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憲早有異心,可那時的曦云和璃妃因卷入宮廷政變,已經(jīng)被貶為庶人流放,終身不可能再步入淵國權(quán)力中心,失去了原有的政治價值。
武承憲為什么還要派人刺殺她們?這一點曦云實在是想不通。
“所以,阿羽你們當時懷疑,駐扎于此的那伙匪徒,其背后的勢力,極有可能來自軍方?”
曦云接著阿羽的話說道,雖然她早已知道那群匪徒實際上是某人的私軍,但她還不想在阿羽面前這么快暴露自己手中的情報。
“哈哈,嫂子你除了長得和云哥兒特別有夫妻相,沒想到聰明才智比云哥兒不逞多讓!”
似乎忘記了曦云知道自己老底一般,叢羽再次恢復(fù)了之前大大咧咧的模樣,嘴上一皮,又開始調(diào)侃起曦云。
“我剛剛已經(jīng)說過,我不是你云嫂子!”
算上此次重生,曦云已經(jīng)三世為人,內(nèi)心的成熟和沉穩(wěn)非一般人可言,可偏偏一把她和害死自己的陸曦湊成一對,她便壞了三生磨練的耐性,忍不住暴走。
“呃……那我該怎么稱呼姑娘你?”
叢羽抓了抓腦袋,有些好奇的打量著曦云,撇著嘴小聲嘀咕道:“云哥兒長得也不錯,從了他有什么不好的?!?p> 氣得曦云差點把桌上的筷子插進他的鼻孔,心中默念幾聲“寄人籬下,還需忍耐”,見無法消除心中戾氣,決定還是轉(zhuǎn)移話題讓這叢羽這小子別氣死自己。
“我見你們這次奇襲對手,明明大勝而歸,可為什么大家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曦云忽略了叢羽問自己名字的事,她本名陸曦云,前世今生在大多數(shù)時候,她都將真實的自己隱藏在黑暗里,扮作并被人稱之為“四皇子陸曦”。
重生一世,面對姓氏和身份問題,曦云下意識的有點想要逃避。
“哎!說來慚愧,這些年與他們交手的過程中,因為對方裝備精良,手下死囚組成的前線嘍啰打起仗不要命,我們的人實際上不占優(yōu)勢。
硬碰硬我們不是對手,所以半年前寨子里謀劃了些手段,讓對方在不知不覺中損失戰(zhàn)力,又不打草驚蛇?!?p> 意識到曦云和自己一樣,有著不愿說的過往,她似乎不希望別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叢羽便不再追問她的姓名,繼續(xù)回答起曦云的問題。
“一個月前,我們青云寨通過線人得到消息,知道對方近期要截殺一批囚犯,此番刺殺格外受到對方頭目重視,為此近乎派出全部精銳。
按照斥候?qū)λ麄儾赛c情況的回報,我們制定了周密的戰(zhàn)斗計劃,決定趁此機會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
“你們早就知道他們要伏殺我們,卻在這里坐山觀虎斗,任由我和母親被殺害?!?p> 曦云冷笑著,自她前世重生在淵國,便知道這個世界是自私、殘酷又冷血的。
可當前世璃妃被害的場景,再次在眼前重現(xiàn),而璃妃的親生兒子,真正的四皇子陸曦,卻作為鷸蚌身后的漁翁,將璃妃和曦云當作引蛇出洞的誘餌!
冷酷又自私的樣子,即便他現(xiàn)在可能不知道被對方刺殺的人是自己生母,曦云還是無法原諒他的殘酷行徑。
感覺到曦云的悲傷和憤怒,叢羽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生于亂世自顧不暇,天下熙攘皆為生存名利,又有誰能注意到,一名被當作籌碼的女人死活!
沉默許久后,叢羽解下腰間的酒囊,嘆息后猛灌一口,遺憾又愧疚的繼續(xù)道:“其實我們在埋伏的時候,聽見車廂中女人驚懼的哭喊,云哥兒和大家便動了惻隱之心?!?p> 再次嘆息一聲,叢羽舉起酒囊,想再次痛飲一口,卻不料那酒囊被神色慘然的曦云一把奪過。
辛辣的烈酒被曦云傾囊倒入口中,不給叢羽一絲搶奪的機會。
“姑娘你別喝了!”
叢羽一把握住曦云冰冷的手腕,卻無法撼動她近乎自殘的行為。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不救她——??!”
曦云一口咬住叢羽抓住自己的手,前世今生的委屈,像潮水一樣傾斜而出。
前世的遺憾,今生卻仍然沒有機會去彌補。
為什么她還要再次,眼睜睜看著自己摯愛的親人,在身邊被奪去生命!
“姑娘,你冷靜!”
叢羽的右手被曦云狠狠咬住,一股股鮮血啪嗒啪嗒從傷口滴落,卻沒有掙扎或抽回,任由曦云發(fā)泄似的咬著自己抽噎。
“我們本來是能救下你們的,可對方派來刺殺的小隊,內(nèi)部卻突然出現(xiàn)了分歧。對方雖然出自同一山寨,但他們內(nèi)部似乎存在不同派系。
當那伙匪徒破開押送隊的防御,將要攻入車廂時,匪徒內(nèi)部的兩個小隊就應(yīng)該刺殺哪人而無法達成共識,繼而大打出手。
混亂之中,處于戰(zhàn)圈外圍的匪徒,向車廂旁不屬于自己一派人暗放冷箭,卻不料流箭飛入車窗,將你母親殺害?!?p> 曦云此時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加之大量飲酒,頭腦昏昏沉沉的,沒有欲念和精力,去從叢羽的話中推斷那些曾經(jīng)發(fā)生的詭計陰謀。
此刻的她覺得好累好累,什么都不想去想了,只想靜靜的像一個小女孩一樣哭泣。
不知過了多久,曦云在啜泣中咬著叢羽的手陷入沉睡。
忍著右手的劇痛,叢羽倒吸了口涼氣,想把被曦云咬住的手從她唇間抽出,卻發(fā)現(xiàn)曦云牙關(guān)咬得死死的,他提著被咬住的手甩了好幾下,才把傷口深可入骨的手解放出來。
“這娘們,真狠啊!”
苦著臉看了看自己差點報廢的右手,再看看哭累睡著的曦云,叢羽毫不猶豫的解下自己披在身上的麻衣外套,躡手躡腳的蓋在她身上,然后幫曦云調(diào)整個舒服的姿勢繼續(xù)睡。
做完這一切,叢羽看向房門的方向,大大的翻了個白眼后,戲謔的說到:“這回你人情欠大了啊,云哥兒!”
寂靜的房門被緩緩?fù)崎_,一名身姿挺拔的清俊少年,逆著一輪明月的輝光出現(xiàn)在房前。
他沉著的步伐,自瑩瑩月光下緩緩踱入昏暗的屋子里,一雙漆黑的眼眸在光暗交替間,隱隱閃爍著令人無法捉摸的光芒。
“這次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