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師所要說的正是這種意思?!?p> 李儒看著自家徒兒摸著胡子哈哈大笑,道:“你一開始就認為這宅邸沒有問題,都是尸骸的錯誤,是先有宅邸再有尸骸,于是你這目光都聚集在了尸骸上。實際上你卻忽略了宅邸本身的一些因素了,沒有想到是先有尸骸,再有這宅邸的過程,這才讓你忽略了很多重要、卻偏偏放在明面上的東西?!?p> 李玄舟連連點頭!
他還真的就是被眼前的現(xiàn)象迷惑了,是在疑惑為什么宅邸中會有尸骸,是沒有深處去思考尸骸會和會在宅邸中!
是有先后的思索疑點了。
李儒再說:“眼下你卻要思考了,為何對方明明可以將這龐序文拋尸荒野,卻又為何要將其相對危險的送入到宅邸中?以至于原本合理的尸骸和宅邸,現(xiàn)在都不合理了?”
李玄舟一聽,立刻陷入到了思索之中。
他應(yīng)當(dāng)是抓住了一些什么。
……
李儒此番說的東西聽起來很繞,不容易理解,不過拆開來看,就容易區(qū)分太多了。
宅邸出現(xiàn)蛤蟆本身不過分,是正常合理的,不會引人注目。
宅邸出現(xiàn)魚池更沒有什么逆天之意,合情合理,更不會讓人多看一眼。
那么將這蛤蟆放在魚池中養(yǎng),這兩者就開始出現(xiàn)矛盾和沖突,這就頓時吸引了別人的目光,這就開始被關(guān)注到了。
同樣的。
龐序文購買一座宅邸,這很正常,他有錢有勢,是個大游商,再合理不過,也不會有什么人調(diào)查。
龐序文作為大游商,生意往來無數(shù),做生意本來就容易招惹仇家,尤其這樣的大游商,被殺了也是合乎邏輯的,若是拋尸荒野,毀尸滅跡,誰人能查?
那么原本都不會引人注目的事兒,現(xiàn)在就變得不一樣了。
龐序文的宅邸中竟然是出現(xiàn)了他一家四口的尸???這不就是偏偏讓不關(guān)心的人,將眼珠子落在這件事情中嗎?
不就是故意這樣做的嗎?
那么什么人要故意這樣做,什么人要故意讓龐序文死在自己的家中?
要知道這宅邸可是云港鎮(zhèn)的,那么這殺人兇手單純拋尸不做,偏偏要將尸骸就這樣端端正正的擺在這宅邸中,這不就是直接掌摑整個云港鎮(zhèn)了,不就是是蔑視云港鎮(zhèn)的一種做法嗎?
那么殺人兇手的言下之意相當(dāng)明了。
“嘶!”
“爾等游商即便是在這云港鎮(zhèn)中購置了一套宅邸又如何?”
“得罪了我,我照殺你不誤,云港鎮(zhèn)又怎樣,云港鎮(zhèn)敢如何造次了?”李玄舟倒吸一口寒氣,幽幽的念叨出來了這樣一句話了。
說完后,他也是后背脊梁骨竄上來一股冰寒。
這看著自家?guī)煾怠?p> 在自家?guī)煾档恼J可中,直接追問了一句話,是問道:“師傅您是不是一開始就已經(jīng)是知道了龐序文是被仇家所殺,且這仇家之恐怖是云港鎮(zhèn)都不敢得罪的?以至于這種故意做出來的兇案現(xiàn)場,就是為了敲山震虎,殺雞儆猴!”
李儒聽李玄舟這樣說,他已經(jīng)是知道李玄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了,這也是笑著說道:“玄舟你是抬舉為師了,為師也是方才與瓦娘等人交談時才這樣知道的,他們的話中滿是漏洞,你仔細去揣度應(yīng)當(dāng)是能夠聽得出來的,畢竟如果想要隱瞞一個謊言,那么就要用另外一個謊言來了,最后就會成為言多必失,這是再怎么精明的人都會犯的錯誤,所以一些“聰明人”知道能不開口就不開口,說得越少,責(zé)任越少,越不容易出錯。”
瓦娘和徐如海是站在云港鎮(zhèn)這邊的,他們口中云港鎮(zhèn)是大過于這些游商的。
然而這件事情卻是游商大過于云港鎮(zhèn)了,是一些大游商在直接抽他們云港鎮(zhèn)的臉!
難道瓦娘和徐如海真的看不出來嗎?
