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青衣老者劉全的一步步靠近,張然也清晰的看到了托盤里的東西。那赫然是一塊塊黃澄澄,圓圓的金餅子,這些金餅一字排開...
整整一托盤金餅子就這么明晃晃的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張然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劉全見此,不由輕笑兩聲,而后緩步來到張然兩人身前,輕輕的將托盤遞給張然,并笑容可掬道:“張小郎,這是我家主人讓老奴轉(zhuǎn)交給您的東西,整整十金!請您收好嘍…”
“……”
看著面前一個個做工精致,散發(fā)著迷人光芒的金餅,張然并沒有立即伸手去接,反而更加遲疑了幾分,甚至整個人都陷入了天人交戰(zhàn)之中...
“整整十萬錢??!足夠買上二三十頭牛了!”
這么多黃金擺在面前,說不動心,那肯定是假的。不過,張然很清楚,劉陵的錢可不是那么好拿的,這里頭指不定藏著什么陷阱,等著張然踩進去呢!
這錢絕對不能要!
張然以極大的毅力,猛的推開面前的托盤,挺直了腰桿子,語氣堅定道:“翁主,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黃金,我不能要!”
“嗯?”劉陵瞬間瞪大了美目,嘴角的笑意隨之消失不見,帶著幾分驚奇的神色道:“你說什么?你不居然要?”
“不要!”
張然毫不猶豫的斷然回答道。
劉陵愣了愣,不由深深的看了張然一眼,隨即勃然色變,揮袖道:“不行!我們淮南王府送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有收回去的道理!你不要也得要!劉全,給他把金子裝起來!”
“呃...神經(jīng)病吧!老子都說不要了,你居然還要硬塞給老子!這是啥子意思?”
劉陵離奇的態(tài)度出乎了張然的預料,但也讓張然忽然醒悟過來,原來劉陵拿出黃金,并不是真正想要買他的豆腐方子。
而是出于自傲,以及為了避免背負強取豪奪的罵名,而“施舍”給張然的東西!
“死傲嬌!”
張然心中暗罵一句,表面上卻義正言辭的拒絕道:“翁主,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們兄弟二人本就是普通鄉(xiāng)野小民,連豆腐的秘方都保不住,更何況這么一大筆金子了。
所以,這金子我是斷然不敢要的,如若翁主執(zhí)意要付給我們報酬,那請翁主給我們一些書簡吧!”
豆腐的方子是張然好不容易搞出來的,現(xiàn)在白白送給劉陵,張然自然心有不甘。
但劉陵給的黃金,張然敢拿么?如果他拿了黃金,誰敢保證出了這個門之后劉陵不會派人追殺他們?
劉陵甚至都不需要親自派人出手,只需要放出消息說,有兩個鄉(xiāng)下孺子身懷十金這個事情,就自然會有亡命之徒替她出手…
所以,這金子雖好,但張然覺得,最好不要拿為妙!
所以張然便想著用金子來換點東西,這樣也不至于空手而歸或者白白便宜了劉陵。
而書簡這東西,雖然沒有黃金實用,但就價值來說,卻絕對不比黃金差,更重要的是,強盜或者亡命徒們,不太會對書簡感興趣。
更何況,對于張然而言,錢只要能或者出去,憑他領(lǐng)先當下的知識,早晚都能賺到。而書簡,卻是有錢也未必能夠買到的東西。
“書簡?”劉陵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后便饒有興致的詢問道:“你想要什么書簡?說來聽聽?”
張然聞言心中一喜,清了清嗓子,朗聲道:“聽聞淮南王乃當時賢者,曾召集天下賢良文學共作鴻篇巨制,名曰《淮南子》,不知…”
“絕無可能!”
還沒等張然把話說完,劉陵便直接打斷了張然的話,并且斷然拒絕了張然的請求。
“那好吧!”張然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了過分了,《淮南子》這種傳世之作可是淮南王的命根子,所以別說十金了,就算百金,千金,劉陵也不可能換給他。
好在張然也沒想真要什么淮南子,所以便退而求其次,對劉陵道:“聽聞儒家公羊?qū)W,乃是天下顯學,不知翁主可有《春秋公羊傳》?我愿用十金換取…”
“你還懂公羊?”劉陵不禁有些驚異的看了張然一眼道。
“不懂!”張然搖了搖頭,老實的回答道:“只是聽人說起過公羊?qū)W乃是天下顯學,當時無出其右。所以心中好奇,想看看!”
