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變數(shù)
“這位小姐,你是哪家的?”孫太太疑惑道,她沒見過這個女孩子,也沒印象請過她來。
悅糖心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所有人都覺得她心虛,吳鶴子道,“她會不會連請柬都沒有,混進來吃喝的?在座有誰認識她嗎?或者,她家的長輩呢?”
云嵐退在人群之后,圍在中心的悅糖心找不到她,又擠不出去,接受眾人的審視和鄙夷。
督軍夫人和林清蕾也到了,她們在花廳喝茶,消息滯后,來得晚了些,人群自覺地讓出一條通道,林清蕾看到那顯眼的粉裙子,再往上一瞧,是那張熟悉的臉。
“悅糖心?”林清蕾驚呼,“你怎么在這兒?”
“六小姐認識她?”
“她是誰啊,難道是林家的親戚?”
督軍夫人保持著良好的教養(yǎng),暗地已經(jīng)恨得咬牙,清風(fēng)在軍營里待了大半個月了,足足瘦了兩圈,連家都不能回。
一想兒子還要再受兩個月的苦,她就心疼得快要碎裂,看向悅糖心的眼神也愈發(fā)不耐。
“她在我家做女傭,犯了錯被趕出去了?!绷智謇俚穆曇艟彾?,其中暗含憐憫,“她父親,好像是個木匠吧?”
眾人哄笑起來。
許語晗的笑聲混雜在里面,格外暢快,她本來打算由其他人說出悅糖心的身份,沒想到林家來了人,這話由林清蕾來說,沒人會生疑。
鐘云想要上前為她辯解,觸及糖心的眸子,想起她的叮囑,阿云,你要置身事外,那種寵辱不驚的氣度似乎不像是一個鄰家少女,倒像是貴家夫人,猶豫了一會她沒動。
樓梯上的紅木扶手泛著瑩潤的光澤,林溪岑慵懶地靠著,他的皮膚白皙,映得瞳仁烏黑,這里視野極好,能看清人群中心悅糖心的一舉一動。
“孫太太,還不快搜一搜她的手袋,真讓她帶走了,你還要去警備廳報案嗎?”督軍夫人冷聲催促道。
孫太太叫了身邊的女傭,“你去,搜一下她的包?!?p> “憑什么搜我的包?”手心的紅酒順著她的指尖滴落,有種詭異的美感,悅糖心站得很直,她的頭高昂,毫不畏懼地盯著孫太太看。
“你分明是心虛,不然為什么不敢讓人搜?”吳鶴子道。
“那為何只搜我的,是有人看見我偷東西了嗎?”
“你家境貧寒,又想方設(shè)法混進宴會,不是你偷的還能是誰?”
“就是啊,一個木匠的女兒。”
“你偷了林五少的絲帕總沒辦法否認吧?”
悅糖心瞪了一眼樓梯上的林溪岑,她放進去的明明是自己的白絲帕,倒是讓人換成了他的,真是節(jié)外生枝。
林溪岑挑眉,帶了幾分邪氣,他的唇瓣比紅玫瑰艷烈,仿佛時時噙著鮮血,銳利的眸子此刻饒有興致在她身上逡巡,他就是故意的,想要看看她到底能怎么辦。
兩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的視線相撞,引發(fā)了些猜測,有膽大的問起,“林五少,你胸前的灰藍色絲帕不見了,是不是被人偷走了呢?”
林溪岑看了那人一眼,不說話。
沉默會被多數(shù)人當(dāng)成默認。
“你偷了林五少的絲帕,我搜你的包,可算正當(dāng)?”孫太太先入為主認定她偷了自己的鉆石戒指,對面前這個女孩子的印象差到極致。
“勉強正當(dāng)?!睈偺切挠喙饪聪蜷T廳處,算算時間,人也差不多該來了。
江明雅的聲音清脆,“圍成一團這是在做什么呀?”
待到看見人群中央的悅糖心,她擠了過來,面色驚喜,“糖心,你到了啊,家里有事,所以我跟母親耽擱了。”
“這又是怎么回事?她跟江家關(guān)系很好的樣子?!?p>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在江家做過女傭,或者她爹給江家打過家具吧?呵呵?!?p> “你們亂說什么,糖心醫(yī)術(shù)高明,我聽說她會來這次的宴會,特意過來請她呢。”江明雅挽著她的手臂,格外親昵。
許語晗盯著江明雅那張驚為天人的臉,心頭的嫉妒到了頂峰,果然,她們倆是一起的,上次肯定是這個悅糖心幫了江明雅!
“我們現(xiàn)在該計較的,是偷竊的事吧?”林清蕾一句話把重點拉了回來。
孫太太看了女傭一眼,女傭上前接過悅糖心的藤編手袋,打開來,里面的東西不多,灰藍色手帕包著一個圓形的東西,女傭緩緩拆開來,絲帕正中的,是一枚小小的戒指。
卻不是鉆石戒指,那是一枚草編的戒指,上面綴了細密的小花,倒也精巧可愛。
許語晗臉色變了變,不過混在人群里也沒人注意,許語冰深深地看了這個妹妹一眼,心頭了然。
“戒指不是你偷的,這絲帕卻是,”孫太太道,畢竟這絲帕是林五少的,林家的事,她還是要上心一些。
林清蕾還想說話,被督軍夫人按住肩膀制止。
事關(guān)林溪岑,她不能沾惹,那個人對她的威脅不小,至少明面上,她不能太過針對,最多引導(dǎo)引導(dǎo)風(fēng)向罷了。
這絲帕說小了是個偷竊,說大了是私相授受,督軍管兒子管得嚴,不滿十八歲是決計不讓他們亂找女人的。
她倒要看看,林溪岑是護著這個女傭,還是護著自己的名聲。
“溪岑,”督軍夫人面龐和藹,眼底暗含波瀾,“這好像確實是你的絲帕,只是不知道,是你送她的,還是她偷拿了的?”
林溪岑眼波微動,唇角勾出疏懶的弧度,四兩撥千斤地回應(yīng),“這還是問她吧?!?p> 等于把決定權(quán)交到悅糖心手上,所有人都會覺得這五少爺風(fēng)度卓然,為著個女傭的名聲著想,不惜給自己安上個風(fēng)流的名頭。
督軍夫人靜看好戲,偷和送,很好抉擇吧。
“這絲帕上寫了林五少的名字嗎?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這是誰的東西,”悅糖心疑惑不解,“我只是在花園里偶然撿到,打算找機會交給孫太太,幫忙尋找失主,竟然算偷?”
這話令在座所有人一怔。
撿?撿來的?
“我在花園撿到絲帕,本來是打算即刻交給孫太太的,這時候,云嵐姐要帶我見密斯林,夏末就要入學(xué)的人,覺得見密斯比尋找失主重要些,故而耽擱了,有什么問題?”她的眼睛似小鹿澄澈,長睫輕眨,似振翅欲飛的蝶,平白生出幾分大氣嫻靜。
這氣度,倒是不輸在場的名媛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