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山沒想到張啟居然如此厚顏無恥,在人贓并獲的情況下,不但不承認偷魚的事情,反而反咬了他們一口,氣的渾身哆嗦道:“你…什么撿到的!明明就是偷的!”
“嘿~”張啟冷笑一聲,抱著胳膊,滿臉戲虐道:“清水河是你家的?憑什么你能去抓魚,我就不能去抓魚了?
那些魚明明是我先發(fā)現(xiàn)的,怎么就成偷你們的了?張山,平時看你老實巴交的,沒想到做起事來居然如此蠻不講理,嘖嘖~”
“我,我…,我跟你拼了!”
張山被張啟的無恥姿態(tài)氣的須發(fā)皆直,都快要瘋了。當即便吼一聲,怒發(fā)沖冠的揮起拳頭,紅著眼睛,向著張啟撲了過去。
“殺人了!張山要殺人了!”
眼見張山面色猙獰的沖了過來,張啟哪敢硬接,頓時怪叫兩聲,嗖一下,躲到了父親張禮的身后!
“嘭!”
張禮的拐杖重重敲擊在地面,同時冷冷的看著撲面而來的張山,左右吩咐道:“胡鬧,給我攔住他!”
“諾!”
身后的幾個壯漢低聲回答了一句,然后便紛紛上前幾步,毫不客氣的伸手向張山抓去。
“啊~,放開我!”
張山剛才發(fā)怒的時候雖然看著頗有幾分威勢,幾乎嚇得張啟落荒而逃。但終究只是一個不到十七歲的少年而已,如何是幾個中年壯漢的對手。一聲痛叫后,張山幾乎一個照面就被對方拿下了。
“放開山哥兒!”“快放了我家兄長!”
人群中忽然沖出幾個少年,緊接著越來越多的少年們也紛紛鼓噪著站了了出來。
張然微微掃了一眼后發(fā)現(xiàn),這些人大都是與張山一起在他家學習編魚籠的那些少年們?;旧霞壹叶荚诤舆叿帕瞬簧亵~籠,而且他們本來就與張山的關系很好,眼見張山吃了大虧,又聽到張啟那番無恥的言論之后,感同身受之下,個個氣憤異常,紛紛沖將上來,想要營救張山。甚至就連張然身邊的三魁,也是火冒三丈,跟著怒吼了一聲,沖了上去。
由于事出突然,張然阻攔不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十幾個少年將里正幾個團團包圍起來。
面對怒火沖霄的眾人,張禮卻并沒有露出絲毫畏懼之色,反而勃然大怒,對眾人厲聲質問道:“你們要干什么?想要殺官造反么?”
“呃”
一聽到殺官,造反,這兩個字眼,少年們頓時面面相覷,下意識的后退了半步,緊握著的拳頭,也紛紛垂了下來。
見眾少年們遲疑不敢前,張禮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屑之色。而后,“砰”的一聲將烏木拐杖杵在了地上,怒喝道:“滾!一群無知小兒,還不快給老夫退下去!”
“這…”
被張禮這么一罵,少年們的氣勢頓時又泄了幾分,好不容易圍攏起來的陣勢,隱隱有崩潰之像。
“嗤…里正也算官?什么時候咱大漢的官這么不值錢了?”
就在眾少年猶豫著要不要退卻的時候,卻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輕笑,緊接著,就看到張然分開眾人,越眾而出…
然后,緩步走到張禮幾人的面前,微笑著說道:“敢問里正,您俸祿幾何?可有朝廷發(fā)放的綬???”
“……”
聽到張然的話之后,張禮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最后鐵青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看到張禮啞口無言,張然的笑容越發(fā)燦爛了。自從上次豆腐事件差點被劉陵弄死之后,張然便對大漢的官僚制度和行政方式做過一些調查,尤其是縣鄉(xiāng)里一級更是有了充分的了解。
大漢的行政基層治理之延伸到鄉(xiāng)亭一級,而里正則只是民間推舉出來的,協(xié)助官方治理地方的民間勢力代表,身份上仍舊“役”的一種,只是比較高級一點的“役”罷了!別說是官了,連小吏都算不上。鄉(xiāng)嗇夫以下的佐吏才是大漢官方認可的,最低級有正規(guī)編制的“吏”。
里正的職能與后世的村長差不多,同樣負責協(xié)助政府治理,傳達政令以及協(xié)助收稅,管理村子等等。但悲催的是,里正既無官方認可的正規(guī)編制,也沒有朝廷按時發(fā)放的俸祿錢糧,只有一定程度的徭役減免,以及偶爾天子對“孝悌力田”(工作比較出色的)的嘉獎而已。充其量只能算做跑腿的“臨時工”。
既然里正只是不被認可的“臨時工”,那么殺官造反之類的話自然是無稽之談。
而張然則是牢牢抓住這一點,繼續(xù)質問道:“據(jù)我所知,里正好像并沒有抓捕盜賊之類的權限吧?既然咱們村發(fā)生了偷盜事件,雙方又爭執(zhí)不下,我看還是通知鄉(xiāng)里的求盜或者游繳來處理吧!里正,您說呢?”
聽到張然要通知求盜,張禮臉色忽然一變,頓時有些坐蠟了,猶豫了一下,才稍稍放低一點姿態(tài),商量著道:“這個,這個倒是不必了!咱們張里的事情,還是由咱們自己處理吧!”
張然深知張禮當了這么多年的里正,在鄉(xiāng)里或者縣里多多少少有一些人際關系,這點遠不是自己這個普通百姓能比的。
而且張啟不過偷了幾條魚而已,不算啥太大罪過,就算真的把他送到官府去,也沒啥太大作用。
所以,便順勢點了點頭,道:“嗯,那也行!既然是咱們村自己的事情,那就按咱們張氏宗法來處理吧!”
“好!”張禮深深的看了張然一眼,然后轉過身,對著躲在自己身后的張啟猛地踹了一腳,將其踹倒在地,厲聲喝問道:“逆子,事到如今還敢狡辯,還不快快將實情給老夫一一道來!”
“哎呀~”
張啟冷不防的被自己父親踹了一腳,瞬間驚叫一聲跌倒在地。而當他看到父親嚴肅而認真的神色時,心中更是愈發(fā)的慌張起來。
“還不點快說!難道你真想被人送到游繳那里問罪嗎?”張禮恨鐵不成鋼道。
“啊?”一聽要被問罪,張啟身子不由一抖,再也不敢逞強了,只能在父親威逼的目光中,老老實實的將自己的偷魚并破壞魚籠的經過交代了出來。
圍觀的村民們,在聽到張啟居然真的做下了如此可惡的事情之后,個個義憤填膺,紛紛叫嚷著要重重處罰張啟,決不可饒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