“這樣么?”劉陵聞言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氣,正如張然剛才說的公羊?qū)W,乃是天下顯學,門徒弟子遍布天下。既然是顯學,那公羊?qū)W的相關(guān)書簡自然也風靡天下,所傳著甚廣。
對于劉陵這種身份的人來說,區(qū)區(qū)幾卷春秋公羊傳而已,并不是什么太過珍貴的東西。
所以,劉陵略微沉吟了一下,便開口道:“我這里倒是有幾卷…不過尚未斷句,也沒有釋義,你還要么!”
“要!”張然認真的點了點頭道。
張然已經(jīng)想清楚的若是拿了黃金,那就要立下書契,等到錢貨兩訖時,這便是一場徹頭徹尾的交易,不摻雜任何感情。
但若是以書簡換豆腐的方子,那等于是某種程度的“等價”交換。
以劉陵表現(xiàn)出來的自傲,若是她拿走了張然的方子,就勢必不屑于再對張然痛下殺手…
“既然你已經(jīng)做了決定,那依你便是!”劉陵深深的看了張然一眼,而后徑直轉(zhuǎn)身,吩咐道:“劉全,去我書房,把那幾卷與公羊?qū)W有關(guān)的竹簡取來給他…”
“諾~”
劉全這次回答的極為痛快,劉陵的話剛說完,劉全便捧著托盤轉(zhuǎn)身離去…幾乎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
這次劉全去的快,歸來的也很快,僅僅十幾分鐘后,張然就看到劉全帶著幾個男仆,捧著一大堆竹簡出現(xiàn)在眾人視線之中。
帶著幾名仆人,劉全快步走到劉陵面前,躬身道:“主人,按照您的吩咐,東西已經(jīng)全部取來了!”
“嗯!”劉陵微微點了點頭,然后輕輕揮袖道:“給他拿去吧!”
“諾~”
劉全站直的身子,轉(zhuǎn)身指揮起男仆們,將一摞摞竹簡堆放到張然面前...,整整堆成了五座整齊的小山。
過看到面前這一堆堆竹簡之后,張然心中卻稍稍松了一口氣。
因為劉陵肯把東西拿出來,并大大方方的擺到他面前,說明劉陵現(xiàn)在并不想殺他,否則沒必要搞這么麻煩。
想到這里,張然情不自禁從其中拿起一卷竹簡...然后...然后就傻眼了!
“五年春公觀魚于棠何以書......”
一排排豎列的隸書字體,讓張然看著有些頭大,習慣于書寫簡體字的張然,雖然可以看懂大部分隸書繁體字,但沒有標點符號以及豎列從右到左的排版方式,還是讓張然感覺非常非常不適應(yīng)。
“有總比沒有好~”
好在張然的目的并不是單純?yōu)榱丝磿菫榱嗽囂絼⒘晔欠裾娴挠嗅尫抛约旱恼\意。
在看到書簡是真的,確定了劉陵并沒有讓人弄虛作假之后,張然頓時放松了不少,施施然的將書簡放回了書簡堆里。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張然從容的作揖施禮道:“謝翁主之厚賜!”
“不必了...”劉陵隨意的揮了揮手,用極為慵懶的口氣輕聲道:“這些書簡是你自己用黃金換來的,予只不過是成人之美而已,又何必說謝呢!”
張然聞言不禁沉默了一下,而后想了想,最終還是道:“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翁主的不…殺…之…恩?!?p> “隨你吧...”
對于張然口頭上的感謝,劉陵顯然并不在意,所以回答的也極為敷衍。
見此一幕,張然心中猶豫了一下,忽然咬牙開口道:“翁主,既然交易已經(jīng)達成了,那我們兄弟二人是不是能夠回家了?”
