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眼神中,歉意之外還充斥著一絲顯而易見的失落。
那雙朦朧著一層潮濕霧氣的鹿眼,濕漉漉的撞進了金赫眼中,借著燈光,他看到女孩小鹿般的棱形眼睛,深處是淺淺的琥珀色。
突然,胃部又一陣連綿的陣痛,金赫的眉眼顯現(xiàn)出了一絲病弱的嬌態(tài)。他無意識的扶靠著墻壁,看著穿著一身白大褂的安敏敏說:“下面,可能需要麻煩你一下?!?p> 因為疼痛,金赫明顯白皙的肌膚更顯蒼白,曾經(jīng)健康血色的唇瓣也一下子如同失去了水分的干花一般,干燥、出現(xiàn)了顯而易見的開裂痕跡。
作為醫(yī)者的安敏敏沒有猶豫的,主動上前扶住了有些踉蹌,卻依舊在強行支撐的金赫說:“你把重量放到我肩上?!?p> 借著身高優(yōu)勢,金赫看著身下艱難前行的安敏敏,忽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實感,那是從母親死后,自己從未感受過的感覺了。
幾滴薄汗,從安敏敏的額頭滲出。金赫若有所思,然后不動聲色的支棱起自己的身子,只是捧住腹部的手更是收緊了幾分。
一滴兩滴——
消炎藥水在輸液瓶中低落的聲音,安敏敏抬頭對了下走動的時間表,然后撥動調(diào)整了下輸液速度。
將金赫脫下的外衣覆在了金赫身上,扯了扯衣袖,特別的給正在輸液的手臂進行了保暖。
安敏敏說:“你可以閉著眼睛休息會?!?p> 輕柔的女聲好像帶著某種使人放松的魔力,金赫許久以來緊繃的神經(jīng)瞬間松弛了下來,他平緩了呼吸,安靜的閉上了雙眼。
胃部針扎般的疼痛一點點的緩和下來,金赫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醫(yī)院走廊上的一張加急床位上,他轉(zhuǎn)頭望去,看見了安敏敏正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見金赫望過來,安敏敏問:“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略帶著些沙啞的聲音,“感覺好了很多?!?p> 復又想到了什么,金赫說:“我給你添麻煩了?!?p> 安敏敏一怔,隨即很溫暖的笑著,露出了兩側(cè)深灰深的酒窩,“其實,我還想要謝謝你呢。就是剛才你讓我覺得,我是被需要的。”
向來沒有安慰別人經(jīng)驗的金赫,頓了片刻后說:“你會成為一個好醫(yī)生的?!?p> 這下,換安敏敏有些尷尬了,她撓了撓自己的丸子頭,閃躲的眼睛心虛的朝著四周左顧右盼。
一個半小時前——
一只修長白凈的手落在了安敏敏手中,安敏敏左瞅瞅右看看后,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小聲嘟囔著說:“為什么一個目測有一米八幾的大男人,血管會這么細呢?”
忽然,她有些后悔剛才的自告奮勇。
安敏敏說:“剛才的醫(yī)囑是你需要掛個幾天的水,給你打了可以放幾天的留置針,這樣就可以避免反復被扎針了?!?p> 即便是疼痛,也留有一分清明的金赫快速的說:“請幫我換一次性的,謝謝。”
什么叫氣場,安敏敏今天算是見識到了,氣場就是即使胃痛得站都站不穩(wěn)了,還能為保持著自己雍容華貴的氣質(zhì)。
安敏敏想:雖然有時候自己也會覺得帶著留置針有些不方便,咳咳,雖然有那么丟丟不是很好看,但是為了少挨幾針,這區(qū)區(qū)的世容算什么?
“哎?!辈恢獮槭裁矗谶@份雍容華貴的氣場和這張唇紅齒白的貴公子顏值下,安敏敏很快的放棄了自己的原則。
要是一般的病人,安敏敏少不得伸張自己作為醫(yī)者的正義,“若為健康故,一切皆可拋?!?p> 最小號的藍色針尖準備就緒。扎上止血帶,開始拍拍拍。
安敏敏安慰著金赫說:“進針的時候有些痛,如果痛的話你也忍著點啊?!?p> 纖長的睫毛在下眼瞼處留下一片陰影,金赫點了點頭后便閉眼任由安敏敏的動作。沉默中,他想:如果安敏敏的手不是那么抖的話……
不出意外的,第一針在安敏敏的失敗中告終。
看著那個鼓起來的小包,金赫帶著歉意說道:“不好意思,是我的血管太細了。”
這是什么神仙病人!一瞬間,安敏敏對金赫的好感度直接上了一個梯度。
但是畢竟,額,是自己的手大意了。安敏敏的臉有些灼熱,除了是緊張外,也是有些真的不好意思。
安敏敏說:“要不,我還是幫你叫個人來吧。”
金赫看著被輸液貼覆蓋上的傷口,在安敏敏轉(zhuǎn)身的時候,突然問安敏敏說:“你,想要再試試嗎?”
身后的這句話,明明不算大聲,卻將安敏敏定在了原地,感受著從心底深處泛起的一陣陣波瀾。腦海中亦浮現(xiàn)出了方才在急診大廳時候,那一雙雙不信任的眼睛。
安敏敏轉(zhuǎn)過身來,清澈的眼睛就這么直勾勾的,望進了金赫深處。安敏敏說:“謝謝你,我是想要試一試的?!?p> 針尖戳破皮肉的聲音,一陣尖銳而又鈍痛的疼意,從安敏敏進針的地方傳來。嫣紅的血,爭先恐后的從傷口處冒出。
閉上了眼睛的金赫,清晰聞到了樓道中的消毒藥水的味道,以及那刺鼻的帶著鐵銹一般的氣息。
一絲絲暈眩,開始侵襲著金赫的本就有些昏沉的大腦。
一生歡快的驚呼,終于是在第三針的時候,安敏敏興奮的說道:“成功了?!睋淅獾睦w長濃密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像是兩扇小扇子一樣。
“如果輸液處疼痛或是鼓包了,要及時喊我哈。”安敏敏摸了一把額頭上滲出了虛汗。
金赫的動作微滯,他認真的看著安敏敏,輕緩的說道:“那我可能,現(xiàn)在就要喊你了。”
二人的視線,同時注視著金赫手背上,那個很快又鼓起來的輸液小包。慘,剛才扎的那條血管特么的又破了!
夜深人靜,安敏敏努力的咽了下口水,她盯著迅速又鼓起一個包的白皙手背說:“我、我再幫你扎最后一針?”
暖黃的光暈下,金赫看著女孩烏黑的發(fā)旋,在女孩甜糯的聲音中,他鬼使神差的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