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一別兩寬,再無瓜葛
兩人坐在馬路邊的長椅上,林西靠在童誠肩頭,沉默無言,心麻木地象沒有了跳動,無悲無喜。
人行道上,光鮮的,寒酸的,歡快的,沉重的,男人女人,長者少年,人來人往,各自匆匆。
馬路上,車流不息,急急地或南來或北往,一瞬間,就進了林西的視野,一瞬間,又消失地?zé)o影無蹤。
馬路正對面的小店大門開著,門前三兩把塑料椅子,一個油膩膩的長條型木桌,桌上擺了案板,案板邊高高的疊放在一起的蒸屜,奶白色的熱氣絲絲縷縷地冒出來。桌后的中年女人,不斷地掀開不同層的蒸屜,夾出各種面食,放在一個小塑料袋里,滿面笑容,一手收錢,一手把塑料袋遞給各式各樣的匆匆過客。
林西看那招牌,上寫:林嫂面食。
也是個姓林的,林潔說林姓出美女,這個賣面食的林嫂年輕時可能也是美人。
二十年后的林西會是什么樣子?臃腫,雀斑,暗黃,憔悴,但也可能會有滿足,喜樂,幸福,子女承歡,丈夫油膩。
生活不會為誰改變,時間也不會為誰停下。
林嫂面食邊上,有一個梯形的木架,木架上擺了一層層水桶,桶里放滿了五顏六色的鮮花,姹紫嫣紅,很是吸引人。
林西的世界一片灰蒙,此刻她覺得自己需要些色彩來改變一下。
“哥,我想去買點鮮花。”林西手指著花店對童誠說。
“走!”童誠站起來,拉著林西的手,等紅綠燈,過馬路,走到梯形花架前。
林西不懂花語,也不懂插花,只撿顏色艷的,挑了兩支金黃色的迷你向日葵,圓圓的象兩個笑臉,遞到童誠的手里。林西又挑了幾支紫色的雛菊,遞給童誠。
還要什么呢,林西猶豫了,站在花架前用力想,童誠捧著林西挑好的花,靜靜地等待。
終于下了決心似的,林西又拿了一支非常大的藍色繡球花,看了看,又加了一把扎在一起的粉色小花,然后遞給童誠。
兩人進了店里,一個年輕姑娘笑著打招呼:“歡迎光臨。”
姑娘接過童誠遞過來的花束,說:“這位先生,您挑中的這些花顏色都過于強烈,我免費給您加幾只滿天星,中和一下顏色,還顯地更雅致,好嗎?”
“不用!”“不用!”林西童誠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店員看了看二人,依然微笑著說:“好吧,我這就給您包起來?!?p> 回了開發(fā)區(qū),林西告訴童誠,自己沒事了,于是搬回了自己宿舍。
林潔看見那束奇形怪狀顏色跳躍的鮮花,一驚一乍地問:“林西,聽說你生病了。你不會是得了精神病才買這么難看的花吧?!?p> “難看嗎?我怎么覺得這么好看呢?巴洛克風(fēng)格?!?p> 林潔夸張地撇著嘴,“啥審美呢?虧你還是咱們林姓美人呢?!?p> 林潔又巴拉巴拉地不住嘴講了很多柳一和花姐斗法的事,還有堇慎被老爹老媽發(fā)配到美國建辦事處的事。
林西突然意識到,確實好像有一段時間沒見過堇慎了,便問道:“堇慎去美國了?那是什么時候的事?”
“就前幾天的事。據(jù)說早定的,不知道為什么,堇慎就是抗著不去。后來聽說他父母下死招才去了。也不知道那死招是個啥?對了,堇慎臨出國前還還來找過你,不過你當(dāng)時請了假,打你電話也一直沒開機?!绷譂嵧劾餐劾灿质且欢?。
林西感覺自己一潭死水的心,竟被林潔那歡快高亢的嗓門,蕩起了一絲波瀾,隱隱的還被她染上了些許歡愉。
第二天,林西就上班去了。
生活還得繼續(xù)。
周五的時候,林西與林潔一起從公司大門走出來的時候,看到了等在那里的何木。幾天不見,何木神色有些頹唐,看到林西出來,眼睛有些躲閃。何木走到林西面前,張了幾次嘴,竟不知道從哪個字開始。
林潔見狀,心說兩人這是又鬧矛盾了,趕緊閃吧,就說:“林西,那我先去逛街了,晚些時候才回去?!?p> 林潔走后,何木輕松了很多,忐忑地拉起林西的手,輕聲叫了聲老婆。
林西不動聲色把手抽了回來,問道:“你來了?”
何木沒敢再去拉林西手,見林西往前走,也跟在旁邊。
兩人默默走到林西宿舍樓下,林西看著何木,說道:“我們談一談吧?!闭f完往樓上走,何木不安地緊跟在她后面。
進了房間,林西指了下椅子,對何木說:“坐下吧,我去給你倒水?!?p> 何木兩手交握,看著滿臉憔悴的林西把水放在桌上。
林西坐在床上,看著窗外,五月的傍晚,依然天光大亮,一片明媚。
“老婆,我不知道怎么說,我不該沒聽你話,沒注意保持距離,跟文心走那么近。我現(xiàn)在好后悔,好難受,我知道你傷心,你難過,你還失望,我真想打自己一頓。但我確實和她沒有任何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真的!老婆,你再原諒我這一回,再給我最后一次機會,我肯定不會讓你失望了,好嗎老婆,求你!”何木哽咽了。
“何木,別再說了,也別太指責(zé)自己,往前看吧。文心的事只是個結(jié)果,而真正的原因是我們真的不合適。在這段感情中,我很累,你也不輕松,因為我們對一些事情的看法太不一致,無所謂誰對誰錯,只是不一致,所以彼此給對方的是壓力和不舒服,使得我們兩都很累。何木,我真的累了,可以說是身心俱疲。按我們以前約好的那樣,一別兩寬,再無瓜葛,好嗎?我們離婚吧。”
即便心里早有準(zhǔn)備,但何木對于林西冷靜一周之后給出的這樣一個結(jié)論,也是不愿相信,更不愿意接受。
何木楞了一下,繼而笑了,說道:“不不不,老婆,別嚇我,咱不開這玩笑好嗎?我們還沒好好交流呢?哪到離婚這步啊,我說了,我和文心沒有任何感情瓜葛,我發(fā)誓,若一言有虛,永世孤獨?!?p> “何木,我沒有開玩笑,我現(xiàn)在神志特別清醒,也沒受任何人操控,這是我再清楚冷靜不過的決定:何木,我們離婚吧。我們沒有子女,也沒有什么大的財產(chǎn),就是各自賬戶有點錢,各歸自己。我起草了一份離婚協(xié)議,你拿去看看,沒什么問題,請簽字吧?!绷治髡f完,從床頭柜的抽屜里拿出一張紙遞給何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