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繼榶致學(xué)小有成 承訊開布連環(huán)計
李業(yè)謝恩領(lǐng)旨告退。出了秀寧宮,一溜小跑出了皇宮,沒回家直奔吏部去了。吏部大員們都在呢!看到李業(yè)來了,都打招呼,“是什么風(fēng)把國丈給吹來啦?”
李業(yè)笑容掛的跟太陽似的,唯恐人家沒聽到,大聲告訴吏部官員,他榮升太保了,來領(lǐng)官服和官帽。
尚書先是恭喜李業(yè),然后說,“國丈??!要不你先等等?陛下御封總得有個文,才能發(fā)官服和官帽啊?!?p> 李業(yè)迫不及待,可尚書沒有內(nèi)閣傳過來的文也不敢先發(fā),萬一是國丈喝醉了呢?國丈一向不靠譜,大家都知道。好說歹說,李業(yè)還是要了一身太保的官服、帶著原來少保的帽子回去了。此時是以官帽比官服更重要,比如撤職都是直接摘下官帽,沒有當(dāng)場叫把官服一并脫了的。
穿上正一品官服,當(dāng)年失去的終于又回來了,李業(yè)坐上轎子、一路哼著小調(diào)回家去了。下了轎子,又在老婆祝月面前嘚瑟晃了半天。祝月對他一通捶,讓他交代,“女兒是不是又給你什么寶貝了?”
李業(yè)心情好,也不還手,笑說,“女兒什么也沒給。不過老婆??!你看我穿的跟之前有什么不一樣?”
祝月也是個土豹子出身,抓不住重點,看了半天沒看出門道來,還愣是不相信女兒沒給東西,“你李業(yè)這樂開了花,肯定有好東西!快交出來!”
李業(yè)邊笑邊說,“祝月你笨的跟豬一樣!今天是女婿給的,哈哈哈,就是這身衣服?!?p> 祝月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是比做的時候新一點,換件衣服就樂成這樣了?”
李業(yè)得意的說,“滾一邊去,別弄臟了,沒看見祥云比早上的多一些嘛!這是正一品太保的朝服?!?p> 一聽這話,祝月也是樂開了花,告訴李業(yè),“哎呀,上次還聽宰相夫人說,皇帝陛下咱們女婿好像不封三公了。幾個元老相繼去世,太師和太保都空著。哈哈哈,今后朝中就你和太傅位列三公啦?!?p> 李業(yè)哈哈大笑,一拍桌子問祝月,“我怎么說的,我怎么說的?咱家有的就是對陛下的忠誠就夠了,對不對?你就說對不對吧!”
祝月忙上來給李業(yè)捏肩膀,說道:“對對對,李太保說的對!悠著點,可別拍痛了太保的手?!?p> “李太保,哈哈哈,李太保。”李業(yè)再一次感到了人生得意莫過于此。
兩人樂呵了一陣,下人把中飯端上來后,祝月問李業(yè),“老家的事情女兒怎么說???”李業(yè)才回過神來,告訴老婆,才見到女兒,連話還沒來得及說,皇帝陛下就到了。說了幾句話就給封了太保,樂呵到現(xiàn)在,倒是把去皇宮的正事忘了。
祝月難得沒有挖苦李業(yè),連說,“這才是正事!老家的事情明日、不行過幾天再去找女兒?!弊T掠謫柪顦I(yè),“陛下還說了什么?”
李業(yè)說,“別問了,吃飯吧!”其實,李業(yè)那會兒頭腦一片空白,難得還記得皇帝說了“國丈、舅舅、愛卿”,其他都不記得了。
李沁陪著劉承訊去東宮看兒子,劉繼榶正和太傅一起學(xué)《論語》。兒子一晃都十歲了,承訊多月未見兒子,作為嚴(yán)父,也不能象現(xiàn)代父子那樣一把抱起,只能背手微笑著問,“這些時日,都學(xué)會了什么?”
