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漢唐兩軍戰(zhàn)江淮 兄妹二人鬧國宴
十月，漢國武寧軍攻打唐國東部的海州，武寧軍沿著淮水切斷海州與唐國江淮的聯(lián)系。董平一邊沿著淮水布防，防止唐軍救援海州，一面以主力攻海州城。海州作為唐國的食鹽主要產(chǎn)地，有駐軍萬余人，現(xiàn)已全部退入海州城中。守城人數(shù)不少，又有高大的海州城做屏障，董平一時無法攻破。
淮水被漢軍切斷，海州告急的消息很快傳到唐國建武軍治所。節(jié)度使張章一邊率軍去救援，一邊向金陵和清淮軍節(jié)度使求救。漢國武寧軍和唐國建武軍對峙于淮水?；此呛Ｖ菖c楚州的界河，也在這里流入大海。這里是淮水水量最充足的地方之一。原本唐國以此為屏障，現(xiàn)在漢軍以淮水為屏拒建武軍渡河。
同時，禁軍先頭部隊到達徐州，張浦已經(jīng)在徐州等候多日。張浦多了個心眼，讓阮龍和石守信暫作休整，看看能不能遇到“聰明人”。沒想到真有“聰明人”。清淮軍節(jié)度使邊寧是唐國滅南楚的大功臣邊稿的弟弟，此人接到建武軍求救后，心想漢國使臣剛從壽州渡河，漢軍就攻打海州。這支攻打海州的部隊十有八九就是對面的武寧軍。我跑數(shù)百里去救海州，還要強渡淮水，不如直接從壽州渡河攻打徐州。于是召集部將商議，部將們都說，將軍的圍魏救趙之計妙極了。
商議既定，邊寧派少量部隊防守淮水南岸，率領(lǐng)清淮軍主力二萬人渡過淮水，攻打漢國。此時，武寧軍已盡出，漢軍留守僅千余人，聞唐軍來攻，慌忙退往徐州，邊寧輕松攻取宿州。邊寧又率軍殺向徐州，在徐州的張浦、阮龍和石守信聽說唐軍主力渡淮水作戰(zhàn)，攻占宿州向徐州殺過來，不由得竊喜。
阮龍和石守信率領(lǐng)禁軍騎兵先鋒迎敵而去，張浦以三千余人留守徐州，等候禁軍主力。十月十七日，漢國禁軍與唐國清淮軍主力相遇于唐河北岸，打響了第一場遭遇戰(zhàn)。方一接觸勝負就見分明。唐軍武器陳舊，品質(zhì)也差，根本不是在塞北久經(jīng)沙場的漢國禁軍對手。在兩萬騎兵和密集箭陣的沖擊下，唐軍大敗，漢軍斬獲首場勝利，斬敵一萬四千人。邊寧率軍南逃，阮龍和石守信緊追不舍。在淮水北岸，邊寧中箭身亡，僅百余人渡淮水成功退回唐境。
阮龍和石守信乘機率軍強渡淮水。主將陣亡、兵力不足的清淮軍無力阻擋漢軍渡河。漢軍先鋒順利渡過淮水，攻克濠州，沿著淮水向西，進攻清淮軍治所壽州。漢唐之戰(zhàn)的第一場大戰(zhàn)即將在壽州拉開序幕。
十一月，兩份戰(zhàn)報同樣擺在漢唐兩國的御書房。漢國皇帝劉承訊、皇后蕭淑沂、太傅姜成信、內(nèi)閣大臣、羽林大將軍董羽商議應(yīng)對之策。阮龍和石守信初戰(zhàn)告捷，斬敵萬余人，俘獲敵攻我軍留守宿州的二千余人，并已經(jīng)順利渡過淮水，沿淮水進抵清淮軍治所壽州。禁軍主力在張浦的率領(lǐng)下已經(jīng)達到淮水北岸，正在渡河。潁州的歸德軍南臨淮水，對岸就是壽州，與禁軍先鋒對壽州形成夾攻之勢。
君臣商議做了兩項布置，一是向徐州調(diào)軍糧，以供前方征戰(zhàn)；二是命令駐扎在黃河南北兩岸的北騎軍全部到南岸集結(jié)，隨時待命。
同時，唐國御書房內(nèi)，皇帝李璟、齊王李景遂、燕王李景達、左右宰相韓熙載、馮延巳、翰林大學(xué)士常夢錫、樞密使魏岑、樞密副使陳處堯和李徵古也在商議應(yīng)對之策。
