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秦肅河突然被送入了重癥監(jiān)護室,秦泠請了一周的假,再見到趙子沁時正好恰逢元旦。
趙子沁聽說了秦家的變故,秦肅河沒撐幾日撒手去了,秦泠都沒能聽見這個父親說上一句話,秦家的重擔子陡然壓在秦言身上,她在醫(yī)院陪了多少天,秦言就在公司有多少天沒合眼。
趙子沁特地來了老宅找秦泠,她從未遇到過這種事,更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
瞧著好友憔悴了不少的臉色,趙子沁腦子里想起了自家弟弟出的“餿主意”,脫口而出就道:“你想騎馬嗎?不如我們去馬場玩吧,最近我爸新收購了家馬場,那里有幾匹半大的小馬駒太可愛了……”
秦泠想了想答應了,趙子沁高興得不得了,想著要熱鬧,噼里啪啦手機上發(fā)了一堆信息出去,打算多拉些人一起去玩。
決定了后,當天下午秦家就鬧哄哄地來了一群人,二班和趙子沁交好的女生都來了,還邀請了幾個男同學,除卻他們,趙子珄和陸照肯定也是要一起去的。
臨出發(fā)了,一群人坐了好幾輛車,浩浩蕩蕩地從老宅出發(fā)往馬場而去。
半路上等紅綠燈的間隙,幾輛車斷斷續(xù)續(xù)地隔開了一段距離,秦泠坐的車子綴在最末尾,車上除了她、陸照和開車的阿承,還有坐他們車子隨行的李雙雙。
前頭趙子沁坐的車子已經沒了影,但好在趙子沁給她發(fā)了馬場的定位,秦泠點開定位開啟語音導航,把手機放在車前,好讓阿承按照導航走。
馬場開在郊外,車子一路向前駛去,誰也沒看見后面尾隨的出租車。
“又堵住了?!?p> 阿承扶著方向盤嘆了一聲,秦泠聞言看去,前面的車流宛如蜿蜒曲折的長龍,無頭無尾。
現(xiàn)在正值元旦假期,出行的車輛自然倍增,秦泠出聲寬慰:“不著急,多等一會兒沒事的。”
好在,堵車的時間并不無聊,李雙雙把手機里一早下載好的綜藝點開來和秦泠分享,或許是秦泠以前從沒看過這種節(jié)目的原因,里面的段子都正中戳著她的笑點,這幾天的頹唐和無助一掃而空。
坐在她旁邊的陸照看著她面上帶著淺笑,他有些疲憊的眉眼間都是無盡的柔和,少年的面容仍帶著青澀的稚氣,卻比剛被秦泠收留的那段時間好上了不知多少倍,個子也如雨后竹筍一般拔高,一下子就比秦泠高出了半個頭。
陸照低垂著眉眼,目光里盡是眼前露著笑靨的少女。
要是……時間停在這時候,該多好。
車流移動得緩慢,等了足足大半個小時,這才駛出高速,往郊外的小路駛去。
一期綜藝快看到了尾,秦泠這才覺得有些困,陸照讓人靠著自己的肩睡一會兒,秦泠沒拒絕,正漸入夢境時,車子突然一下劇烈的震顫讓她下意識地抬了眼。
前面開車的阿承臉色有些難看,秦泠坐在后排中間位置,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忙問:“怎么了?”
率先看了窗外的陸照扭過頭來,溫聲安撫:“沒事,是不小心擋路的人,姐姐你——”
他的話沒說完,阿承就突然猛打了方向盤,車子往左傾斜而去,伴隨著外面一聲刺耳的剎車聲,秦泠猝不及防地歪倒在陸照身上,少年的肩胛撞上她的眉骨,一陣尖銳的生疼。
外面的聲音巨響,轟隆隆的像什么大東西掀翻在地。
可秦泠顧不上眉間的這疼痛,抬起頭來,透過車內視鏡卻見駕駛座上的阿承一張臉唰地白了下來,他握著方向盤,反應過來后眼里滿是驚惶。
“秦泠小姐,快點下車去……”
駕駛座上的安全氣囊已經彈跳了出來,阿承努力鎮(zhèn)定下來,要讓后座的少年少女們快些離開,可他自己卻坐著一動不動。
秦泠哪里發(fā)覺不出他的異樣,攥著一掌心的冷汗,她很快冷靜下來,翻身從后座跨到副駕駛上去,她回過頭來對陸照說:“照照,先把李雙雙帶下去,你把她帶遠了再過來幫我?!?p> 秦泠的聲音很鎮(zhèn)定自若,根本察覺不出有什么異樣,只語氣中透著一絲急切,陸照的心忽然有些慌,可他看得出秦泠的急迫,他想幫她……
陸照二話不說扶著快要嚇暈過去的李雙雙下了車,最后望了眼那輛和貨車迎面撞上的寶馬,帶著人快速跑遠而去。
副駕駛上的視野俱佳,讓人能清楚地知道剛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車子已經駛入郊外的地帶,公路狹窄,又荒無人煙,秦泠看了眼讓阿承急剎車的罪魁禍首,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一張臉沒半點血色地坐在右邊公路上,和他們的車子有段距離。
而和他們車子相撞的貨車已經燒了起來,降下的車窗都能嗅到一股子燃油味,好在那車上的人都撤離了下來,只是那貨車和他們不過咫尺。
“卡住了嗎?”
秦泠給阿承解開安全帶,把安全氣囊撥開,即便剛才有這氣囊保護了一下,阿承還是撞傷了額角,此時他臉色有些痛苦,卻不忘和秦泠說:“小姐走吧!馬上要燒過來了!”
阿承不肯離開座位,秦泠探身過去給他解安全帶才發(fā)現(xiàn),他們的車子經過剛才一撞,已經把半邊車身探入河邊了,護欄和駕駛座的車門擠毀在一起,如果這邊的門打不開,阿承被卡住了根本下不去。
秦泠的額邊已經滲了汗出來,她用力推開那邊門,阿承的腳卡在這里的間隙,他咬著牙使力。
“姐——”
秦泠心一頓,她扭過頭,副駕駛的窗外正映著陸照的臉,焦急和惶恐浮在他的眼底,她怔了下,突然眼眶就一熱。
“阿承拜托你了,待會拉著他快走……”
秦泠代替他坐上了駕駛座,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告訴阿承,阿承一愣,反應過來就是要拒絕。
“快走!我會開車后退!”
秦泠突然大聲說,她握上方向盤,阿承咬牙從副駕駛上下車,拽著陸照就一拐一拐地跑賴,少年只來得及瞥見她的側顏,都還沒來得及反應,姐姐她什么時候學會開車的?
轟的一聲如悶雷的巨響。
貨車在一片翻滾的水花聲中炸開,兩輛車子先后墜入旁邊的河道中。
聽著那聲響,余庚顫著身子瑟瑟發(fā)抖,手腳并爬出好幾米開外,他的牙齒打著顫兢,他只是想訛點錢而已,為什么會鬧出這么大的事故??
遠處,少年用力地摔開旁邊人拉著他的手,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下來,他往那片被撞毀的護欄跑,往那片火焰乍眼卻又被水花撲滅的聲響中跑去。
卻又狼狽地摔在地上,眼淚和沙石泥土摔了他一臉的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