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動手!”離婁人未至,聲音卻在耳旁驚起,讓我不經(jīng)意間便握成劍勢。
此時,那山藤身形愈巨,越來越長,將那山石由底至頂緊緊纏住。就在我要動手的時候,那山石竟發(fā)出了潤澤的亮光,本來光禿禿的墨綠色山藤也突然綻出一身亮瑩瑩的綠葉,葉動風(fēng)起,天柱峰頂?shù)臐忪F霎時退散,一束天光忽降,耀得整座山峰瞬間清明。
“郡主!”
聽見離婁再次提醒,我知他正在峰底拼力為山藤灌輸靈力,卻緩緩放下了手中的劍。不是我忘了自己此行何來,而是這久成傳說的夙愿如此輕易就已達(dá)成,我著實(shí)為之動容,不想破壞這母子重聚之喜。
“郡主忘了曾公子了?”離婁落身在我垂下的劍旁,與我一齊看著那山藤與頑石漸漸從本形中凝出兩束渾亮的光芒。
“沒忘?!蔽覔P(yáng)起頭來,看著那兩束光芒穿云而去。
“我只是,”我收好劍望著離婁笑了笑,“歡喜他們夙愿得償?!蔽冶鞠胝f,世間高人能耐之大無可以估,卻沒有誰想過助這對母子早日重逢,不使他們峰上峰下苦苦相隔。
“你沒事吧?”
“郡主是想說,若我無事,為何不早日助這對母子重聚?”
“正是?!蔽乙娝拐\,便也不掩飾道,“于你來說,于這魔界無數(shù)族眾來說,舉手之間就可以結(jié)束這一悲劇,可是自這件事情發(fā)生,又從笑話變成傳說,你們都無動于衷,想來這就是魔界聞之便令人所不齒的原因。我并不想說得這般無情,奈何我無法為自己找個理由,告訴自己藤魔曾殘忍嗜殺,遍地仇家。”
“郡主此言,使我魔界眾生慚愧已極。只是此番回去,曾公子那邊,郡主又要如何回復(fù)?他是郡主好友,厲煞之魘,會日漸讓他痛不欲生?!?p> “辦法總會有的?!蔽医蛔@了口氣,“由衣那里,吃藥也是不管用,再想法子吧。回了京都,國師興許有辦法?!蔽蚁胫瑖鴰熌茉谖殷w內(nèi)困住清尊二十多年,我卻半點(diǎn)噩夢也沒做過,若是清尊真比厲鬼還厲害,想必他也能施法解壓一二。
“希望這次,師尊是對的?!?p> “什么?”我詫異地看著離婁,見他搖頭笑著向那光芒褪盡后的散石斷藤行去。
“如果適才郡主出手,”離婁揀起一段藤身,覆手間便使其幻作了一束綠絲,“那這望山藤絲才是拿不到了。”
“你……”我突然意識到自己被算計了,“你試探我?”
“不錯?!彪x婁閉了閉眼,突然雙膝跪地,雙手托起藤絲道,“離婁有一事相求,請郡主答允!”
“你先起來!”我忙去扶他,“有事起來再說?!?p> “請郡主答允!”離婁執(zhí)著道,絲毫不動。
“你起來!不起來說什么我都不會答應(yīng)。”過去二十多年,我雖不曾行萬里路,但書卷上“男兒膝下有黃金”的道理還是知道的,又得龍郁教導(dǎo),即使是我府里的花妍、云兒她們,也是不輕易跪人的。再者我于他并非生身父母、長兄胞姊,離婁此等大禮,我又如何受得起。
離婁仍在堅持,我又急又氣之下索性甩手就走,放話道:“你什么時候跟上我了,什么時候再說?!?p> 果然,我剛行了兩步,離婁便在我面前了,
“再跪免談?!蔽伊⒖虖?qiáng)調(diào)道。
“不跪?!?p> “說吧,故意帶我來魔界所為何事?”
離婁沉沉一笑,爽落道:“適才一跪,是為我?guī)熥稹!彪x婁說著,轉(zhuǎn)身望向南方。
我靜靜等著下文。
“我?guī)熥鸨臼墙旖缌鹬?,厲尊?fù)冰。呵,說是之首也不為過,因?yàn)楫?dāng)年他與清尊師伯遙領(lǐng)術(shù)家正統(tǒng),其他四尊皆是望塵莫及。近天界千年一劫,劫后能有兩人冶煉羽化,照那時看,這兩人便是師尊與師伯無疑了。誰料無恥小人質(zhì)尊隋歷,暗結(jié)隱尊羅畢,陷害師尊,致使師伯走火入魔,引得天下大亂?!彪x婁的話語冷冽極了,可知他此時憤恨。
“師伯當(dāng)時修為已近天人,天人入魔,何可奈何?自然是人人意欲誅之。唯有師尊,不懼被師伯誤傷舍命陪護(hù),與整個近天界為敵。天雷劈下時,臨界峰正被圍攻,師伯為師尊抗下數(shù)道天雷,身受重傷,羅畢趁虛而入,引了一道天雷將師伯……”離婁停下了,他的衣角翻卷起來,天柱峰頂隱隱風(fēng)起。
“隋歷,”離婁咬牙道,“惡施伽咒,將師伯魂靈禁錮于馭靈之體,輪轉(zhuǎn)七百二十一載,消殘殆滅。而你,”離婁突然回轉(zhuǎn),眼眸深沉可怖,“便是囚禁師伯之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