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不一樣的喜歡
話說白小姐騎著她心愛的小紅馬,一路向西,不日便抵達了京都。
說起來這還是白淼淼頭一回來京都。
勒著小紅馬走在京都的街頭,即使自幼在人杰地靈的鳳凰城長大,白小姐也不得不感嘆一句京都的繁榮與昌盛。
若要說鳳凰城是富碩之地,這京都只怕是“繁華”二字都不足以形容的。
天子腳下,皇權(quán)環(huán)繞的中心地帶,寸金寸土……便是城中百姓的精氣神也比旁的城池要旺盛一些。
若不是此次并非出來玩耍的,白淼淼定要好好在這大京都逛一逛的。
然,從大姐姐的家書中得知代替裴崢入朝之人已然以欺君之罪鋃鐺入獄;而那代替裴崢之人,便是沒有傳出關(guān)于此人的半點消息,白淼淼亦是心知那人定然是墨淸塵了。
故而,此刻她心中記掛著墨淸塵的安危,這滿目的新鮮玩樣便也不稀奇了。
于是,一路走,一路問,白淼淼直奔皇宮而去。
可不知怎的,走了半日都不曾見到那傳聞中巍峨的宮殿,倒是到了一處氣勢滂沱的府邸前。
白淼淼瞇起眼看著那朱漆大門之上豁然掛著“裴府”二字。
心頭一曬,白小姐嘀咕道:“不會那么巧吧……”
呵呵!
有些事還真就那么巧了……
這不,正當白小姐駐足凝望“裴府”之際,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最后穩(wěn)穩(wěn)停駐在了她的身旁。
白淼淼回首看去,這與她前后腳到來的,一襲紫衣錦袍,“破殺”在手的男子,不是裴崢還能是誰?
“裴哥哥?!?p> 此刻見到裴崢,看著他眸中那似有若無的笑意,白淼淼竟然有些不自在。
可都是老熟人了,人家如今又是占了她“未婚夫君”的名分,縱然白淼淼此刻著急進宮也不好見人就走。
于是,她只得規(guī)規(guī)矩矩地喚了聲,“裴哥哥”。
裴崢便翻身下了馬,而見著裴將軍回來,堅守在大門外的其中一名小將很是自覺地上前接過了裴將軍手中的馬繩。
“淼淼?!边@時候,裴崢向白淼淼伸出手,他道:“這幾日趕路一定累了吧?”
這是邀請白小姐進府歇歇腳了。
白小姐便是奇怪了,她明明問的進宮的路,怎么就那么巧“路過”了裴府,又是那么巧在大門口遇上了裴崢?
而此刻裴崢邀她進府,言語間的意思倒是很明白,這是一早就知道她來了京都的。
不過,要說她來京都這事裴崢會知道倒也不足為奇。
畢竟她白小姐連夜失蹤,白老爺發(fā)現(xiàn)了定然是要找的。
而此次她一路大搖大擺往京都而來,便是不用白行川出賣她,以白府的消息網(wǎng)大概翌日就已然對她的行蹤了如指掌了。
既知她往京都而來,白老爺那么看好裴將軍這位未來女婿,定然是給裴府送了消息了。
那么現(xiàn)在只有一事不明了:她怎就好巧不巧,問路問到裴府來了?
如此,白小姐暗自斟酌了一番。
她看著裴崢向她伸出的手,卻是沒有下馬的意思。
裴崢倒也不急。
他眸光微動,隨即輕笑著直言:“知你近日會到,我便命人去城外迎你。從你進京起,這一路上于你指路之人皆是我早做了安排的。”
“裴哥哥真是神通廣大?!?p> 見裴崢如此坦然,白淼淼倒是放下了心中那點莫名的芥蒂。
這般快人快語,確是裴哥哥的脾性,一如從前,白淼淼竟忍不住“夸”了他一句。
裴崢失笑,“并非是我神通。”他繼續(xù)坦言,“我只拜托了京中父老,務(wù)必將我未過門的小娘子誆騙來府上?!?p> 誆騙?
