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名單的那一日,血月孤紅便將名單的存在披露。棋子上了棋盤,就休想把自己摘干凈。
以身入局,大家都是棋子,但是棋手,她只認可一人。這是她第一次與墨家非武力交鋒,她的對手只能是握有玲瓏子的人。
黓龍君執(zhí)黑,她執(zhí)白,下一盤殺人誅心的玲瓏棋局。
紫薇星宗,浩星神宮。
血月孤紅甫登上星河劃界,便見一名星宗弟子近前招呼。
“觀姑娘氣貌,想必就是名動道域的血月孤紅?!毙亲诘茏邮┝艘欢Y,“顥天玄宿,奉吾宗掌令之命,在此歡迎貴客到來。”
“嗯?”血月孤紅打量顥天玄宿,“汝,有病?!?p> 顥天玄宿一怔,不及開口,便聽血月孤紅講道:“背后‘無禮’,汝更失禮?!?p> 聞言,藏在暗處的丹陽侯坦然走出:“就算當面,我也敢講!”
顥天玄宿反應過來,喝止丹陽侯:“丹陽,不得無禮!”
丹陽侯不以為意道:“師兄,你在星河劃界等了一天,師尊吩咐我來接替你?!?p> “假傳口令,讓師尊知曉,你必受罰。”顥天玄宿轉向血月孤紅,“抱歉,師弟失禮之處,顥天代為致歉?!?p> “白臉紅面,先兵后禮,有意思。”血月孤紅環(huán)視一圈,“戰(zhàn)場已備,汝等誰先?或者齊上。”
“狂妄!”丹陽侯祭出拂塵討招,“星宗丹陽侯,領教!”
顥天玄宿走向丹陽侯,拍了拍他的肩膀:“讓我先吧?!?p> “不用勞煩師兄?!钡り柡钆c他對眼,“丹陽一人足矣。”
“丹陽……唉。”
“想消耗吾?可以,就看汝能做到何種程度?!毖鹿录t凝聚靈力,握住一條紅色皮鞭,一對紫薇星宗的拂塵功。
占據(jù)鞭長優(yōu)勢,血月孤紅率先出手,掄鞭笞向丹陽侯。丹陽侯抬腳后撤,進步想要踩住長鞭,不防長鞭上撩吐信,抽裂地面的同時,咬過他的小腿。
初交接,丹陽侯腿上見血,皮開肉綻。如果是殺氣化鞭,只怕影響他的行動能力。
一寸長,一寸強。血月孤紅運鞭如臂使指,柔韌的皮鞭迅疾狠厲,掄旋疊影如花苞綻放。
一寸短,一寸險。丹陽侯難以靠近,雙臂伸展,登時飛沙走石。但見拂塵凝氣,一反輕柔性靈,勢如泰山崩頂。
“喝——”
氣勁奔襲,血月孤紅揮鞭下砸,激起連環(huán)爆沖。丹陽侯拂塵開道,乘勢突進,直取長鞭薄弱之處。
血月孤紅雙持招架,丹陽侯拂塵卷鞭,扯奪對手兵器。血月孤紅借力開弓,右手一松,鞭身回打丹陽侯。丹陽侯運掌對擊,滑步后退,拂塵與長鞭驟分。
“極道星流掌!”丹陽侯甩動拂塵,掌納星流之力,推出雄沉之招。
血月孤紅舞鞭結環(huán),如龍戲珠,轉瞬騰飛吐出。
光球飛來,顥天玄宿沉穩(wěn)接下,與血月孤紅目光交匯:‘她竟用綿勁撥開極道星流掌?!?p> “師兄!”丹陽侯見顥天玄宿被襲,怒然施展拂塵七神斷,“天樞納星河!”
“呵?!毖鹿录t長鞭橫掃,兇如蟒吞,纏住丹陽侯之拂塵。
“仿效無用!”丹陽侯運掌擊中拂塵,“瑤光掃風雷!”
電流暴躥,血月孤紅縱身翻越,掠過丹陽侯頭頂。丹陽侯趁機背襲,血月孤紅單腳微抬,后仰望月倒抽。
丹陽侯早有防備,拂塵斜揮,破開血月孤紅鞭勢。豈料,血月孤紅蹬地飛旋,內力催注,軟鞭竟似長虹刺出。
丹陽侯猝不及防,左臂被鞭梢鉆透:“??!”
血月孤紅踏足翻身,拽鞭轉勁纏抽,給予手臂二度重創(chuàng)。
拂塵墜地,丹陽侯捂臂血流如注。臂骨碎裂,他無法再施展拂塵七神斷。
這一戰(zhàn)勝負既定,然而——
丹陽侯強忍劇痛,右臂舉肘運招:“一指斷欲·難返蓬瀛!”
一指萬斗,丹陽侯乍現(xiàn)秘招,盡顯兇殘。血月孤紅覺殺轉身,覷見神色慌張的顥天玄宿。
“不可!”