常夢錫說，“陛下，漢使才過淮水不到十日，漢軍就大舉發(fā)兵，這是蓄謀已久啊！使臣來向大唐勒索，如若不給，立即攻伐。”
魏岑則說道，“常大學(xué)士說的真準(zhǔn)。妙實在是妙，怎么不早上二十日呢？”
馮延巳勸兩人，“我等相互不滿乃是個人之事，現(xiàn)在國事為重。別吵了，也別說廢話了，商議對策吧?！?p> 樞密使魏岑說，“陛下，現(xiàn)在中部有兩路漢軍對壽州形成夾擊之勢。一路已經(jīng)渡過淮水逼近壽州，另一路臨淮水與壽州隔水相望。邊將軍貿(mào)然出擊，清淮軍主力盡失。現(xiàn)僅有不到一萬人在堅守壽州，繼續(xù)救援。東面漢軍圍困，海州已成孤城。建武軍聽說清淮軍渡河作戰(zhàn)傷亡慘重，正在猶豫不前。”
燕王李景達問道，“邊寧遇到了漢軍主力？”
樞密副使陳處堯回道，“暫時還不清楚。根據(jù)退回來的將士所說，漢軍全是騎兵沒有步兵，清淮軍遇到敵軍幾乎是一觸即潰，被打得沒什么還手之力?！?p> 李景達不解地自言自語，漢軍有這么多騎兵啊？
常夢錫說道，“現(xiàn)在關(guān)鍵是從哪里調(diào)兵去救援壽州。建武軍肯定不行，一退漢國武寧軍就會強渡淮水；武昌軍要抵御南楚；奉化軍又太遠了！”
李景達大吼，“我率神武軍渡江支援壽州，再令奉化軍快速救援。”
馮延巳說道，“燕王若是率領(lǐng)神武軍過江，吳越國從東面來攻，金陵恐怕有失啊！”
皇帝李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忙問齊王李景遂，該怎么辦呢。李景遂說道，“皇兄莫慌，我贊成三弟率領(lǐng)神武軍主力渡江救援壽州，可留一萬神武軍留守金陵。大唐若有失，下一個就是吳越國，吳越之人未必會配合漢軍全力攻我大唐。還有就是要盡快派出兩路使臣，一路從海上，一路化妝成商人經(jīng)南平入中原出雁門，一定要聯(lián)絡(luò)上遼國，懇請遼國出兵相救??！”
主意已定，燕王李景達率軍渡江，臨行前李景遂叮囑三弟，一定要小心謹慎。此后數(shù)日，漢軍禁軍主力全部渡過淮水。
十二月，漢軍主力本欲沿前鋒的行軍路徑圍困壽州，正好與李景達的神武軍主力相遇于蘆州城北，發(fā)生小規(guī)模交戰(zhàn)，隨后李景達退守蘆州。剛剛渡過淮水，張浦就出現(xiàn)了嚴重的指揮失誤，留下騎兵與李景達對峙，派王景崇率領(lǐng)步兵增援阮虎和石守信攻壽州。開戰(zhàn)前，張浦跟董平講，運氣好點能一戰(zhàn)滅唐；上天給了他這個機會，張浦白白浪費了。
既定的策略是圍點打援，圍困壽州消滅前來增援壽州的唐國部隊。因此，漢軍禁軍先鋒和歸德軍不慌不忙地圍城，還分配好了禁軍負責(zé)淮水以南的唐國援軍，歸德軍負責(zé)還有敢渡淮水救援壽州的，否則，歸德軍早就渡淮水了?，F(xiàn)在，張浦唯一有點遺憾的是，主力渡過淮水還是慢了，沒有伏擊到第一支增援的部隊。這支增援部隊很快回撤蘆州并沒有與漢軍決戰(zhàn)的意思，張浦錯誤地以為這是一支前來增援的節(jié)度使地方軍，只好將部一分為二，騎兵抵御該軍，步兵全調(diào)往壽州了。
