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今日心情很好,因為過不了多久,方瑤恬不知恥、荒淫好玩的名聲便會傳遍整個上都。
她坐在妝臺前,拿著珠花反復比量,仿佛戴在哪里都好看,一時間下不定主意了。
“姨娘!”明慧快步走進來,孫氏立即放下珠花去看她。
“辦好了?”
“姨娘,不好了。”明慧皺著眉,低聲道,“外面都在說,是您給小姐送了兩只發(fā)情的狗,讓小姐在院子里賞玩,小姐本就傷寒未愈,一出去就受了風,還沒等看呢,就直接昏迷不醒了?!?p> “什么?”孫氏猛地站起來,吃驚地道,“這分明是誣陷!”
方瑤那個小賤人,竟然惡人先告狀,先她一步把流言散了出去,還把錯都推給了她!
孫氏氣的直咬牙,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道:“當日那么多人看著,都知道怎么回事,你去解釋清楚?!?p> “姨娘,那些人都是我們自己的人,現(xiàn)在再去解釋,恐怕會適得其反吧?”
孫氏想了想,確實如此,沒人知道真相,大家只會先入為主地接受最先聽到的,其他的解釋都是蒼白的。
白白吃了這么大一個啞巴虧,孫氏氣得想嘔血。
“姨娘……還有一件事?!泵骰劭粗鴮O氏氣成那樣,不知道該不該說。
“還有什么事?”孫氏頭都大了。
“候府褚夫人和世子來了?!泵骰壅f完看了看孫氏的臉色。
果然,孫氏的臉又黑了幾分。
方瑤現(xiàn)在是明著跟她作對,一個方瑤就夠難對付了,要是再讓她勾搭上候府這個大靠山,那她就真的只有挨打的份了。
“孫掌柜找到了嗎?”孫氏壓低聲音道。
“還沒有。”
孫氏突然將手中的珠花使勁摔在地上,珍珠玉石散落開來,滾到她的腳邊。
明慧嚇了一跳,忙跪下把零落的珠花一一撿了起來。
“沒用的老東西,連個女人都解決不了。”孫氏恨恨地說著,發(fā)髻都因為用力而晃動起來。
方瑤消失了幾天,她本以為人已經死了,可沒想到幾天后她又安然無恙的出現(xiàn)了。
方瑤回來后什么都沒說,該吃吃該喝喝,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可要是真的什么都沒發(fā)生,她又怎么會失蹤這么多天?
她派人去找孫掌柜,卻遲遲無果,這讓她心里很不安。
而此時的方瑤,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流螢喚她她也不理。
流螢想著找個人來看看吧,又不知道找誰,方勝不在,方思羊又不會說話,孫氏就更別提了。
想來想去,似乎只有褚夫人最合適了,褚夫人是除了方勝以外最疼方瑤的人,而且人也溫柔。
所以,流螢便親自去了趟候府,找到了褚言舟,請了不常出門的褚夫人來。
“瑤兒!”
褚夫人一進來就看到雙目無神雙眼、面如死灰地躺在床上的方瑤,當下心中一緊,慌忙跑到床邊。
方瑤的目光從虛無中回來,毫無聚焦地看著眼前的人,看了許久才起身行禮。
褚夫人將她按回到床上,兩條秀氣的柳葉眉微微一動:“瑤兒,你這是怎么了?”
看方瑤的樣子,不像是生了多大的病,卻像是心死。
心死則百病難醫(yī),這著實讓人憂心。
“瑤瑤!”褚言舟站在褚夫人身后,擔憂地看著方瑤,“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一向都是樂樂呵呵的,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事,竟會如此心灰意冷。
“我沒事,不用擔心?!狈浆幟銖姷匦α诵?,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這兩個原本與她毫不相干的人,卻是在這個世界除了方勝以外最關心她的人,她不該讓他們這般動容。
褚夫人握住她的手,卻發(fā)現(xiàn)她的手冷的像從冰窖里剛拿出來的冰塊似的。
“手怎么這么涼,快取件披風來?!瘪曳蛉朔愿赖馈?p> 流螢取了一件冬日里穿的厚披風交給褚夫人,褚夫人細心為方瑤披上,又吩咐下人點起了火爐。
落水以后,方瑤的身子便總是冰涼,只是秋日的天并不冷,生火爐有些太早,她便沒往這方面想。
現(xiàn)在爐子點起來,屋子里有了熱乎氣,她身上也漸漸暖了起來。
“夫人,您為何對我這樣好?”若是因為婚約的話,那大可不必,因為她不會成為她所期待的好媳婦。
她既不會琴棋書畫,又不知書達禮,還有著現(xiàn)代人的個性,不會是一個賢妻良母。
褚夫人見她面色好了許多,心里也放心了不少,溫和地道:“傻孩子,對一個人好哪里需要什么理由,不過是從心而為。”
原來不是因為婚約,方瑤鼻子突然一酸,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褚夫人傾身上前將方瑤擁入懷里,輕輕拍著她的背道:“好孩子,若是有事,不要自己擔著,你還有家人和朋友?!?p> “夫人,我只是不知道,我所擁有的,到底是不是我的?”
方瑤離開褚夫人的懷抱,看著這個最明智的女人。
她總是不爭不搶,如同無所求的世外之人,但卻擁有了別人都羨慕的生活,她想從她那里得到答案。
褚夫人拿出手帕擦干方瑤眼角的淚水,笑著道:“既然你都說了是你擁有的,那便是你的,至少當下是你的,至于以前怎樣,未來怎樣,又何必計較?”
以前怎樣,未來怎樣?
以前的她沒有父母,沒有朋友,未來的她……
“我明白了,謝謝夫人。”
未來的她,是這個世界的方瑤,是權力斗爭中艱難生存的方瑤,是階級壓力下俯首彎腰的方瑤。
也是有親人和朋友的方瑤。
“明白了就好?!笨吹椒浆幱终一亓艘郧暗男θ?,褚夫人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對了,你馬上就要及笈了,可要快些養(yǎng)好身子?!?p> “我還未及笄???”方瑤驚訝地復問道。
褚夫人愣了愣,這孩子怎么會連自己多大年紀都不知道了?該不會是病糊涂了吧?
褚夫人摸了摸方瑤的額頭,方瑤將她的手拉下來,尷尬地道:“額……我是說……這么快就要及笄了,我都忙的忘了,哈哈?!?p> 褚夫人憐惜地看著方瑤,道:“你母親不在,可憐了你?!?p> “娘!”褚言舟怕方瑤想起早去的娘親傷心,出聲提醒。
“沒事的,其實我都不記得我娘是什么樣子,所以心里也就沒那么在意了,我有爹就已經很滿足了?!?p> 林月兒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了娘,方瑤猜林月兒根本不知道她娘長什么樣。
她從小就是孤兒,無父無母,對父母曾有過期盼,也有過幻想,也曾想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叫拋棄她的父母看到她,叫他們后悔當初不要她。
可是現(xiàn)在,那些想法似乎漸漸消失了,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自己是個孤兒這件事了,也不會再幻想能見到親生父母。
或許,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已經擁有了觸手可及的幸福。
方勝,方思羊,褚言舟,褚夫人,唐棣,流螢,還有……莫云寒,姑且算上他吧,這些人都是她現(xiàn)在觸手可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