和手藝,對于一家主營酒業(yè)的商戶來說已是不凡。
但是……
“伙計,肉是新鮮的么?”
伙計撓了撓頭,轉(zhuǎn)身看了眼掌柜。
“客官,肉都是早上剛來的,您放心。”掌柜的一臉笑意,“您可以先嘗嘗,絕對比別家新鮮,味道還好嘞?!?p> 李長安點點頭,撿起筷子在菜中翻了幾下,臉色逐漸陰沉。
幸虧自己前世是個醫(yī)生,能夠分得清人體組織和動物組織的區(qū)別,要不然真就可能中了招。
這哪是什么豬肝、豬里脊和牛雜?這菜里面的分明都是人肉、人肝和人小腸!
娘的,要死???!
同類相食這種事竟然真的能在封建社會見到,而且還大搖大擺放在酒樓中經(jīng)營,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李長安回頭看向后廚,霎時間,呼呼的陰風吹向前堂,厚重的門簾后傳來奮力劈砍骨頭的聲音,格外讓人心驚。
而堂前的酒客則吃的滿嘴流油,不時對著菜肴夸贊幾句,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
他仿佛看到了一群滿嘴鮮血的夜叉正在進餐,堪稱地獄盛宴。
彼時,黑夜多了幾分肅殺,詭異的氣氛籠罩江寧,而掌柜的臉色也越發(fā)烏青起來。
“掌柜的,不知我能否去后廚看看?”
李長安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桌上的黑劍隱隱鳴顫,似有感應。
此間,酒足飯飽還聽了段單口相聲的酒客們紛紛回頭,眼里都是鄙夷。
這人什么毛病?吃飯就吃飯,喝酒就喝酒,怎么還惦記后廚。
這怡紅樓的肉肴可是遠近馳名的,而且價格公道,味道絕佳。
這家伙定然是個不識貨的鄉(xiāng)巴佬,還想在此生事?怕是要吃霸王餐?
“后廚不便向客人展示?!闭乒裉ь^看他一眼,“若是菜肴不合胃口,您不吃便是,可千萬別惹事兒。”
“……”
“對了,出門右轉(zhuǎn)之后有個山人飲,是專門接待修仙者的?!闭乒竦南袷呛鋈徊煊X到了什么,又補充了一句,“客官若是覺得咱們樓里的菜不好,可以去那里,都是普通菜肴?!?p> 這人竟然是個修仙者?
滿樓食客的眼神不禁變了又變,趕緊低下頭,不敢再隨意張望。
修仙的老爺可太厲害了,殺人都不犯法,他們可不敢隨意頂撞。
修仙者專用的酒樓么?
原來這妖窩子里還有專門接待修仙者的地方,這算什么?橫跨黑白兩道?怪不得敢在此明目張膽地經(jīng)營人肉酒樓。
李長安看了一眼不斷在掌柜臉上翻涌的黑氣,二話不說,起身便朝著后廚走去。
若所猜不錯,這布簾后面怕就是個人畜屠宰場,場面必定刺激非凡。
掌柜的見狀臉色大變,厲聲呵斥:“來人,有人鬧事,給我抓住他!”
話音剛落,后廚頓時沖出幾個握著菜刀的壯漢,穿著帶血的圍裙,猛地沖了出來。
李長安停住了腳步,表情嚴肅地開始與幾人對視。
這些人與怡紅樓的掌柜一樣,渾身都是妖氣,但神魂卻猶如混沌一樣,似乎受人控制。
若這大妖先前殺了二百多人破境,隨后又立即于城中布局,恐怕所謀甚大。
他如今就算是揪住了掌柜,揭開了人肉酒樓的真相怕是也于事無補,因為正主隱藏在他們身后,定然不可能輕易現(xiàn)身。
如此說來,倒不如將計就計,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么。
于是李長安松開長劍,任由幾個血衣大漢扭住了自己的肩膀。
“你確實有些道行,只怪我一開始沒看出來,但在這座城里,你就算是個修仙者也得趴著。”
掌柜陰冷地看他一眼:“給我扭送府臺衙門!”
話音落下,后廚的六個漢子前后夾擊,鉗住李長安的胳膊強行推出了樓外,向著江寧府臺衙門押送而去。
夜色里,原本神情迥異、熱情攬客的青樓姑娘們此時全部轉(zhuǎn)頭看向他,漆黑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妖異的血紅。
彼時,她們身后浮現(xiàn)出幾百條無形的紅色長線,一直延伸到云端那朵赤紅色的妖云之中,如同牽線木偶。
姑娘們面無表情,神色木訥,被擺成了同一個動作,居高臨下地注視著李長安。
而在他們身后,那些足夠令凡人欲仙欲死的銷魂窟中,不斷有被吸走的陽氣被輸入云中,也不斷有干尸被拋入護城河中。
看來整個江寧都被妖物所控,活在其中的凡人卻不自知,還自以為進入了人間仙境,簡直可悲。
李長安收回目光,毫不反抗地走向了府臺衙門。
“堂下何人?”
府臺大人半睜眼,望著被壯漢推搡進來的李長安,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意。
“大人,這是個有道行的修仙者,在樓中生事,被我們抓了?!?p> “既然如此,那便關(guān)押收監(jiān),明日午時三刻砍了便是?!?p> 府臺大人說著話,從公案上捧起一尊白骷髏碗,用手指摳出一坨白花花的腦漿塞入口中。
李長安默不作聲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發(fā)現(xiàn)這妖氣沖天的府臺大人也在看著自己,似乎在等待什么。
“.......”
李長安靈機一動:“大人,我的老大人,草民冤枉啊!”
府臺大人滿意地點點頭,用朱砂筆在案卷上勾了個圈,算是結(jié)案。
大祁律法言明,各地官吏若要給平民治罪,必須要給犯人最少一次的開口機會。
這些官老爺不怕治下喊冤,就怕死不開口。
府臺大人坐直身子,妝模作樣地拍了下驚堂木:“此案證據(jù)確鑿,刁民......呃......”
“我叫李長安,大人。”
“刁民李長安,明日午時開刀問斬!”
“威——武——”
排班肅列的衙役們齊聲高呼,威震高堂。
隨后,站在最前面的兩人邁步上前,二話不說就給李長安上了腳鐐,并架著刀將其送進了堂后的鐵牢。
大祁國一向以律法嚴明自稱,不管是屈打成招還是冒名頂替,總之這大獄中從不缺乏犯人。
“快看,又來了一個?!?p> “呦,看樣子是個書生啊,不知道又是給哪家少爺頂罪的?!?p> “嘖嘖嘖,可憐啊,這世界沒有公道可言了,連書生都抓?!?p> 粗如成人小臂的鐵牢籠之后,一大批油頭垢面的囚犯望向李長安,神情頗為惋惜地搖著頭。
在他們看來,一旦被關(guān)進這座大牢,那么就算不是死罪也和死沒什么區(qū)別了。
就算是被冤枉的,可哪有人會替你伸冤?
王法這種東西從來都是壓迫百姓,維護權(quán)貴的規(guī)則。
漁舟一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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