張浦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禁軍主力遇到的同樣是唐國的御林軍神武軍主力。壽州已經(jīng)不重要了，他只要立即集結(jié)禁軍主力，再命令歸德軍渡淮水牽制壽州，把禁軍先鋒二萬騎兵調(diào)過來，直接沖擊蘆州。兵力數(shù)量近乎相同的情況下，禁軍騎兵數(shù)量遠遠多于神武軍。在平原作戰(zhàn)，神武軍兇多吉少。不論禁軍付出多大的代價，如果能在江淮之間消滅神武軍主力，江水天險無人守，唐國基本就完蛋了。
征遼之路最大的成功其實來源于一路上很多遼國漢人和契丹人投靠，到了戰(zhàn)爭中后期，遼軍在漢軍面前幾乎沒有秘密了，因為蕭淑沂、蕭干這些人對塞北太熟悉了。張浦沒有對唐軍非常熟悉的軍師，只能靠著自己的判斷，他選擇了穩(wěn)進。
李景達部將陳敏航勸說他迅速放棄蘆州，從側(cè)翼迂回，先解壽州之圍，再與奉化軍會師后與漢軍決戰(zhàn)。李景達怕后路被斷，認為神武軍是大唐的家底子，壽州能救就救，救不了也不能把神武軍給葬送了，沒有采納陳敏航的建議。由于天氣轉(zhuǎn)冷，漢軍攻城也不積極，兩軍進入對峙狀態(tài)。
漢國乾寧七年正月初一，漢唐兩國仍在交戰(zhàn)中，漢國皇帝安排了兵部、樞密院等重要部門值守，宴請群臣。后宮第一次以皇后蕭淑沂和皇貴妃李沁的名義宴請貴夫人們。貴夫人們沒有因為太后的離宮顯得有什么拘謹，仍然滿心歡喜的參加宴請。當(dāng)然，皇帝和皇后也沒有忘記前方浴血奮戰(zhàn)的將士們，派出三位慰問使，慰問禁軍、武寧軍和歸德軍。
膠東公那邊呢？這個臭小子可能還在指望哥哥新年之際能把他叫回去吧！承訊還在生弟弟的氣，決定繼續(xù)把弟弟晾在一邊，讓他多喝些海風(fēng)，等到什么時候想起來求哥哥了，再考慮讓他回汴京。孝道還是要盡的，但是又不能讓那個臭小子覺得有什么依仗，請皇貴妃以她的名義給母親送去一些貢品，又請李沁囑咐送東西去的人問問母親還需要些什么，如有盡管告訴皇貴妃。
太后的離開，使得貴夫人們只好圍著皇后蕭淑沂和皇貴妃李沁，蕭淑沂還是第一次和這幫夫人們聊天，皇后在適應(yīng)，夫人們也在適應(yīng)。一些翰林學(xué)士、御史們的夫人開始覺得，皇后和皇貴妃根本不像謠言所說的那樣勢同水火，皇后不是挺好說話的嗎？哪有像男人們說的那樣詭計多端、深沉陰險？開始有人有事沒事的問皇后，汴京這邊改制職缺都滿了，你哥哥塞北那邊有沒有空缺啊，七品、八品不嫌小啊，能不能先給我外甥先安置一下?。?p> 一天下來，把蕭淑沂的腦袋都快聽炸了，她開始佩服李沁的應(yīng)付自如。晚上，李沁安慰她，當(dāng)年我剛到皇宮也快被吵的腦袋都大了，會好起來的。
今日也是唐國保大十三年正月初一，唐國這邊壓力比漢國大，畢竟仗都是在自家土地上打。好在皇宮之中，祥和的氣氛使人忘記還在戰(zhàn)爭中?；蛟S是處在這個亂世，大家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在戰(zhàn)爭中過年?；实劾瞽Z同樣大宴群臣，并向臣子們透露，決定在今年給六皇子李從嘉選妃子了，當(dāng)然主還是要由皇后娘娘負責(zé)。李璟與臣子們邊喝酒邊吟詩作賦，對對子，又有歌女獻曲獻舞從上午一直歡慶到中午。
鐘皇后這邊宴請了貴夫人們，不用皇帝說，貴夫人們都知道了六皇子到了選妃的年齡，都想推薦自己家的親戚。正說著，豈料皇帝和皇后的掌上明珠永嘉公主李芳儀被弄的在那里大哭起來。李芳儀芳齡二八，夫人們、宮中之人都說公主貌若天仙、沉魚落雁，與玉山公主（皇妹），簡直就是兩位仙女下凡啊，而且很有文采?；屎筮@邊給六皇子張羅選妃，很快也要給公主選駙馬了。