“哦?”血月孤紅收鞭運掌,動若游魚,繞開丹陽侯的殺指,敲腕盡卸指勁,“剛直易折,鋒銳難藏?!?p> 丹陽侯驚愕間,血月孤紅化爪扣肩,玉手蝶影穿花,眨眼扳、別、擰、托,從肩至指,關節(jié)盡鎖。
“好招,但……”血月孤紅絆足踢膝,丹陽侯霎時跪地,毫無反抗之力,“打不中,就是廢招!”
見丹陽侯滿臉屈辱,顥天玄宿于心不忍:“血月姑娘,你是否過頭了?”
“對于有骨氣的人,吾向來都是挫骨揚灰?!毖鹿录t抹了一把丹陽侯的傷口,“留命兼留手,汝還有哪里不滿意?”
丹陽侯咬牙道:“若非三指誅仙未完成,豈容你欺吾星宗!”
“加到五指都沒用?!毖鹿录t為他正骨,接著一掌劈暈。
“多謝姑娘手下留情?!鳖椞煨拮呱锨?,“請讓我為丹陽療傷?!?p> 血月孤紅松開丹陽侯:“在汝損耗之時,吾在恢復?!?p> 顥天玄宿平靜道:“我知曉?!?p> 血月孤紅冷眼看他:“汝可能會敗?!?p> “我也知曉?!?p> 血月孤紅背過身,閉上雙眼:“外傷而已。與其耗費功力,不如送伊回去,反正吾等得起?!?p> 顥天玄宿一愣,向她行了一禮:“多謝,我會回來?!?p> 一刻間后,顥天玄宿依言而返:“讓姑娘久等了?!?p> “嗯?!毖鹿录t睜開雙眼,“吾不喜拳腿纏斗,汝亦綁腳綁手。這樣吧,汝盡管出掌,吾若接不住,便算吾輸?!?p> “顥天得罪了?!鳖椞煨捱\功攢掌,“浩星歸流·化星歸源。”
顥天玄宿化用星光,浩瀚之力匯聚一掌。察覺此招非比尋常,血月孤紅飽提內元,周身血色邪芒流轉,沛然不息。
雙招相接,威力震撼浩星神宮。極端過后,顥天玄宿捂住心口,氣喘吁吁,汗流不止。
血月孤紅瞬影移動,一掌拍向顥天玄宿,易指急封數(shù)個大穴。
“你……”顥天玄宿動彈不得,一時間痛感消失,讓他無所適從。
“真是西子捧心,吾見猶憐?!背盟等?,血月孤紅聚靈氣為針,疏導心脈內息紊亂,“安靜,講笑話呢!”
顥天玄宿從善如流,等到靈針化入心脈,方才開口:“多謝?!?p> 血月孤紅替他解穴:“若汝死于心悸,吾會惹上麻煩?!?p> “還是多謝。這一戰(zhàn),顥天認敗,敗得心服?!?p> “算不得敗。”血月孤紅對顥天玄宿道,“汝身體有恙,難施全力。這場比試,吾贏不了,也不想贏一個病秧子、藥罐仔?!?p> 顥天玄宿無奈苦笑:“哈。師尊已恭候多時,請姑娘隨我入宗?!?p> 血月孤紅微微頷首,跟在顥天玄宿身后??∧忻琅慕M合,宛如靚麗的風景,一路倍受矚目。
顥天玄宿可以視若無睹,但怕血月孤紅不自在,便向她介紹起星宗地形。
交談間,兩人來到大殿。
顥天玄宿恭敬行禮:“師尊,客已帶到。”
星宗掌令檢視顥天玄宿,吩咐道:“玄宿,你先去照看丹陽?!?p> “是。”
“你們也退下?!毙亲谡屏钇镣俗笥?,對血月孤紅道,“缽曇摩羅,久仰大名。”
“汝認得吾?”血月孤紅有些意外。
星宗掌令娓娓道來:“年少時,吾曾游歷中原,拓寬眼界。中原的不老神話,雖然緣慳一面,卻也有聞觀音滅佛的故事。故事是怪談邪說,但是人確有其原型。神魔之姿的紅衣女性,兼收天下第一美人與天下第一邪之譽?!?p> “不過是玄兵識機一脈的花招罷了。事實上,吾已有很久沒殺禿驢,以及……”血月孤紅看向星宗掌令,“墨賊。”
星宗掌令汗顏:“這是暗紫色?!?p> “無所謂。”
星宗掌令眸光閃爍,講道:“江湖盛傳,姑娘是圣者入邪,因佛門日益腐敗,行極端除根衛(wèi)道。越是毀法,越能證得佛法,驅邪返圣。冒昧一問,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p> 星宗掌令撫須感慨:“語露機鋒,果真有大修為。只是老夫不解,為何要殺身穿黑衣之人?”