劉繼榶回答,“日夜思念父親?!北緛韯⒊杏嵉拿碱^都有點皺起來了,兒子又說,“更加不忘父皇的教誨,苦練騎射,現(xiàn)在已能躍上戰(zhàn)馬開弓射箭了。還和師傅學(xué)習(xí)了搏擊之術(shù),希望很快就能象父皇一樣,馳騁沙場、縱橫天下。”
劉繼榶還告訴父親,開始學(xué)習(xí)《大學(xué)》、《中庸》和《論語》了。劉承訊露出了贊賞的笑容,心想兒子現(xiàn)在大有長進(jìn),還頗有情商。
沒有寄予多大厚望,劉承訊隨口問兒子,對于《論語》有什么看法?劉繼榶高聲說,“兒臣以為孔孟之道,可以借鑒不可全信?!?p> 劉承訊心想,呦,說的還有點意思嘛,這是在背書啊,還是真有長進(jìn)了???于是追問,“為何不可全信?”
劉繼榶繼續(xù)高聲回答,“孔孟之道過分強(qiáng)調(diào)仁義道德。亂世之中相互攻伐、爾虞我詐,應(yīng)對普通天下百姓用孔孟之道,對不法之徒用刑律,恩威并濟(jì)駕馭群臣……”
劉承訊越聽越喜歡,兒子有自己的見解,而且不是一刀切的簡單見解,這是最令人高興的。劉承訊對太傅姜成信說:“看著榶兒漸漸長大,已經(jīng)學(xué)會了這么多,朕深感欣慰!”
姜成信接皇帝的話,說道,“皇太子稍加歷練,定能成就一番事業(yè)?!?p> 兒子小小年紀(jì),在太傅的教導(dǎo)之下,知道這么多已經(jīng)難能可貴了。劉承訊想想自己剛從晉宮出來,沒有歲月的歷練,其實也是個菜鳥。聽了皇帝和太傅這么說,李沁如釋重負(fù)。皇帝和太傅非平常之人,自己覺得兒子挺好,他二人卻不以為然,今日第一次見兩人同時認(rèn)可兒子。
承訊和李沁兩人剛出東宮,蕭淑沂就來了。承訊笑問,“淑沂怎么來了,真是巧啊。”
蕭淑沂噗呲一笑,“不是巧。我追到御書房,侍衛(wèi)說是去秀寧宮了。我再追到秀寧宮,宮女說是去東宮了。一路走的我腿都快走軟了!我是來找訊哥和婉兒一起吃飯的!”
承訊拉上二人,“走吧!一起去母后那里吃?!?p> 蕭淑沂微微挖苦了承訊一句,“算了吧!母后自從有了齊王的兒子,一切都有了寄托,估計都懶得理陛下你。”
承訊尷尬地笑笑問李沁,“不會這樣吧!我走了一年多,才回來兩天啊?!?p> 蕭淑沂要李沁說實話。李沁也尷尬地笑笑,“母后自得了齊王的繼子,除了皇太子還會偶爾關(guān)心一下,其他孫子和孫女就是逢年過節(jié)看看。我去見太后,也就不到一會就給太后’送客’了。”
承訊只有苦笑,“那就聽淑沂的,咱們?nèi)藞F(tuán)聚吃飯,飯后去母后那里走一下,我再去批閱奏折?!?p> 次日早晨,皇帝在皇宮大殿接見江南使臣。鄭王李從善和鴻臚寺卿蕭儼上殿拜見皇帝。有意思的是,李從善雙膝跪地大禮參拜,而蕭儼單膝跪地,只做了一個抱拳姿勢,李從善則“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給劉承訊行八拜之禮。
劉承訊冷冷的說道:“你們江南國真是有意思啊!朕和江南國主李璟劃江水為界,江南竟敢越江攻我水師,你們是來宣戰(zhàn)的嗎?”
不待使臣回話,劉承訊又問:“蕭儼,鄭王見朕行八拜之禮,怎么,你位在鄭王之上???”