他們肯定能看出來的,否則他們早就揭竿而起,早就暴跳如雷了,沒點手段,還怎么能在渡口上混了?
也正是因為瓦娘和徐如??闯鰜砹藢Ψ綄嵙植?,所以也只是為了云港鎮(zhèn)的威嚴,弄了百兩銀子找了個乞憐人過來,表面上是過來追究這件事,實際上所作所為都是不追究了。
“于是這件委托中的龐序文本身就是一只“雞”的身份?!?p> “殺人兇手殺了這云港鎮(zhèn)保護的雞,暗自嘲笑掌摑于云港鎮(zhèn),是樹立威嚴的一種舉動,更是代表著一種跌宕要發(fā)生了?!?p> “云港鎮(zhèn)發(fā)現(xiàn)了后,這吃了個啞巴虧,這也是無能為力,卻又要面子的,所以隨意是找了個差役過來調(diào)查了,我們就是這差役了,為了避免這種明爭暗斗,他們可能需要加把力。至于眼下這種情況,云港鎮(zhèn)若是采取緊張對待的態(tài)度,這反倒不好,不如隨意的找到我們,以至于通過這種隨意的舉動告訴對方,也就是他們或許根本不在意這種事情,本質(zhì)上是采取一種以守為攻的舉動,是有將這件事稍稍冷靜的意思在里面了?!?p> 云港鎮(zhèn)龐序文事件就是一臺戲。
一臺唱戲所需要殺人的戲,更是一臺在歡聲笑語中殺人的虛偽之戲。
李儒是聽見自家徒兒說的東西了。
他是認可的。
這也是點頭了。
“所以玄舟你覺得我們師徒二人隨后在云港鎮(zhèn)中應(yīng)當(dāng)如何去做?是繼續(xù)調(diào)查,還是說就像是瓦娘等人說的一樣,淡然處之幾日,隨后離開了?”李儒問道。
大致的情況應(yīng)當(dāng)就是這樣了。
那么就是做出來選擇的時候了。
李玄舟會怎么做?
“回師傅,徒兒不知如何去做?!崩钚圻@就略有艱難的回答了。
他真的是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進退兩難。
“沒事?!崩钊逍?,“你回憶一下我們此番的委托人是誰?”
“是許如意前輩?!崩钚刍卮?。
“你許如意前輩的委托人是誰?”李儒再問。
“是瓦娘。”李玄舟回答。
“瓦娘要我們做的是什么?”李儒又問。
“是演戲?!崩钚鄣皖^。
“對,你許如意前輩只是將這件委托交到了我們手中,我們最終的委托人還是瓦娘,于是瓦娘這樣要求我們,我們卻也只能這樣做?!崩钊迥托恼f道。
“那龐序文的事情我們不管了嗎?他死了就這樣死了?”李玄舟立刻追問,漆黑的眼珠子里面是有一些潛藏的倔強。
“這不是我們該管的事?!?p> “這更不是我們能管的事。”
“你現(xiàn)在尚未打開天樞,你不能感知到整個云港鎮(zhèn)到底是多么的可怖?!?p> 李儒目色看了一眼乍看風(fēng)平浪靜的云港鎮(zhèn)天空。
隨后在李玄舟略有焦急中,悠悠說道:“你感覺不到,為師卻是能明顯感覺到的。你別看這規(guī)模上遠遠不算是逆天的云港鎮(zhèn),好像沒有什么太過于不起的地方,實際上這云港鎮(zhèn)中的高手怕是比一個山門都要多,為師沒有細數(shù)的情況下,超過為師修為的道人至少有十位之多,那么在這種境況中,我們?nèi)羰亲龀隽嗣黠@的忤逆之意,我們師徒二人怕走不出這云港鎮(zhèn)了,最后就像是瓦娘之前說的一樣,我們就是那“竊賊”了。”李儒說完也是拍了拍李玄舟肩膀,他能感覺到自家徒兒的一些想法。
李玄舟雙臂一震,呆在原地。
李儒眼中的世道本就不干凈,那么承認它不干凈,再勇敢的走下去,此番是正途。
不過眼下自家徒兒玄舟還是年幼。
而這個時候更是需要開導(dǎo)一番的。
于是此時也不需要李玄舟說什么了,李儒是知道自己作為師傅是需要該如何去說的。
“玄舟啊,你要知道這件事錯不在我們?!?p> “這天下有能夠壓得住云港鎮(zhèn)的人嗎?肯定有。”
“有和這件事有關(guān)系且實力強悍的人嗎?更是有?!?p> “那么他們有能耐,有修為都不做這種事情,為何要將這種事情壓在你這樣的一個少年身上?”