血月孤紅眼神冰冷:“黑衣,暗指墨家的人。引導風向,操縱流變,那是墨家一貫的手段。用曖昧之說抹黑敵人,意圖掩蓋彼等是九界亂源的真相?!?p> 星宗掌令仍有困惑:“墨家為何要散播這種謠言?”
“吾殺了墨家傳人,亂了墨家傳承?!?p> “那也不至于如此針對?!?p> 血月孤紅淡然補充:“十數(shù)代九算,數(shù)百任鉅子,包括正統(tǒng)與非正統(tǒng)。”
星宗掌令額頭流汗:‘數(shù)百……這是血海深仇??!’
“掌令還有疑問嗎?”血月孤紅轉身欲走,“若無,吾要去找尋下一個目標了?!?p> “姑娘且慢?!毙亲谡屏罱凶⊙鹿录t,“聽說姑娘手中有一份名單,可否借吾一觀?”
血月孤紅等的就是這句話。
“可以?!?p> 星宗掌令接過名單,快速掃了兩眼,問道:“請問這份名單從何而來?”
血月孤紅直言不諱:“來自墨家。”
星宗掌令心中一驚:“姑娘不是與墨家有仇?”
“正是因為有仇,才須了結宿怨。”血月孤紅幽幽嘆息,“因果循環(huán),永劫輪回,要么一方先停止,要么一方先消失,否則誰也不得解脫。吾雖有奉陪到底的覺悟,但是墨家……唉。”
嘆息如風,吹得星宗掌令寒毛直豎。言下之意,她是準備殺光墨家,但是對方不夠堅定。
血月孤紅繼續(xù)感慨:“吾能理解,制度逾千年尚且變質,何況人心迥異的組織。不是每一個人都能不負初衷,千年如一日?!?p> 星宗掌令將名單歸還:“姑娘話里有話,讓人不禁聯(lián)想到天元掄魁?!?p> “隨口一談?!毖鹿录t頷首作別,“告辭?!?p> “姑娘尚有要事在身,吾不強留。”星宗掌令誠心發(fā)出邀請,“待諸事落定,不妨再來星宗作客,共參天元盛事?!?p> “有機會,請。”
血月孤紅離開星宗,前往明昭晞。時隔數(shù)日,再會逍遙游,她該用月靈挑戰(zhàn)不世并嗎?
明昭晞外,護界陣法隱隱浮現(xiàn),琴聲酒氣透出屏障。血月孤紅心念把定,雙手分持石蓮、月靈,以《太幻奇造術》的啟發(fā),將其改造成她的專屬兵器。
血透如晶,月瑩如玉,一紅一白,血月雙劍。
“人不成對劍成雙,日月分明各一方。”血月孤紅立劍呢喃,劍影倒映在眼里,融化在雙瞳之中。
異樣的感覺劃過心頭,血月孤紅猛然回神,盯視雙劍良久,御劍擊破明昭晞的結界。
“寂夜鳴琴朔雪風,流光照劍舞寒霜?!毖鹿录t劍指一揮,血月雙劍飛入明昭晞,插在浪飄萍腳邊,“驚弦織語情為寄,血落無聲泣淚紅。休琴忘譜逍遙游——”
血月孤紅甩出名單,卡住不世并之弦:“接戰(zhàn)?!?p> “嗯?”逍遙游拿起名單兼戰(zhàn)書,視線鎖定最后一個名號,“明月長泠?!?p> “什么!”浪飄萍震驚地轉向逍遙游,“絲桐也在名單上?”
逍遙游抬起雙眼,與血月孤紅對視。默契無言,一目了然。
逍遙游放下名單,語氣意味深長:“終究是避不了?!?p> “總歸要有一戰(zhàn)?!毖鹿录t指向血月雙劍,“殺劍血戮,死劍冥霜。小心了?!?p> “等一下!”浪飄萍攔在兩人中間,“我是穿黑衫的人,你別光盯著逍遙游!”
血月孤紅搖了搖頭:“流言誤人不淺?!?p> “好友,她的目標是我?!卞羞b游對浪飄萍道,“你不相信九譜一琴,也相信我們的好友。”
浪飄萍一震,不可置信地扭頭。血月孤紅也沒想到,逍遙游竟然出爾反爾。
“相信……她會替我報仇?!卞羞b游一語解除誤會,然而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遲早生根發(fā)芽。
“就算汝安慰自己……”血月孤紅闊步邁向浪飄萍,將驚疑不定的他推到一邊,“也改變不了此戰(zhàn)的結局?!?p> “我相信她,更相信她的執(zhí)念。”
血月孤紅默然起劍,出招即是——
“血戮變式·神虹開道?!?p> “仙舞劍訣!”浪飄萍翹首觀戰(zhàn),忽而瞪大雙眼,‘這劍氣……’
浪飄萍手一松,酒葫蘆落地。
“怎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