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自己解決(二)
看著眼前的小女子毫不心虛的無賴模樣,墨淸塵那淡然的眸光終于動了動,
從前,他是裴崢親自挑中且一手提拔的副將,若不是兩年前徒生變過,如今他大概依舊在裴將軍麾下效忠。
實話實說,跟著裴崢混了兩年,刨去裴將軍與白小姐的婚約不說,墨淸塵倒也是真心欽佩這位威名遠播的少年將軍的。
“一身浩然正氣渾然天成,殺伐果決,是個響當當?shù)娜宋?!?p> 這是坊間對裴將軍的贊賞之詞,當年陪白小姐廝混于鳳凰城的大街小巷時,墨淸塵亦是聽茶樓的說書先生吹過。
當年,他不認識裴崢,又因著對自家小姐“別有所圖”,故而對白淼淼那位坊間傳聞的未婚夫君頗有幾分不服氣。
后來,他來了洛城,見到了裴崢,且與之同生死共患難之后,對于世人對裴將軍的坊間傳頌,墨淸塵卻并不能盡數(shù)茍同。
在他看來,裴將軍嘛,浩然正氣有余,殺伐果斷卻是不足,不過倒也稱得上是個響當當?shù)娜宋铩?p> 所以,跟著裴崢征戰(zhàn)了兩年,作為下屬者對于上位者的敬重之心墨淸塵還是有的。
故而,適才見裴將軍“逐客”的意思那么明顯,他自然不好在里頭待下去。
不過,他在外頭也沒有閑著。
不得已將白小姐留下了,墨淸塵卻在外面細細聽著玄冰洞內(nèi)的動靜,自然就將裴將軍的一腔深情聽得清清楚楚的。
跟了裴崢兩個年頭,他們之間的交流大多都是戰(zhàn)場上那點打打殺殺的事。
要說裴崢對墨淸塵倒是器重有加,真心拿他當兄弟,甚至在生死之際將大齊軍托付于他。
可縱然平日里交情頗深,兩個大男人在一起也是顯少會聊到兒女情長那點事。
細想起來,裴崢倒也是與他提過兩回他那定了親的小娘子的,不過每每說到,裴將軍都是極為含蓄的。
倒是墨淸塵有些沉不住氣,有一回他刻意試探了一句,然裴崢卻只是細數(shù)了白淼淼的諸多小毛病,言語間沒有白小姐的一句好。
可同是天涯有情郎,看著裴崢滿眼含笑地數(shù)落那遠在千里之外的小女子,墨淸塵怎會感受不到裴將軍對他那位未婚小娘子的情意。
只是不曾料想,原來裴將軍對白小姐竟是如此情深一片!
“裴將軍如此深情,白小姐可讓我好等?!?p> 此刻,墨淸塵溫?zé)岬氖种篙p輕托起白淼淼的下巴,一句話說得波瀾不驚,他卻是微微傾身上前,眸光意味深長……
這路數(shù)白小姐未曾領(lǐng)教過。
她看著眼前的男子魅人的眉眼,忽然間很是警覺地意識到:完了,醋壇子似乎打翻了!
其實剛才見墨淸塵一言不發(fā)地與她擦肩而過,留下她與裴崢單獨說話,白淼淼就覺得不妙;
待她心虛地應(yīng)付了裴崢,出來見到面色平靜如水的墨淸塵,那不妙之感更甚了。
故而,白淼淼便想著先發(fā)制人,想要無賴地將她與裴崢那點事給糊弄過去了。
奈何經(jīng)過白小姐手把手的悉心調(diào)教,如今的墨淸塵已然今非昔比。
終于成就了白小姐期許的模樣。
可是,怎么就忽然有一種被壓了一頭的感覺呢?
這不,墨淸塵只隱晦地說了那么一句,白小姐就情不自禁地示弱道:“天地可鑒,是他先抱我的,我可沒有主動……”
“若我沒有聽錯,適才白小姐可沒有直言拒絕裴將軍的意思。”墨淸塵一低頭,壓迫之感更甚了,他幽幽道:“白小姐就不怕裴將軍誤會了?”
這話倒是沒毛病。
可是……
她剛才已然將玄玉還給裴崢了呀!
