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書房,被漆黑完全籠罩。
靳辰楓半倚在沙發(fā)上,蔥白的手指夾著打火機,在指縫間靈活地翻轉(zhuǎn)著。
“少爺,真的要把少夫人的……”
站在門旁的管家小心翼翼地開口,只是話剛出口,他就忽得意識到自己叫錯了稱呼。
微頓了一下,他才輕聲糾正道:“閆小姐的東西,真的都要處理掉嗎?”
靳辰楓沒有理會管家的詢問。
他靜默了片刻,然后緩緩坐直身體,從桌子上的煙盒里抽出一根高檔的香煙,銜在唇邊。
“嘭——”的一聲,打火機迸射出微弱的火花。
明明滅滅間,隱約可以窺見靳辰楓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龐。
他正微側(cè)著頭,皮膚白皙,鼻梁很高,纖長的睫毛下,是半瞇著的眼睛。
點燃的香煙,散發(fā)出淡薄的煙霧,從他微張的薄唇間,一點一點地蔓延到半空中,將他黑眸里的疏離和冷漠模糊了幾分,卻依舊抵擋不住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攝人氣息。
靳辰楓隨手扯掉系在頸間的領(lǐng)帶,微微曲起手指,優(yōu)雅地彈掉煙灰,低啞的聲音里,裹挾著沒有溫度的清絕,“都丟了吧,省得見了晦氣?!?p> 管家應(yīng)了一聲,便退出了房間。
書房再次陷入寂靜。
香煙只燃了半只,靳辰楓便摁滅了。
在昏暗的房間里,他邁開長腿,輕車熟路地走到書桌邊。
臺燈洋灑出暖色系的淡光,擺放在桌角上的相框,毫無征兆地闖入他的眸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靳辰楓那雙一向仿若寒星的漆黑眸子,似乎恍惚了半分鐘。
相框里,是靳辰楓和那個人的合影。
照片上的他一臉冷漠,微垂的眼角帶著明顯的疏離和不耐。
而那個人卻是截然相反,嬌美的臉蛋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小手也親昵地挽在他的臂彎間。
仿佛是被那個人臉上的笑容挑動到了某根神經(jīng),靳辰楓平靜的神色驀地轉(zhuǎn)變。
他忽得抬手,把相框粗魯?shù)負]打到地上。
玻璃材質(zhì)的相框應(yīng)聲而碎。
他撿起鑲嵌在里邊的照片,毫不猶豫地撕碎,厭惡地丟到垃圾桶里。
不僅如此,他幾步便走到書架邊,翻找出兩本厚厚的相冊,把里邊跟那個人相關(guān)的所有照片,通通都找了出來,揚手甩到了煙灰缸里。
一把火給燒成了灰燼。
嗆人的煙灰味兒,熏紅了他的眼睛。
火光中,靳辰楓眼眶里的猩紅血絲清晰可見,他看著一點一點消失的照片,垂在身側(cè)的雙手握得很緊。
臉上卻露出了暢快的笑意。
矛盾又怪異。
——
靳辰楓的生理時鐘向來規(guī)律。
早上七點鐘不到,他就醒了。
“水呢?”
喉嚨間的干澀感,使他說話的聲音染了幾分低啞,靳辰楓不適地擰起眉毛,半瞇起的眼睛帶著剛睡醒的惺忪。
他撐著床坐起身,手下意識地伸向床頭柜。
往常這里都會提前準(zhǔn)備好一杯水。
每次他睡醒,只要一伸手就能夠到,水溫總是不熱不冷,正好緩解他喉嚨的不適。
可是,今天他伸出去的手,卻抓了空……
靳辰楓煩躁地喊出了聲,“閆菡兮,你給我準(zhǔn)備的水呢?”
等了好幾分鐘,也沒有等到對方的回應(yīng)聲。
他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正待發(fā)脾氣,臥室的房門突然就被人推開了。
緊隨而來的,是管家那一向謹慎恭敬的聲音,“抱歉少爺,讓您久等了?!?p> 靳辰楓望著管家端在手里的水杯,忽得就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沉默地收回視線。
那一瞬,他只覺得爬到脊背上的寒意,很久都無法散去。
試衣鏡前。
換上定制西裝打著領(lǐng)帶的靳辰楓,重新恢復(fù)了精神煥發(fā)的模樣,剛才那個面色陰沉宛若修羅的人,仿佛只是一種幻覺而已。
他瞄了一眼腕間的手表,直接下了樓。
剛走到客廳,他就忽然頓住了腳步,總覺得少了一些什么。
是什么呢?
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
他才恍然記起……
原來是餐桌前少了那個人忙碌的背影,餐桌上也少了冒著熱氣的精致早餐。
靳辰楓不悅地抿起薄唇,眼角瞥向站在他身后的管家,沉下聲音問:“怎么沒有準(zhǔn)備早餐?”
“少爺,自從您把張嫂辭掉之后,您的早餐都是少夫……閆小姐給您準(zhǔn)備的?!?p> 管家頓了頓,繼續(xù)惶恐地開口:“閆小姐走得太急,還沒來得及聘請新的廚子……”
似乎是不滿‘那個人’總被提起。
靳辰楓沒等管家把話說完,便出聲打斷,“不允許有下一次。”
——
天邊殘霞消散,夜幕四沉,零星點綴著初升的皎月,顯得分外好看。
從拍賣會上出來的靳辰楓,驅(qū)車直接回了秋山別墅。
將車子停在庭院里,他沒有立刻下車,而是按下了車窗,修長的手臂撐在方向盤上,習(xí)慣性地點了一支煙。
煙霧縹緲,一點火光落進靳辰楓的眸底,如墨玉熔金,映出一雙漆黑深沉的狹長眼睛,在瞥到?jīng)]有開燈的昏暗客廳時,他的眸色莫名沾染了一些夜間的涼意。
似怨恨,又似落寞。
“呵!”
驀地,靳辰楓冷哧一聲,“怎么又回這里了?”
他諷刺地閉上眼睛,仰靠在駕駛座的靠背上,任由沉默和寂靜在四周蔓延。
一直到放在座位上的手機震動,他才睜開眼睛。
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靳辰楓沒有接聽,而是回了一條‘一會兒找你’的短信,便丟了電話到座位上。
——
“呦,這不是咱們閆大小姐嗎?”
正站在醫(yī)院門口的楚子帆,在看到從醫(yī)院大廳匆匆走出來的閆菡兮時,伸手一擋。
刻薄的腔調(diào)里,帶著顯而易見的冷嘲,“你來這里做什么?”
他一邊說,一邊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閆菡兮捏在手中的檢查單,“怎么?生病了?”
閆菡兮攥著紙張的指尖微微發(fā)白。
她抿著唇瓣沒有理睬對方,越過楚子帆,直接朝門外走去。
“還是說,這又是你的苦肉計?”
楚子帆根本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擠兌對方的機會,“我說你的臉皮可真厚,明明都已經(jīng)被靳辰楓給趕出來了,還恬不知恥地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