“這你是少年的不作為嗎?”
“遠遠不是。”
“我們卻也只是一個過客。”
“我們只能在保證自己壽元的情況下,偶爾能幫一個就幫一個,這亂世成為今天的這樣子,天塌下來,罪責(zé)永遠不會先落在我們的頭上了。”
散修尚且是幫人的。
名門正派這個時候去干什么了?
都疆仙島呢?
這個時候怎么不見站出來了?全都當(dāng)是看不見了,最后輪到讓自家徒兒站出來了?
徒兒完不成這樣的事物,還要怪罪?
豈不可笑?
李儒眼中,自家徒兒這一路走來做的事情已經(jīng)很多。
雖不至于奈河橋前亡魂之紅九,但怎么的也算的是亡魂白幾了,更是算不上黑暗了。
這對于一個少年來說,已經(jīng)是足夠好了。
更不用苛求什么。
他唯一希望自家徒兒從這件事中要學(xué)到的東西很簡單。
力不從心、無能為力、需要放手的時候,那么就真的就要放手了,否則拼盡全力,還是落得一個死無葬身之地,可不就是悲戚嗚呼?
天下不只是只有你一個李玄舟,憑什么所有的罪責(zé)都要壓在自身的肩膀上,其他人干什么去了?
“徒兒受教了?!?p> 李玄舟最終還是說出來了這五個字。
實際李儒也不知道自家徒兒有沒有對這件事吸取一些教訓(xùn),更是不知道這小少年心中是怎么思考這件事的。
他現(xiàn)在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么多了。
“寬心對待此事,不要多么苛求了?!崩钊逭f道。
隨后他和李玄舟是說了很多的話。
想來自家徒兒眼看著就要去到了這青雨門中了,這也是最后一次的教導(dǎo)。
估計日后再一次相見,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年了。
眼下能指點一二,還是要指點的。
而他李儒就這樣的一個徒兒。
姓李,名狂人,道號玄舟。
李玄舟心中,眼看著這件事已經(jīng)是成為了定局,他其他東西未有怎么深思,卻頭一次意識到自身修為竟然是有如此大的作用。
若是他現(xiàn)在是一個山門之主,是頂天立地的人兒,是不是情況又不一樣了?
是不是就能完成許如意的委托了?
他不知道。
他只能是默默的看著魚池中出現(xiàn)的魚兒了。
魚兒出現(xiàn)在魚池中古怪嗎?
乍看不古怪。
卻是古怪的。
魚兒應(yīng)當(dāng)是出現(xiàn)在山河中,在小溪中暢游。
隨后在李玄舟默默站在魚池旁思考一些事情時,門外是傳來了敲門聲,這一聽就是徐如海的粗獷聲音了。
“二位出來休息了,我們云港鎮(zhèn)中還是有很多小玩意的,湯池我已經(jīng)是約好了,多濕氣的云港鎮(zhèn)中,還是要泡湯才舒服,才能活絡(luò)脛骨!”徐如海站在院外直接喊道。
烈日之下,玄關(guān)之外。
徐如海隨意的站著,這滿面都是笑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好人一樣的。
更是有一種憨厚的體現(xiàn)了。
不過一會兒。
玄關(guān)門是打開了。
李儒是帶著李玄舟來到了徐如海的面前,再聽見李儒說道:“我們乞憐人也未有嘗試過泡湯的滋味,這一次是承蒙徐兄弟幫忙了。”
徐如海稍稍楞了一下。
這李儒之前一次沒有開口,現(xiàn)在突然開口,滿面笑容的樣子。
他瞇了瞇眼,隨后也是徹底輕松了。
再說道:“那沒有,我們云港鎮(zhèn)中還有不少的好玩的,這兩日得閑,我定是帶你們走走?!?p> “哈哈,拜謝了。”李儒表現(xiàn)的更像是一個從容的老頭兒。
一個正常的老頭兒。
不是書生的模樣,是一些官宦了。
李玄舟這就沒有什么好說的了,他知道自家?guī)煾抵赃@樣做,這就是為了在這種危險之地求得生機了。
越是自作聰明的,死得越快。
眼下愚昧,隨意的到處走走,收起鋒芒,圓潤待人,更是好些了。
再想想。
“或許與修煉相比,做人才是最難的。”他沿著李儒走過的足跡在這云港鎮(zhèn)漫漫人海中一步一步的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