蕭儼也是牛人,明顯沒收到李從善這么干的訊息,還立即詭辯道,“兩國交戰(zhàn),大唐乃是江南第一大國,大漢乃是中原大國。鄭王代表個人,臣乃鴻臚寺卿代表國家?!?p> 王章見有機(jī)會,嘲笑蕭儼道“,你們江南橫豎不足千里,還敢在我數(shù)萬里河山的大漢面前妄稱大國?”
劉承訊想起了“三千里家國”,意思就是江南四周方圓三千里,心想,王章還行啊,知道江南現(xiàn)在橫豎不足千里了。劉承訊已經(jīng)從農(nóng)墾司二部掌握了蕭儼的一些情況,知道這個人十有八九是來送死的,他也不怕死,說不定越扯淡他越來勁,就懶得跟他啰嗦了。
劉承訊面作憤怒的問:“蕭儼,說說你來干什么的吧?!?p> 蕭儼遞上國書,劉承訊看完之后,摔在臺階之下,怒斥:“李煜父子行啊,一個江南國主還用兩次是吧?李璟對朕稱臣是朝外,李煜對朕稱臣是朝里還是朝外?還有,國書上,江南國主對朕稱臣,蕭儼你在大殿之上和朕說國與國?”
蕭儼不吭不卑地說道:“陛下,您若同意了大唐皇帝的要求,就是蕭儼的君上,臣愿學(xué)鄭王行八拜之禮。”
劉承訊不和蕭儼多談,命禮部把鄭王李從善安排到館驛上賓苑,將蕭儼關(guān)到大理寺的大牢。告訴二人,“你們等著吧。朕要想一想看是不是如你蕭儼所愿,把你送到午門斬首!”
接見過江南使臣,聽取了朝中之事,劉承訊去議事廳,命人把馮延魯給請來。劉承訊告訴馮延魯,“朕希望你為大漢效力,你呢不愿意。在汴京這下也呆了有些年月了,今天我們就做個了斷吧?!?p> 劉承訊表示,“俗話說兩朝交戰(zhàn)不斬來使,何況你馮延魯是江南國主派來的。你在我汴京一天,朕從未為難江南?,F(xiàn)在江南揮兵偷襲安慶,雖被擊退、不過兩國處于交戰(zhàn)狀態(tài),戰(zhàn)時斬人質(zhì),是合情合理的?!眲⒊杏崋柤榜T延魯,“你有沒有什么心愿未了?”
馮延魯似乎不相信江南會攻漢,劉承訊再行攻心之語,“現(xiàn)在鄭王李從善已經(jīng)到了汴京,剛才還在大殿之上行八拜之禮代李煜向朕求和。說吧!相識一場?!?p> 殺個文人真不容易,還得找個合理而又充分的理由,否則容易被罵數(shù)百甚至上千年…劉承訊此時想好了,馮延魯已經(jīng)沒有留的必要了,再給他一次機(jī)會,如果不行就此斬首吧。
馮延魯不敢看劉承訊,大殿上一片死寂。片刻,馮延魯終于承受不住,雙膝跪地,苦苦哀求皇帝,“陛下放臣一條生路吧。至于降,臣的家人、哥哥、弟弟一族都在江南,實在是為難。只要陛下允許臣表面不降,保住家人,陛下想知道任何關(guān)于江南的情況,臣愿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此時劉承訊想到了,在皇甫繼勛身上花了不少錢,到現(xiàn)在也沒進(jìn)得了江南的御書房,是不是可以在馮延魯身上花點功夫呢。
劉承訊不做表態(tài),先問馮延魯,“那你說說看林仁肇吧!”馮延魯立即把林仁肇是原閩國之將,燕王還有點忌憚他,竟然又把他升為樞密副使,甚至林仁肇有個妹妹叫林仁姝等隱秘事情一一道來。
劉承訊故作感嘆,“仁姝也不容易,朕也有五、六年沒見過她了。”
馮延魯驚問,“陛下認(rèn)識林仁姝?”