“嗯?”劉陵美目一瞪,銳利的目光掃過張然的清秀的面龐,冷冷道:“你就這么急著要走?怎么,當予這里龍?zhí)痘⒀???p> “你也知道啊!”
或許是劉陵的目光太過鋒銳,以至于張然被其看的渾身都有些不自在,不得不硬著頭皮回答道:“翁主說笑了...,在下真的并無此意。只不過是離家太久,心中掛念家中母親罷了!”
“哼~”劉陵冷哼一聲,也懶得繼續(xù)追究,直截了當?shù)溃骸胺拍銈冸x開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們可要給我記住了,回去之后一定要閉緊你們的嘴巴!
但凡讓我聽到一絲有關(guān)豆腐以及菽乳的消息,從你們那里泄露出來。予絕對不會向今天這樣輕饒了你們,定然會讓你們用命來賠!”
“翁主請放心!既然答應(yīng)了的事情,在下一定說道做到!”
怕劉陵不放心,張然又連忙舉起右手,咒發(fā)誓道:“我以泰一神的名義起誓,我張然回去之后如果將豆腐的事情泄露給外人知曉,就天打五雷轟,人神共誅!”
聽到張然發(fā)下如此“狠毒”的誓言,劉陵的臉色總算由陰轉(zhuǎn)晴露出一絲明媚之色,并對身邊的幾人吩咐道:“劉全,李延年,你們帶幾個人把他們送出去吧!”
“諾!”*2
吩咐完劉全兩人之后,劉陵連看都不再看張然兩人一眼,徑直轉(zhuǎn)身帶著兩位侍女離開了涼亭。
等到劉陵走后,一直沉默著守衛(wèi)在一旁的李延年終于才上前一步,來到張然與三魁面前,冷聲道:“兩位小郎,請吧!”
“好,好!”
張然聞言不禁大喜若望,匆忙答應(yīng)一聲,便轉(zhuǎn)身跑到三魁身旁,忙手忙腳的解開他身上的繩索。
然后,迫不及待的便拉著三魁向外跑去,想要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書!書!”三魁被張然拽了一個趔趄,但卻并沒有立即跟著張然走,而是大聲提醒道:“哎...,然哥兒書還沒拿呢!”
雖然不清楚為什么好好的黃金不要,非要換成書不可。但三魁卻清楚的知道,這些書簡可是用整整十金換來的,他可舍不得丟下不要。
“啊?”
聽到三魁的提醒,張然轉(zhuǎn)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剛才光顧著高興了,居然忘了這邊還是一大堆書簡呢!
于是一拍腦門,連忙蹲下來,伸出胳膊一劃拉,將離自己最近的兩堆書簡并攏到一起,并將它們抱起,同時催促道:“三魁,別愣著了,快點拿完走人!”
“哦,哦!”
三魁聞言如夢初醒,連忙學著張然的樣子,將兩堆書簡并攏到一起,然后抱了個滿懷...
然而,地上的書簡一共五小堆,即便是他們兄弟兩個使出吃奶的力氣,也只能最多拿走四堆,剩下的卻無論如何也報不起來了。
“我來吧!”
正當張然考慮著,等下要不要再來一趟的時候,一旁的李延年卻忽然彎下腰,將剩余的竹簡抱在懷里...
張然沒想到李延年這個動輒抽刀子的冷面神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幫他們一把,不由為之一愣,但旋即醒悟過來道:“謝了,李兄!”
“舉手之勞!”李延年惜字如金,簡單的回了一句,并道:“走吧,我送你們出去!”
“好的,好的!”
張然忙不迭的回答了一句,便抱著書簡跟在李延年的身后,匆匆離開涼亭。
張然與三魁抱著竹簡一路來到后門,然后在一處墻角找到被丟棄在一旁的用來盛放豆腐的獨輪車,將懷里的竹簡全都放在小車上。
最后,推著整整一車竹簡,急匆匆的離開劉陵的府邸,在李延年以及大胡子護衛(wèi)等人的“護送”下,張然一行幾人長安城外而去。
陳年腌菜
求推薦,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