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敬陽公主當(dāng)初的地位,誰也沒想到她會將女兒嫁給遲延章。
可敬陽公主偏就這么做了。
正因如此,猜忌她別有一番心思的大有人在。
她也從未理會過這些流言蜚語。
直到季嫣早逝,兩家因此鬧成了不相往來的仇人。
隔著輕薄的帷幕,姐妹倆看不清她老人家的模樣,卻也能從夾縫中窺探得出幾分風(fēng)姿綽約。
姐妹倆不敢怠慢,齊聲向她屈膝行了大禮。
敬陽公主卻倚在美人榻上好似睡著了一樣,并未理會她們。
季蕓嬌在一旁得意洋洋的盯著她們。
姐妹倆都知道這個外祖母難纏,便耐著性子等了。
遲玉莞心想,她無非就是想讓季蕓嬌出出氣。
她撇了一眼妹妹,遲玉卿態(tài)度恭敬,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等了好一會兒,敬陽公主還是沒有動靜。
季蕓嬌便上前明目張膽的開口嘲諷了。
“看來,兩位妹妹來得不是時候。我看兩位妹妹便早些回去,莫要擾了祖母清凈才好?!奔臼|嬌掩著嘴笑道。
季蕓嬌心想不枉她求了祖母這么久,只是可惜,不能好好教訓(xùn)這倆姐妹一頓。
她如此囂張,姐妹倆也只能視若不見了。
當(dāng)著敬陽公主的面,沒必要與季蕓嬌起沖突。
姐妹倆沒一個理會她,季蕓嬌像是一拳打完了棉花上。
她回頭望了一眼,祖母還在淺寐,她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膽子也大了。
“來人,送兩位小姐出去!”
這個主,便由她來做了。
季蕓嬌平日里最受寵愛,她喊這一嗓子,還真有人聽。
這時,遲玉莞的臉色終于變了。
她季蕓嬌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她正想發(fā)作,遲玉卿卻抓住了她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她很了解敬陽公主。
敬陽公主可不是為了給季蕓嬌出什么氣,與其說是給季蕓嬌出氣,不如說是在考驗她們。
故意刁難是真,卻不見得就是因為厭惡。
敬陽公主可從不糊涂。
今時是不同與往日了,可她也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再者遲玉卿精通醫(yī)術(shù),從這些人的呼吸聲里,便能猜到端倪了。
所以,季蕓嬌嘲諷,她并未還嘴。
遲玉莞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帷幕后那道影子已經(jīng)起身了。
但季蕓嬌背對著敬陽公主,她現(xiàn)在一心想著看她們姐妹的笑話,自然也看不到丫鬟擠眉弄眼的暗示。
見請不動她們,季蕓嬌便用眼神示意他們可以動手。
就在兩邊拉扯之時,帷幕打開,傳來了敬陽公主的冷喝。
“放肆!”
這一聲冷喝,將季蕓嬌嚇得不由自主的抖了兩下。
丫鬟婆子們也趕緊退居一邊,一個個低著頭心慌不已。
姐妹倆聞聲抬頭,便落入了敬陽公主審視的目光中。
終是敬陽公主的氣場太強(qiáng),遲玉莞瞧了她一眼便低下了頭不敢與之對視。
倒是遲玉卿,沒有回避她的打量。
只因她也在盯著敬陽公主看,一時失了神。
敬陽公主和她記憶中的沒兩樣,便是遲暮,舉手投足之間也有著自己獨特的魅力。
她的美并非單純能以美貌論之,是多少絕色也無可比擬的。
短暫走神后,遲玉卿趕緊收回了目光,和姐姐乖巧的在一邊垂眸等候敬陽公主開金口。
她回過神來了,敬陽公主卻還沒有。
方才一番對視,陷入深思的不止她一個人。
敬陽公主的目光落在她們姐妹倆身上,更多是在遲玉卿身上。
她方才竟從那小丫頭身上看到了季嫣的影子。
幾年未見,她好像不認(rèn)識這小丫頭了。
遲家兩姐妹沒一個與季嫣相像,所以她從不喜歡這倆孩子。
可現(xiàn)在來看,這小丫頭竟比蕓嬌更像自己女兒了。
和相貌無關(guān),而是神韻。
方才這丫頭無畏的望著她時,她竟覺得有些驚喜。
季蕓嬌見敬陽公主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遲玉卿,眼中卻并沒有怒氣。
除此之外,似乎還有另外的神情流露,好似欣慰……
更重要的是,是對著一個外人。
她不免有些慌亂,她就在祖母身側(cè)長大,卻從未真正獲得過祖母的認(rèn)可。
世人都說敬陽公主疼她寵她,可她自己卻清楚,敬陽公主喜歡的,只是她那張臉。
她眼神微暗,撐著肚子去了敬陽公主身邊。
“祖母,我跟兩位妹妹鬧著玩呢!”她勉強(qiáng)笑了笑。
事已至此,她便是再不甘心,也只能主動低頭了。
可敬陽公主只是看了她一眼,目光再冷淡不過。
季蕓嬌委屈咬唇,敢怒不敢言。
“嬤嬤,將大小姐送回劉家。轉(zhuǎn)告他們,大小姐身子嬌弱,好生伺候著?!惫脿斝談ⅰ?p> 敬陽公主淡淡吩咐了身旁的嬤嬤。
頓時,眾人都驚訝了,季蕓嬌更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祖母我不回去!您說過的,我想回來住多久都隨我心意,我不想回去!”季蕓嬌把著敬陽公主的手哭訴道。
先前她是假意落淚,可現(xiàn)如今就是真真切切的委屈了。
曾幾何時,她季蕓嬌竟也落得這個下場?
敬陽公主趕她走,她便是失去了寵愛。
小小劉家又怎比得上這公主府?
她本是打算此次回來,便長住下了,他劉家也不敢有什么異議。
可現(xiàn)如今,卻要將她送回去,她還有什么臉面?
姐妹倆面面相覷,似乎也沒想到敬陽公主竟下此決定。
“還愣著做什么?”敬陽公主面無表情的拂開她的手。
“大小姐,請吧!”嬤嬤也看出來了,公主這是鐵了心了。
便也不跟季蕓嬌客氣了。
“狗奴才,放開我!”
季蕓嬌不從,嬤嬤剛碰上她她便炸毛了。
掙脫后便跪到了敬陽公主面前,聲淚俱下。
“祖母,我自小便在您身邊長大,難道還敵不過兩個外人嗎?您若不喜歡我了,我走便是,您又何至于傷人至此!”
哭訴著,季蕓嬌也真是委屈。
她不明白,為何當(dāng)初將她寵上天,現(xiàn)如今卻又將她打泥沼。
她這一番質(zhì)問讓在場的眾人都沉默了。
遲玉莞和她沒什么深仇大恨,至多是覺得她蠻橫跋扈,敬陽公主如此對她,她也覺得有些過重了。
可敬陽公主沒發(fā)話,她也不敢輕易插嘴,也害怕到時候被季蕓嬌追著反咬一口。
遲玉卿則更多的是心驚。
看來她曾經(jīng)以為的很多都只是她以為,真相卻并不是如此。
她以前還很羨慕季蕓嬌,現(xiàn)在看來,她只一陣后怕。
她也很慶幸,自己沒有成為季蕓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