劉承訊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江水一別,不是她及時告知朕,朕如何知道李景達(dá)的主力正在撤往和州呢?還有你們江南的儲君之爭,李景達(dá)殺李景遂、嫁禍給李弘冀,這些都是仁姝告訴我細(xì)節(jié),我們才一點點拼湊出來的。”
馮延魯聽了皇帝之言,都驚呆了。他是事件的主謀之一,本以為此事神不知鬼不覺,萬萬沒有想到大漢皇帝竟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劉承訊對身邊的宦官低語幾句,然后再問馮延魯,“江南國長江防線最容易攻破的位置在哪里?”
馮延魯連忙告訴皇帝,“臣不管軍事,不知道哪里的防線最弱。不過,奉化軍節(jié)度使正是臣親弟弟?,F(xiàn)在如果臣繼續(xù)留在汴京,金陵肯定也不再相信臣弟了,很可能還會撤換。但如果陛下放臣南歸,定能說服弟弟為大漢效力?!?p> 沉思了片刻,劉承訊讓馮延魯說說,“江南國主現(xiàn)在的重臣都叫什么,大致的情況如何。”
馮延魯把所知道的嚴(yán)續(xù)和周宗的情況一一告知。正說著,宦官回來了。等馮延魯說完,劉承訊拿出了鐘芳芳送的玉佩,問,“你見過此玉嗎?”
馮延魯搖搖頭,只說,“看成色和品質(zhì)都是價值連城的,不過從來沒有見過?!?p> 劉承訊點點頭,又問馮延魯,“蕭儼此人你怎么看?”
馮延魯平靜地說,“他還活著?。俊?p> 劉承訊告知馮,“蕭儼正是陪同鄭王來的使臣。”
馮延魯想了好一會,反復(fù)斟酌,然后告知皇帝,“應(yīng)該是李煜想殺二人,所以派鄭王和蕭儼兩人來。他們一個曾和李煜爭皇位,蕭儼則是李弘冀黨羽中唯一一個活著的人?!?p> 問的差不多了,劉承訊再問馮延魯有沒有其他想說的。馮延魯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了,把下面人之間的各種關(guān)系,能說的全說了。劉承訊沒有覺得有特別有價值的,就請馮延魯先下去。
劉承訊命人再將李從善叫來,他倒是唯唯諾諾,又來個八拜之禮。劉承訊讓他平身,然后問李從善,“江南國主和你關(guān)系很好呢,還是很差呢?”
李從善老實交代,“肯定是有人慫恿、或者也是李煜的本意,向陛下借刀來殺臣?!?p> 劉承訊笑說,“看來你這樣還算誠懇,那你給朕幾個不殺你的理由吧?”
李從嘉嘆氣,“李煜無情,臣愿意為陛下效力。”
李從善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況全部報告給皇帝,可他雖然懂一點朝堂斗爭的皮毛,其實也算不學(xué)無術(shù)。說來說去一大堆,只有一條有點用處,水師還有兩千余人被江南俘虜了。
劉承訊這下明白江南唐國為何派他來了,要么是李從善在虛與委蛇想假裝投降;要么是此人毫無價值,就算投靠我,也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情報。兩國交戰(zhàn)不斬來使,李從善如此唯唯諾諾,不管他是真的還是假的,劉承訊也不想過于為難他。再想想歷史上李煜的兄弟們,也沒什么有大才之輩。
劉承訊剛想再拿玉佩讓李從善認(rèn)一認(rèn),轉(zhuǎn)念一想,這是芳芳送我的定情之物,老是拿出去讓人辨認(rèn),實在不地道…揮揮手請李從善回去休息。
鐘芳芳和李從善當(dāng)然相識。不過,就算劉承訊拿出了玉佩,李從善也不一定會認(rèn)識。鐘皇后給女兒的寶物,李從善一個妃子的兒子也不一定能見到,何況此物是貼身帶的。作為兄弟,不會那么關(guān)心妹妹的飾物的。
此后,劉承訊將李從善、馮延魯和蕭儼三人以及江南的使臣們繼續(xù)晾在一邊,派羽林大將軍齊藏珍去接替王守成,讓樞密左使回京城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