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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園秋

第九十章 蕭申朝廷

梨園秋 葉聲谷 2190 2021-01-29 12:30:00

  白鵬飛讓仆人取來一只白瓷碗,放入茶葉,然后叫人燒水。

  泰不華奇怪道:“不須將茶葉磨碎嗎?”

  蕭申人飲茶,大多添加輔料,特別是蕭慎人本就習慣喝奶茶和油茶,到了中原,可以添加的物產(chǎn)更加豐富,什么油炒米、干果、蜜餞一股腦加進去,從蕭申時對茶的稱呼“酥簽”“蘭膏”可以看出,蕭慎人喝茶的茶居然能被稱為膏,大概是加的輔料太足,已經(jīng)往粥的方向發(fā)展了。

  此時的漢人普通百姓也習慣喝加了各種輔料的點茶,這是隋唐以來的風俗,只有漢族文人士大夫還保留了宋時習慣,喜歡清飲。

  但這種清飲也是要把茶葉磨成末子,再加水沖泡的,前世日本的抹茶還保留了這種做法。

  因為這些茶還是蒸制茶葉,香味不足,必須磨開了泡才有足夠味道。

  而白鵬飛這罐明前龍井卻是炒制茶,香味濃烈,直接泡就能泡出來。

  西湖龍井中的上品很重要的標準就是“色綠、型美”,如果磨成末子就什么也看不出來了。

  白鵬飛笑道:“徒兒這茶的特點便是不須研磨,即泡即飲?!?p>  “哦,倒是方便”

  說著水已經(jīng)開了,白鵬飛洗了一遍茶,將第二泡奉到泰不華面前。

  泰不華作為比大多數(shù)漢族文人還要熟悉儒家文化的文士,也是習慣清飲的,接過茶水,便覺清香撲鼻。

  泰不華愣了一下,這香味如此濃烈,卻比磨成粉末的茶還要強幾分,再看茶水,只見杯中碧綠的嫩葉上下浮沉,十分可愛,望之便比茶葉扭曲成團的茶磚賣相好看許多。

  泰不華對這茶的第一印象就極佳,他吹吹熱氣,啜飲一口,茶水入口,頓覺齒頰留香,而且那香氣雖然濃烈,氛圍卻淡雅高貴,并不令人感到過于香膩,只是十分舒服。

  他將茶水咽下,只覺喉間溫軟,接著便有回甘,只覺唇齒生津,渴感頓消,整個人的精神都為止一爽。

  泰不華沒想到白鵬飛的茶葉居然如此好喝,不禁問道:“這茶是你自己做的?”

  白鵬飛道:“徒兒在西湖邊買了五畝茶山,試制了一些茶葉,師父喜歡時,改日我再帶一些過來?!?p>  泰不華看著那茶葉,卻想的更遠,他問道:“這茶葉不須做成茶磚,是否在別處要更加耗費民力?”

  白鵬飛回答:“我們想出的茶葉制作方法,是用鐵鍋殺青再晾曬,而后炒制而成,所用人工比蒸茶并不多多少,時間更短,所制成的茶葉保存時間則鶴茶磚差不多?!?p>  泰不華道:“如此說來,若是推行此法,豈不大大節(jié)省了茶戶制茶磚之繁瑣?”

  白鵬飛知道泰不華的想法,和朱元璋廢團改散,廢蒸改炒的初衷一樣,他是想到了推行散茶可以節(jié)省民力,但白鵬飛卻對在蕭申能實現(xiàn)這個改革完全不抱希望。

  沒等他說話,泰不華自己思索一番,也是嘆氣,他自己說道:“想改革茶團,只怕上頭不肯?!?p>  向皇家進貢的龍團不是簡單的把茶葉壓成團而已,還要加入各種香料熏蒸,工藝繁瑣復(fù)雜,耗資甚鉅。