那是誰有這么大的膽子把公主惹哭了呢？燕王世子李從禹。今年十四歲的李從禹在那寫春聯(lián)，字寫的跟狗爬似的，太監(jiān)還在旁邊一個勁夸，世子這字寫的真有水平，離王羲之還有一些差距，離王獻之不遠了。李芳儀正好從旁經(jīng)過，心想什么字寫的這么好，都離王獻之不遠了??？過來一看差點沒笑背過氣去，就問太監(jiān)，就這字，還像大文豪的字，我看是鬼畫符吧。
這一說，李從禹就火了，說，“李芳儀，我看你就是紅顏禍水，就是那禍國殃民的狐貍精蘇旦己！”
李芳儀回說，“李從禹你胡說八道！”
李從禹振振有詞，說道：“漢國皇帝老色鬼，貪戀你的美色，想娶你當(dāng)小老婆，還派來了一個色鬼求親使。結(jié)果父皇陛下不許，漢國就來打我們了。許多將士戰(zhàn)死了，可憐的邊家三小姐本來年初要嫁給從義（李景遂的次子）的，婚也結(jié)不成了。現(xiàn)在壽州被圍，海州被圍，我父親回不了金陵過年了，全是因為你，你還有臉嘲笑我?！崩顝挠磉€來了招指天盟誓，“李芳儀害死了我大唐數(shù)萬將士，所言若虛，天誅地滅?！?p> 李從禹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把公主愣是急哭了。聽到這邊哭聲，剛從皇后那里回來的王妃過來看什么情況，哎呦，兒子在那里面紅耳赤，公主在那邊哭。王妃就訓(xùn)兒子，“你這臭小子搞什么啊，把姐姐都弄哭了！”誰想李從禹不依不撓，“不是你說的嗎，為了一個公主都死了數(shù)萬將士了！”王妃一聽，撈起袖子就要打李從禹，李從禹還在那吼，“我沒胡說！沒胡說！”李芳儀哭著就跑走了。
皇后趕忙拉著李芳儀到無人的地方，一通安慰。李芳儀問，“母后，這是真的嗎？我害死了上萬的大唐將士還有邊將軍嗎？”
皇后怒道，“這誰在那里胡說八道??！兩軍交戰(zhàn)互有傷亡，跟我可愛的公主有什么關(guān)系呢？”哄著哄著，總算把公主給安慰地平復(fù)了下來。
這邊剛安頓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監(jiān)急匆匆過來稟告說，“皇后娘娘，快去看看吧！大皇子殿下把皇帝陛下惹惱了?！被屎笮南耄@年過的，怎么這么讓人揪心啊，趕忙又跑去皇帝那邊救火。
原來，大皇子李弘冀見皇帝帶著一幫臣子從上午喝到中午。這幫人除了向父皇獻詩獻曲，還找來歌女彈唱，連皇帝都親自彈上了。中午好像還不準(zhǔn)備走，又開始吃喝，似乎酒足飯飽之后還要繼續(xù)的樣子。脾氣本來就不太好的李弘冀就沖過去，把臣子們的桌子全掀了，大罵臣子們，“將士們浴血沙場！壽州軍民、海州軍民都是在餓肚子過年，還有戰(zhàn)死淮水北岸的將士們尸骨未寒，你們就不能幫皇帝陛下出出主意嗎？在那里除了彈就是唱。”李璟大怒，氣得要殺兒子，唯有齊王李景遂、常夢錫等人為李弘冀求情。李景遂還是很贊賞侄兒的，心想，侄兒把我想干的事情做了。此時皇后也來了，趕忙求情。李璟心中有愧，給了個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的懲罰，杖責(zé)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