他倒是不拍承認。
只是這“未過門的小娘子”一說著實另一半令白淼淼汗顏。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
眼見著裴崢執(zhí)著地向她伸著手,這裴府門前人來人往的,白淼淼也不好駁了裴將軍的面子。
于是,白小姐任由裴將軍牽她下馬。
而白小姐下了馬,立刻就有小將上前來牽走了小紅馬。
白小姐便隨裴將軍進了府。
要說此時能遇上裴崢其實也挺好的。
白淼淼暗忖:正好可以向裴哥哥打探一下墨淸塵的情況,順便再與裴哥哥說明白他們的婚事……
如此琢磨著,轉(zhuǎn)眼之間,白淼淼已然隨裴崢進了正廳。
一路走來,這裴府倒也氣派。
白淼淼直覺這武將世家不同于他們商賈之家大宅院的富麗堂皇,一草一木間皆自有一番渾然天成的恢弘之氣。
可這偌大的庭院卻著實清冷了些。
白淼淼想起來,裴府該是有一位裴夫人的,對了,還有那位乳娘。
那么她此番冒然造訪,是否應(yīng)該先去拜見一下裴夫人呢?
如此想著,白淼淼詢問裴崢的意思,卻得知裴夫人這幾日并不在府上。
裴崢此次凱旋歸來,裴夫人感念上蒼庇佑,便與乳娘一同去城外的青云寺吃齋去了。
據(jù)說要待裴崢大婚才回來。
白淼淼便是松了口氣。
依著禮,既來了裴府,白淼淼自當對裴夫人行晚輩之禮。
可見識過乳娘的氣場,白小姐直覺那位裴夫人該不是個好應(yīng)付的主,能不相見自是再好不過了。
大大松了口氣,白小姐不知自己已然將此番想法全然寫在了臉上。
裴崢卻是看得清楚。
此時,他不禁打趣道:“母親并非虎狼,即便要拜見,淼淼也不必如此……視死如歸?!?p> “咳,咳……”
正喝著茶呢,裴哥哥這是與她說笑嗎?
白淼淼看向裴崢。
此刻,廳中只有他們兩個人,氣氛倒還算融洽。
可惜……
融洽不過片刻。
時隔多年,到底是物是人非,他們終是回不到兒時那般肆意灑脫了……
稍一遲疑,裴崢輕輕握住了白淼淼握著杯盞的手,他眸色深深地看著白淼淼。
他道:“淼淼,你我下月便要成婚了,如今你既來了京都,不如過幾日我們一同去青云寺拜見母親吧?!?p> 厄……
這就有些尷尬了。
白淼淼心虛地笑了笑,稍顯僵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然后,只見她雙手似有些無措地揉捏著手中的茶盞。
須臾的靜默,白淼淼定了定神,終于下定決心道:“裴哥哥,對不起……我,不能與你成婚……”
此刻,總算將早該言明的話說了出來,白淼淼卻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般低垂著眼不敢去看裴崢。
而她如此說完,靜靜地等了許久也沒有聽到裴崢開口。
白淼淼便是有些懷疑,是不是她說的太小聲了,裴哥哥沒有聽清楚?
壓下心中的不安,白淼淼悄悄抬起頭欲看一看裴崢的臉色。
不想這一眼竟將白小姐嚇了一跳。
此刻,她只見裴哥哥的眼神……冰冷至極!
厄!