  唐宋皇家喜歡喝這種茶,但其實蕭慎人并不欣賞龍團的味道。

  一方面是因為蕭慎人沒有這么細致的飲茶習慣,另一方面則是蕭慎皇帝和斯斯文文的宋朝官家不同,蕭慎皇帝個個大肚漢,喝茶都是大碗猛灌,而龍團是用龍腦香,也就是冰片熏出來的,這東西少喝一點能醒腦,量大了就該難受了。

  想象這天蕭申皇帝早起灌了一壺奶茶,結(jié)果一早上腦袋暈暈乎乎的、又燒心又想吐,能開心才怪。所以蕭申朝廷建立之后對于龍團一向不感冒,但本著自己是中原王朝正統(tǒng)的思想,蕭申常常做這種奇怪操作,唐宋都有,我大申憑啥沒有?所以即使不喜歡喝,也不耽誤蕭申朝廷繼續(xù)要求茶民供奉龍團,不喜歡喝大不了丟掉嘛,我可以不喝,但你必須給。

  所以泰不華稍一思索,也對改團為散不抱什么希望了。

  白鵬飛早想明白這一點,他知道泰不華不會成功,見他不開心,只能寬慰道:“先生有這心便是好的?!?p>  泰不華也只能嘆氣:“我盡量去提,能否成功便看運氣吧?!?p>  在蕭申做官,如果神經(jīng)大條一點,只想著放高利貸,掙錢搶地盤,日子可以非常開心。但像泰不華這種頭腦清醒的人,卻常為蕭申朝廷的各種操作感到無比痛苦。

  因為蕭申朝廷的體制雖然在開國之初改成了中原王朝的框架,但內(nèi)核的改革卻遲遲沒有進行。

  造成的結(jié)果就是許多根本沒有中原王朝官員應(yīng)有素養(yǎng)的人爬上了蕭申高位,一群做不了中原王朝高官的人做著中原王朝的高官,導(dǎo)致蕭申的決策往往莫名其妙。泰不華這種明白一點的官員就只能盡力調(diào)和,上諫多了還會被皇帝厭煩。

  比如泰不華曾主持治理黃河決口,在大災(zāi)面前,詔書提出的方法居然是讓泰不華以珪玉、白馬祭祀河神。泰不華不能抗旨,只能硬著頭皮祭祀,自然沒有效果,之后他上書建議效仿宋朝置撩清夫,定時清淤,使泥沙入海,同時疏浚黃河舊道,使黃河走比較安全的入海通道。朝廷準奏,結(jié)果還沒開始干突然又說要調(diào)當?shù)孛穹蛲吞?,于是直到泰不華卸任,黃河也沒真的開始清理,反倒是在本來就有決口危險的地區(qū)又屯出一大片土地。

  白鵬飛覺得泰不華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的朝廷,無語的時候想必不會少。

  “算了,不說這些?!碧┎蝗A實在是經(jīng)常為大申朝廷的操作搞得心力交瘁,嘆了一口氣,轉(zhuǎn)移話題。

  他突然笑道:“你的琵琶彈得好,愿不愿意抽時間教個徒弟?”

  白鵬飛一愣,泰不華提出要求,他自然不會直接拒絕,問道:“可是有人想學琵琶?!?p>  泰不華笑道:“是我家小女兒,她看了《琵琶曲集》,非纏著我要跟你學琵琶,我實在沒辦法了,只能代她一問?!?p>  “這個……先生的小女兒多大年紀了?”白鵬飛有些為難,如果是個小丫頭,他還真懶得做開蒙老師,還不如叫戲班里的琴師來教。

  “大姑娘啦,都十五了?!?p>  泰不華笑著說,他是蕭慎人出身,雖然素習文事,但從小受家庭影響,到底對于男女大防看的沒有漢人士大夫那么重。

  白鵬飛是他的弟子,在他面前介紹自家女兒,他覺得沒什么不正常的。

  白鵬飛聞言卻松了一口氣,不是小孩子就行,這年頭十五歲都該出嫁了,想來應(yīng)該好教,浪費不了他太多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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