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鵬飛送走泰不華和達買住,臨走時達買住還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泰不華這么重視白鵬飛,達買住作為下屬,自然高看他一眼,白鵬飛同樣上道,將五十兩寶鈔封到他手上,達買住自然更加高興。
白鵬飛回到鵬程社,滿心激動,他怕節(jié)外生枝,先囑咐剛才看到全程的學徒不要把此事外傳,學徒緊張的滿口答應,白鵬飛見他模樣老實,大概可以放心,這才回到后臺。
白鵬飛不想耽擱,馬上叫來馮相喜和馮華,同還沒離開的主創(chuàng)們交待一番,表示自己接下去一段時間有事,不能演出《呂布與貂蟬》了,呂布的角色交給馮華接手。
馮華早已練會呂布的戲份,聞言大喜,之前《捉放曹》他替了白鵬飛幾場,水平大進,這次《呂布與貂蟬》又是一次絕佳的機會。
楊奈兒卻有些舍不得,這幾天他們天天一起演戲,楊奈兒心里只是快樂,現(xiàn)在卻不知為何白鵬飛突然不演了。
“你有什么事急成這樣?”楊奈兒問道。
白鵬飛賠禮道:“對不住,我真是有私事要辦。”
楊奈兒見他面露難色,想到剛才他被叫到雅座去,也猜到白鵬飛大概被吩咐了什么事情,雖然不滿,但還是體諒他的辛苦,只能暗暗不開心,不再說話了。心中還想著白鵬飛不在,她干脆多跟幾場,別讓白鵬飛的鵬程社掉下來了,卻是比白鵬飛自己還關心他的班子。
白鵬飛交待好班社事宜,又叫來喬少山,囑咐他盯著班社情況。喬少山跟著白鵬飛做了一段時間事之后,明顯老練不少,默默點頭,又和馮相喜溝通一番,白鵬飛先找彩蓮花要了一把琵琶,然后讓周永年趕車送他去最近的樂器店。
白鵬飛知道,前世的歐洲,十二平均律出現(xiàn)之后還要經(jīng)過幾十年的爭論,而且一度被其他傳統(tǒng)律制壓制,而在前世中國,十二平均律甚至根本沒成為主流律制。那都是因為沒有主力歌曲的情況下,十二平均律的優(yōu)勢雖然強大,卻很難完整的發(fā)揮出來。
之前的十二平均律樂器可以彈其他律制的曲子,其他律制的樂器也能彈,十二平均律可有可無。而《平均律鋼琴曲集》出現(xiàn)后,集子中那些曲子只能用十二平均律演示,也只能用十二平均律做出來,用其他律制的樂器彈不了,十二平均律自然從此成為王道。
巴赫的《平均律鋼琴曲集》之所以偉大,就是因為他毫無疑問的展現(xiàn)了十二平均律的優(yōu)勢。
白鵬飛要寫平均律,只寫出律制很可能面臨的就是和前世朱載堉一樣的命運,別人根本看不懂,他的律制也會被束之高閣,想要讓十二平均律流行起來,寫出一套平均律曲集是最好辦法。而此時最為流行的樂器莫過于琵琶了,白鵬飛決定要寫一本琵琶曲集。
來到樂器店,白鵬飛和店主說要改造琵琶。店主叫來琴工,琴工試彈之后奇怪道:“老爺,你這琵琶音很準,還要調什么?”
白鵬飛沒多解釋,命令琴工把琵琶的指板拆下來,琴工見那琵琶指板木料極好,只道白鵬飛不懂音律胡亂指揮,不敢拆。白鵬飛叫來掌柜,直接拿出五兩寶鈔,足夠買兩把好琴,掌柜的才連忙叫琴工動手。
琴工拆下指板,白鵬飛則一番寫寫畫畫,拿著尺子在一張還沒裝品條的指板上按十二平均律畫出品條位置。
品條就是琵琶指板上按弦的木條,可以確定琵琶的音階。
琴工看了半天,居然搞不懂白鵬飛在做什么,白鵬飛一問才明白,這時的琴工做樂器都是依據(jù)早就有的模板放樣制作,他們根本不懂樂器的原理。
白鵬飛叫他按自己所定位置粘上品條,拉了根弦試彈幾次,調整品條位置,費了半天時間才把一個十二平均律琵琶的指板和品條位置確定下來。
他讓琴工將品條鑲嵌好,白鵬飛親自坐鎮(zhèn),花了整整一天時間才把一把十二平均律琵琶完成。
琵琶做好后,掌柜的也好奇的來看白鵬飛這算出來的琵琶,琴工試彈一番,兩人發(fā)現(xiàn)琵琶的音調很準,都不禁佩服白鵬飛的本事。
他們做琴都是按照老輩傳下來的圖紙放樣而已,白鵬飛居然能把琴的尺寸算出來而且稍加調整,音調就絲毫不差,這種本領卻不是他們這些匠人所具備的。
白鵬飛笑著拿過琴,直接按音階一路彈上去,用不同音調掃了幾段《十面埋伏》,琴工和掌柜的直接呆住。
讓他們呆滯的不是白鵬飛的琵琶技藝,而是白鵬飛所做的十二平均律琵琶居然能用不同音調彈出同一段曲子,絲毫不走音。
掌柜的想了想,突然將白鵬飛的那五兩寶鈔拿出道:“先生,我不收你的錢,只請求你把這琵琶的尺寸讓我拓印一次?!?p> 白鵬飛心想這掌柜的倒是聰明,居然一下想到了仿制他的平均律琵琶。
如果是知識產權概念模糊的申朝人大概就答應了,但白鵬飛自然不可能把專利送人。
“不如我跟你合作生產這種可以變調的樂器。我不光有琵琶的尺寸,一切樂器,不論笙管笛簫,還是楊琴、古箏,我都能改成這樣。合作的話,你負責銷售制作,我負責宣傳推廣,我要占一半股份?!?p> 白鵬飛想到自己推廣十二平均律,平均律樂器必然是越多越好,在這個年代,根本沒有專利的概念,一旦平均律樂器推廣開來,自己也別想著收專利費了,干脆早點公開,直接賣平均律樂器還更好,眼前這琴行掌柜腦子活絡,倒是可以合作。
那掌柜的思索一番,卻有些猶豫,他連白鵬飛底細都不清楚,于是問道:“不知先生姓名,所從何業(yè)?”
“我叫白鵬飛,鵬程社班主?!?p> 掌柜的從事樂器行,經(jīng)常和藝人打交道,自然會打聽梨園行里的事,連忙問道:“城東瓦舍里,《呂布與貂蟬》那個鵬程社?”
見白鵬飛點頭,掌柜的急忙抱拳作揖?!霸瓉黹w下便是《牡丹亭》白鵬飛白班主?!闭乒竦闹烙幸粋€勾欄的戲班班主意味著什么,在他眼中白鵬飛顯然屬于大人物。
白鵬飛笑道:“我說的生意你怎么想?”
雖然知道白鵬飛是大人物,但要他一下拿出五成股份,樂器店掌柜還是有些猶豫。
白鵬飛見他面露難色,也不催促,只道:“你想好了便到鵬程社勾欄找我吧?!闭f罷他拿起琵琶便上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