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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伏在末清

第5章 文字冤獄

潛伏在末清 好夢留君 2015 2020-12-12 10:47:36

  弘晳已經止住了哭,抹了一把臉,帶著鼻音對允祿道:“十六叔您的好意我領了,但人各有志?!?p>  “您是議政王,他不是要征朝鮮嗎,你就上個折子,力主出兵朝鮮,也就是幫我了。”

  “呵呵,”允?干笑著說:“上折子倒不必了,圣意已決。今天就是因為張廷玉勸諫的話說的過了點,皇上氣得把茶碗摔了?!?p>  “把個張老相國數(shù)落得顏面掃地,磕頭如搗蒜。要不是我老著臉皮求情,指不定怎么下臺呢?”

  “那就好,”弘晳恨恨的說道:“他阿瑪碰到了年羹堯,他碰到了張廣泗,這又要征朝鮮,我就不信他們爺們能一直走運?!?p>  “苗疆的亂民,算上老幼婦孺總不過幾萬人,朝廷十幾萬人馬前后打了一年,花了幾百萬兩銀子,還好意思吹噓什么苗疆大捷!”

  “如今又要征朝鮮,真當朝鮮軍隊都是碗里的打糕嗎?我就要看看他怎么在朝鮮碰個頭破血流!”

  允祿真的不想再聽他說下去了,見是一個話縫,立馬插話說:“你今天來問我皇上為什么摔茶碗,我也告訴你了。”

  “其他的我什么都沒說,你說什么我也全當沒聽到。咱們爺們就說說家常,可好?”

  “十六叔你不必為難,”弘晳換了強硬的口氣:“如果怕遭牽連,這就去老四那里告發(fā)我謀逆,就是抄家滅門,我絕不怨十六叔一句!”

  “你這是說的哪里話?我們哪個不是圣祖爺?shù)墓茄磕愫么踅形乙宦暿?,我能忍心把你一大家子往火坑里送??p>  “我能看著咱們天家骨肉再自相殘殺?你們都是我的親侄兒,我不能害你,也不能坑他,不然將來沒臉去見圣祖爺?!?p>  “你有什么想頭,他有什么章程,反正我是誰也勸不住,我只能作壁上觀。當叔的還是勸你一句,好自為之吧,哎!”

  后晌,剛交申時(下午三點),張廷玉進宮來見乾隆。

  他在府中剛吃過午飯,就有太監(jiān)來傳旨,令他申時進宮議事。

  來的路上,他還在滿心疑惑,皇上午后召見軍機大臣,是極少有的事情,除非有緊急軍務或是其他的大事突發(fā)。

  可是苗疆已經告捷,眼下其他地方也沒有戰(zhàn)事,所以定然不能是緊急軍務。

  難道是頭晌議政時的事情還沒算完,皇上還要找后賬?怎么想也不太可能。他一路想得腦門子發(fā)燙,也沒有個頭緒。

  在西華門前下轎,走到養(yǎng)心殿垂花門前遞了牌子,只一會兒,太監(jiān)來叫進。

  他走到西暖閣前,朗聲說道:“保和殿大學士、領侍衛(wèi)內大臣、軍機處行走、臣張廷玉恭叩圣駕!”

  “進來吧?!崩锩?zhèn)鱽砬睾偷穆曇簟?p>  張廷玉聽了,心下稍安,太監(jiān)挑起簾子,他躬身趨進,眼風一掃,見屋里除了皇上,還有果親王允禮坐在小櫈子上。

  到了拜墊前,甩下馬蹄袖行了禮,待皇上叫起,賜座后,他在小櫈子上正襟危坐。

  “衡臣老相,”乾隆先開了口:“頭晌是朕火氣大了些,話也說得重了,現(xiàn)在想來著實有些后悔?!?p>  “你辭出去以后,朕想起來,小時候在上書房讀書,你隨侍在圣祖爺左右,沒少指點朕的學問,還曾經手把手教朕寫字呢?!?p>  張廷玉哪里能知道眼前這個皇上是從別人嘴里聽來的這些事,到他這里現(xiàn)學現(xiàn)賣的,而他說的那些,也是確有其事。

  他心里一陣酸熱,忙拱手道:“皇上,是臣口不擇言,冒犯了皇上,皇上責的極是,并不為過。倘若因臣年邁而輕縱,何以儆省后來人?”

  “好了,這事就此翻過,把你和果親王召來,是為了這件事?!闭f罷,將一份奏折遞過來,張廷玉忙起身過來雙手接了,坐回小櫈子上翻開來看。

  是左都御史孫國璽上的折子,內容很短,大意是奏請皇上將汪景祺的的頭骨摘下掩埋。

  張廷玉看了,心里一緊,不禁抬頭瞅了一眼皇上的神色。這事太敏感了,自己必須要萬分小心,如果在這事上說錯了話,后果要比頭晌那事嚴重多了。

  汪景祺他雖然不熟識,但對他的事情卻知道得一清二楚。汪與他是同年生人,少年即頗有才名,因而恃才傲物,狂放不羈。

  也許正因為如此,他仕途坎坷,屢試不第。其父汪霖曾官至戶部侍郎,而他四十幾歲才考中舉人。

  因知仕途無望,便去投奔陜西布政使胡期恒,胡為時任撫遠大將軍年羹堯的親信,因此將汪景祺薦入年羹堯的幕中,隨年大將軍在西寧大營中做了兩年西賓。

  在這期間著有《讀書堂西征隨筆》二卷,稱年是“宇宙之第一偉人”,“蓋自有天地以來,制敵之奇,奏功之速,寧有盛于今日之大將軍哉!”,并將此書贈與年收藏,極盡阿諛奉承之能事。

  后來年羹堯壞事,在查抄其在杭州的宅邸時,這本書被發(fā)現(xiàn)并呈給了雍正,雍正在書的首頁題字“悖謬狂亂,至于此極!”

  年羹堯被賜自裁七日后,雍正下諭旨稱汪景祺“作詩譏訕圣祖仁皇帝,大逆不道,”因被梟首示眾,其妻發(fā)黑龍江給披甲人為奴,兄弟、親侄俱革職,發(fā)往寧古塔。

  而汪景褀的腦袋被懸掛在菜市口的通衢大道上示眾,至今已經掛了十年了,那頭顱早已變成了一具骷髏。

  張廷玉自己就是個讀書人,對大清的文字獄當然是了然于胸。因言獲罪的事,自打順治朝就開始了。

  最初的起因是“華夷之辯”,一些讀書人在詩書中表達出了慨嘆乾坤反覆,懷念故國山河的情感,而這正刺痛了滿清統(tǒng)治者最脆弱的神經,于是開始大興牢獄,廣事株連。

  到了雍正朝,文字獄更是演變成了權力斗爭的工具,鏟除異己的手段。一時間詰告蜂起,從學界到官場,個個噤若寒蟬。

  有清一代,文網之密,案件之多,株連之廣,罪名之陰毒,手段之狠辣,都是史無前例的。

  而這些,張廷玉又怎敢說出半句,他看過了折子,向允禮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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