心頭一驚,差點打翻了手中的茶盞。
“小心?!?p> 接下白淼淼手中的茶盞,裴崢輕笑著用指腹拂過白淼淼指間的那點水漬。
“你呀,還和從前一樣,毛毛躁躁的?!?p> 無比溫柔的聲音說著如此寵溺的話語,白淼淼此刻再看,只見裴崢的眼中盡是濃得化不開的情意……
裴哥哥正溫柔地笑著,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裴哥哥,我……”心中有些不安,白淼淼卻欲再重申一次退婚之事。
不想這時候裴崢忽然站起身打斷了她。
“你一定累了,”很顯然,裴崢不想聽白淼淼說那無情的話,他道:“我讓人帶你去休息?!?p> 話落,便當真就要離去了。
“裴哥哥。”白淼淼叫住了他。
既然開了口,今日這話必須說明白了。
于是,白淼淼站起身走到裴崢身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看著裴崢此刻愈來愈冷的眸光,白淼淼卻是無此堅定道:“我此次進京另有要事,不能在裴府久留。有些話其實早該與裴哥哥說明白的……”
真真是無情?。?p> 裴崢只覺心口一痛,氣血上涌……
他生生忍下喉間的一絲腥甜啞聲道:“淼淼想說什么?”
寒意隨之席卷全身,看著眼前執(zhí)意與他劃清界限的小女子,他又怎會不知她此刻想說什么?
罷了!
該說的早晚都要說明白的,便是他今日躲了她,可明日呢?后日呢?
他真的可以強留下她嗎?
一室沉寂,似有涼風(fēng)過堂,裴崢只聽白淼淼小聲道:“裴哥哥,你我自幼便許了婚約,可那時候,我尚且不識情為何物,只是覺得很喜歡裴哥哥,便是想要一輩子躲在裴哥哥的羽翼之下……”
裴崢屏息,“淼淼的意思是……如今,你不再喜歡裴哥哥了?”
白淼淼搖搖頭,“裴哥哥從來都是大齊的英雄,亦是淼淼心中的英雄。淼淼依然很喜歡裴哥哥??墒?,如今淼淼有了心儀之人,便是知道那種“喜歡”是不一樣?!?p> 心儀之人嗎?
早就了然于心的事,如今聽著心愛之人親口說了出來!
往日如煙,歷歷在目,曾經(jīng)深陷無盡黑暗中,那支撐著自己活下去的信念正一點一點地消失殆盡……
“砰!”
有些站不住,裴崢回身奮力撐住了桌沿。
一時間,只見他的周身戾氣橫生,一下竟震碎了桌上的杯盞。
茶水灑了出來,浸透了桌角的錦緞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白淼淼看著裴崢此刻的模樣有些害怕。
“裴哥哥……”她訕訕地開口。
裴崢側(cè)首,眸中猩紅一片,“你所謂的心儀之人可是……清塵?”
清塵?
……是啊!
原來,裴哥哥早就知道了!
既如此,白淼淼輕輕點了點,道了聲,“是?!?p> 那么,“你此次進京也是為他而來?”
“是?!?p> “……”
呵!
還真是個無情的丫頭!
十指緊緊攥起,裴崢不禁自嘲一笑,卻仍想再問一句,“你如此為他,可有想過將我置于何地?”
“我……對不起……”
白淼淼一時語塞。
“不必說了?!迸釐樢粨]手,忽然站直了身子。
散去一聲戾氣,只聽他淡淡道:“你累了,今日便在裴府歇下吧。明日,我送你入宮。”
“可是……”她今日就想入宮,便是一刻也等不了……
“聽話。”
此一句,裴崢說得很輕,眸中亦是染上了些許溫柔,那般淡然,就仿佛此前的暴利之色壓根兒不曾有過。
白淼淼卻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暈。
意識到什么,她忽然蹙眉看向桌上稀碎的茶盞。
“這茶……”
不對!
身子一晃,隨即落入了裴崢結(jié)實的臂彎。
“你……”
混身不得勁,此刻,看著裴崢那冰冷的神色,白淼淼深深地意識到自己果然是被他“誆騙”來的。
可是……
她的裴哥哥怎會如此對她?
心里好難過,眸中好似染上了一層氤氳。
眼前混沌一片,再看不清身前之人的眉眼……
這可如何是好!
心頭大驚,卻已然身不由己……
意識一點一點消散,再支持不??!
然,就在最后一絲意識消散之前,白淼淼似乎聽到有人掐著嗓子嚷嚷道:“裴將軍可在?皇后娘娘命老奴來接白小姐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