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這安王毒剛解,身體孱弱,受不住顛簸,奶嬤嬤才特意將獺兔毛墊鋪了上去。
不想竟被溫太醫(yī)誤會(huì)了。
這人與人之間,缺乏交流,自然也不知大家想法。
安王躺了一路,溫太醫(yī)則感慨了一道,路程倒不是太遠(yuǎn),一會(huì)兒便到了宮門。
侍衛(wèi)似早有安排,備了托架在宮門口侯著。
安王瞅了瞅,也沒反抗,任由他們抬著往里走。
他這身子,走到父皇的寢宮,確實(shí)有些費(fèi)勁,關(guān)鍵是他等不及。
“父皇,”一進(jìn)來,安王喊了一聲。
“安兒來了,”仁宗皇帝手中并無一物,剛剛從窗子前回身。
“這幾日天兒有些熱了,眼瞅著這夏日來了,瞧瞧,這外面花兒打了花蕾,安兒進(jìn)來可有看見?”仁宗皇帝笑了笑,好像沒瞅見他臥在托架之上。
安兒眸子有些紅,父王都沒瞧見他孱弱的身子嗎?
這般一想,委屈上了心尖,涌出一番晶瑩的淚花來。
“都成了親的人了,怎么又紅了眼,可是委屈?”仁宗皇帝于心不忍,安兒什么都好,就是太女娃娃性子,動(dòng)不動(dòng)就鬧出點(diǎn)小情緒,哎,都是自己寵溺的。
“安兒中了毒,父皇都沒有安慰一句,竟只顧說那窗外之花?”安王小聲呢喃,眼睛更紅了,畢竟這是父皇的寢宮,自然也就隨性了一些。
仁宗皇帝無奈地?fù)u了搖頭,都說他偏愛這位皇子,確實(shí)如此,只是安兒何時(shí)才能長大?
“你可能起來?”仁宗皇帝不信他只能躺著。
安王愣了一下,慢慢地杵地站了起來,他本來也能站起來,只是奶嬤嬤說他中毒嚴(yán)重,不易行走,……
“你呀,朕就是寵壞了你,過來,看看這兩幅畫?!比首诨实垡呀?jīng)將兩幅畫打開在桌案上。
安王詫異,父皇不是說離兒沒死嗎?怎么好端端地又讓他看什么畫,他哪兒有這個(gè)心情啊。
“還站著作甚,過來?!比首诨实垡娝ツゲ洳?,有些不悅道。
安王趕進(jìn)上前,“這是離兒送給父皇的那幅江山如此多嬌圖?”他不明白父皇將它拿出來作甚。
“還有下面這幅,你也好好看看?!比首诨实壑噶酥噶硪环?,淡淡道。
安王瞅著父皇莫名地表情,有些拿不定主意,但還是依言細(xì)細(xì)地瞅著。
“這圖,畫工也不錯(cuò),就是這山有些禿,這人好生奇怪,為何不畫樹?”他看罷,覺得作畫之人,心思肯定難測,好好的一幅山水,卻光禿禿一片,怎么就沒有樹木做陪襯?
“看來安兒并不了解鳳家大小姐。”仁宗皇帝說完,竟赫然大笑起來。
安王反應(yīng)了好一會(huì)兒,又驚又喜,“父皇是說,這也是離兒所畫?”
仁宗皇帝笑而不語。
這寢殿就他們父子二人,沒有朝臣,說話倒也沒什么忌諱。
“父皇所說是真的,離兒真得沒死?”安兒簡直不敢相信,他的離兒,離兒真得沒事。
只是眼下,她人呢?
“父皇,離兒人呢?”他有些迫不及待。
仁宗皇帝瞅了他一眼,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
安王真是搞不懂,父皇既點(diǎn)頭,又搖頭,這是什么意思?
“安兒,父皇并不知鳳家大小姐的去向,也不知人在何處,不過從這幅畫來看,她并沒有死,如今鳳府有難,她作為鳳府的大小姐,責(zé)無旁貸。”仁宗皇帝對于這不開竅的皇兒,不得不指點(diǎn)一二。
“鳳府有難?”安王不知鳳府怎么回事,鳳太師病了?
仁宗皇帝怵眉,凝噎。
“安王爺,那鳳側(cè)妃給你下了毒,被大理寺打入大牢,鳳府上下被禁足府中?!备9钤谝慌?,見皇上瞅他,便適時(shí)地開口,很有眼力見。
“鳳木心給本王下毒?”
安王踉蹌了一下,怔了好一會(huì)兒,努力回想著過往……自己那日從酒肆回府,心情煩悶,便喝了一些酒,之后,她送了醒酒的湯進(jìn)來,再之后,聽見她喊府醫(yī)……
“安兒!”仁宗皇帝見他發(fā)呆,便喊了一聲。
“父皇,這事兒有些蹊蹺,她為何要下毒?”安王雖不喜鳳木心,卻也不信一個(gè)弱女子敢給自己下毒。
“朕也不信,可確實(shí)那醒酒湯里查出了枯拉之毒?!比首诨实垡膊恍?,眼下卻查不出頭緒。
“她沒有下毒的理由?!卑餐跸肓讼?,忽然又想起那日晨起,他和她一身赤裸……
他使勁晃了晃腦袋,那可惡的女人,說不定那歡好之事,也是她的陰謀。
不對,她是離兒的妹妹,不是心思歹毒之人。
眼下,離兒,離兒若是回來,知道他娶了她的庶妹,該如何是好?
安王閉上了眼睛,有些犯愁,更多的還有自責(zé)。
“你岳丈的妾氏死了?!币娝了?,仁宗皇帝又加了一劑猛藥,幽幽開口。
他的安兒也該長大了,不能總在他的庇護(hù)下生存。
“鳳木心的生母?”安王瞪大了眼珠子,鳳太師的妾氏,不就是鳳府的姨娘,自己側(cè)妃的生母。
“對,和你一樣中了枯拉之毒,不過,她過了時(shí)辰,無法救治身亡了。”仁宗皇帝倒沒有任何憐惜,只覺得這之間有絲線牽扯著,卻看不到頭。
“父皇的意思,鳳太師可疑?”
安王覺得父皇是不是話里有話?
仁宗皇帝皺了皺眉,直視著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這般溺愛他,到底是不是對?
“他是安兒的岳父,朕寵愛六皇子,這天朝誰人不知,鳳太師沒有理由害你,更不至于殺死一個(gè)妾氏,他不是心狠之人。”仁宗皇帝自認(rèn)看人不會(huì)錯(cuò)。
安兒低了低頭,心里暗腓,父皇寵愛他,何嘗不是一種捧殺,如今竟有人想下毒害他,若是父皇百年以后,他該怎么辦?
他有些擔(dān)心,卻又不擔(dān)心,他是最小的皇子,皇兄們無論誰繼承了皇位,都不會(huì)為難他的吧。
若是仁宗皇帝知道他的心思,定是要嘔的吐血,這老六就沒想過要做儲君?
哎,枉費(fèi)他一番心思,早早便將鳳家嫡女許配給他。
“父皇,離兒到底在哪兒?”安王忽然想到了今日來得目的,趕緊問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