他又沒有看到,怎知她沒有拒絕裴崢?
……厄?
不對!
墨淸塵自然是沒有看到她與裴崢在洞內(nèi)的舉動,那么她適才又何必提那抱不抱的事呢?
這不成心給墨淸塵添堵嗎?
她怎么就傻了?
心虛地眨眨眼。
到底是她確實不曾直言拒絕裴崢的情意,白小姐看著墨淸塵此刻不善的眼神,便乖乖住了嘴。
而墨淸塵見白淼淼沒有狡辯,竟然更近一步道:“莫非白小姐還對裴將軍留有余地?”
“絕對沒有!”
她怎么可能對裴崢有情!
白淼淼趕忙否認。
墨淸塵依然松松地托著白淼淼的下巴,白淼淼看著他此刻深不見底的眸子……
哎呀,怎么瞧著墨淸塵今日就不好打發(fā)了呢?
眼眸一轉(zhuǎn),計上心來。
廣闊的天地間,白小姐忽然抓住了墨淸塵托著她下巴的手,然后,她緩緩踮起腳尖……
慢慢的……
她輕輕吻住了他微涼的唇瓣。
雖然早就對眼前之人垂涎三尺了,可白小姐還是第一次主動邁進了實質(zhì)性的一步。
這樣總夠誠意證明她對他的心意了吧?
涼風(fēng)拂面,溫情肆意。
情動之際,墨淸塵不禁伸手攬過了身前的小女子盈盈一握的腰肢。
闔上眼,盡情享受著雙唇交融間的溫柔……
這誠意自然是夠了。
不過嘛……
短暫的溫存過后,唇間的柔軟不再,墨淸塵羽睫微顫。
他深情地看著眼前楚楚動人的小女子許久許久……
那小女子亦是看著他,且努力地想要在他那魅人的眉宇間尋找出他真實的情緒。
然,終是白小姐一無所獲。
只見墨淸塵嘴角輕掀,收起那般勾人的眸光,他只道:“白小姐自己惹的桃花,記得自己解決。”
話落,他利落地一抬手,手中那精致的面具遮住了盛世容顏,也藏起了他嘴角的那點笑意。
“……”
怎么這樣呢?
親都親了,怎么還不讓瞧了?
白小姐郁悶地蹙起眉。
這到底是哄好了,還是沒哄好呢?
她看著墨淸塵一言不發(fā)地牽過了踏雪,不禁心道:男子之心思,海底之繡花針……
捉摸不透?。?p> 然而,看著徑自牽著馬漫步而去的人,白小姐也只得去牽了小紅馬默默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一冰之隔。
玄冰洞內(nèi),裴將軍亦是將外面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楚。
自從意識清明以后,裴崢很是配合柳伯仁的治療,他一心想讓自己恢復(fù)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故而這些日子以來,除了柳先生妙手回春,裴崢自己也是使了不少勁。
如今功力恢復(fù)了兩成,他已然可以起身活動了。
本以為白淼淼知他恢復(fù)得如此快定然是會很高興的。
可是,他才與她表明了心意,尚且不曾告訴她,他很快就能恢復(fù)如初,待到那時,他依然可以護她一輩子……
白淼淼卻跑了。
握著手中愈來愈涼的玄玉,他的一腔熱情漸漸冷卻,便是告訴自己,定然是他急于陳情才把她給嚇跑了。
于是,他追了出來……
可是,終究是他自欺欺人了。
原來,半夢半醒間耳邊縈繞的只字片語并非他的錯覺。
心口痛楚之感不覺泛起……
他的未婚娘子與他托付全部身家性命之人,竟不知在何時早就背著他“暗通款曲”了。
信念破碎,滔天的背叛之感油然而生。
掌心一痛,不知不覺間,裴崢竟然凝起了全身之氣捏碎了手中的玄玉。
再一揚手,便是毫不留情地丟了那一手稀碎的血渣子。
兩載光陰錯失的過往,物是人非,他又豈能甘心!
身子一晃,一手撐著冰壁,一手緊緊攥起胸口的薄衫,尚且虛弱的男子瞬間失了一臉血色。
孤獨、寂寞、冷……
只覺比那噬骨蝕心之痛更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