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七月飛雪，凜冬將至（上）
兩人前往山尼隊長的營帳，門口架著兩個火盆。
“站住，干什么的？”守在帳前的兩個士兵攔住他們。
這兩個士兵都是山尼的親信，直接聽命于山尼，根本不把漢姆放在眼里，因此語氣中沒有絲毫客氣。
漢姆好聲好氣說：“我有事要與隊長相商，煩請兩位兄弟知會一聲?！?p> “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說。走吧！”
漢姆微微蹙眉，神他么天色已晚，明明現(xiàn)在才剛?cè)胍拱。?p> “讓他們進來吧?！睜I帳里傳來山尼的聲音。
兩個士兵這才讓開路。
漢姆掀開營帳走進去。
雖然在營帳中，但山尼依舊穿著那身縫制著甲片的貂皮衣，用他的話說，就是將在軍中不卸甲。
不過山尼為人倨傲，與他不對付的士兵惡意揣度他是臭顯擺，不然就連大熱天，他干嘛也穿著這身貂皮甲？特別是在一個小孩子覺得皮甲好看，伸手摸了摸，結(jié)果被他用鞭子抽得半死之后，士兵們更覺得如此了。
山尼對著油燈的光亮，保養(yǎng)他那把鑲嵌著一大堆寶石的佩劍。
盡管這把寶劍從未喝過血，但他還是用昂貴的絹布仔仔細細地擦拭，一遍又一遍，試圖將那本就不存在的污漬擦去。
漢姆和風鷹站著，沒有開口。
山尼也沒有理會他們，一直看著他那把劍。
直到將那把劍擦得比光頭的腦袋還要锃光瓦亮，幾乎可以當女人的鏡子使用，山尼總算滿意地將劍插回劍鞘里，然后放在武器架上。
山尼拿起玻璃酒杯，搖晃著杯子里的酒水。這個酒水是紅色的，應(yīng)該是葡萄酒吧？在魔域里，葡萄的價格很是昂貴，普通人喝不起，只能喝低廉的麥酒。
“漢姆副隊長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漢姆剛要說話。
山尼一伸手：“你先別說話，我猜一猜……你是為了嚎哭山谷來的?！?p> 漢姆愣了愣，心想難道你也知道那些傳說？
“是的?！睗h姆點點頭。
山尼呷了一口酒：“我知道我找了個好地方，但你也不用這么著急，大晚上特意跑過來感謝我呀！”
漢姆呆若木雞，這都什么跟什么呀！
山尼拍了拍漢姆的肩膀：“不過你的確應(yīng)該感謝我尋了這么一個好地方，不然流放者大概率要凍死，你也要背上玩忽職守的罪責！
當然，你也不需要多么感謝我，反正你那么窮，也給不了我什么！
你只要在總結(jié)報告上夸夸我——話說你知道報告該怎么寫吧？”
漢姆尷尬地假笑著，就山尼這奇特的腦回路，他該怎么接話？
是附和他，說你的確給我們尋了一個好地方呢？
還是罵他，你真他娘的給我們尋了一個“好”地方！
“一看你就不知道！算了，我教你怎么寫！”
山尼轉(zhuǎn)身放下酒杯，“你就說，我們路遇寒霜，沒有取暖衣物，將士和流放者幾近凍死，隊長山尼不忍看將士受凍，毅然獨自冒著凌厲寒風沖入夜幕，最終尋得一處洞天福地，拯救了整支隊伍！”
山尼說著摸了摸眼角的淚珠——他竟然把自己說哭了！
“唉，我之大智慧，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就像初代大君流傳下來的名言一樣，像那臥倒的巨龍，和那不死鳥的雛兒！”
山尼的這番話，完全將漢姆的嘴封死了，還訂上了兩塊釘板！
這……讓他還怎么開口嘛！
漢姆死死抿著嘴唇，心一狠，說：“報告我會照你說的寫，但我們可不可以換個地方扎營？”
不出所料，山尼的笑容以某種恒定的速度消失。
他把玩著酒杯：“哦？為什么？”
“這個嚎哭山谷，它有一些不好的傳說?！睗h姆斟詞酌句。
山尼冷哼一聲：“漢姆，你知道我從來不相信這些東西，也最討厭別人在我耳邊妖言惑眾！”
“可這個不僅僅是傳說而已，有人預(yù)見到我們死狀。”
山尼冷笑道：“我怎么從來不知道你認識高貴的占星師？”
“不是占星師，他應(yīng)該是有某種能力?！?p> “哦？”山尼倒是被稍微勾起了興致，“那人是誰，領(lǐng)進來給我看看?！?p> “殿下?！睗h姆朝外面喊了一聲。
風鷹走進賬內(nèi)。
“又是你！”
山尼看到風鷹，很生氣地將酒杯擲在他腳邊，“哐”的一聲，玻璃酒杯碎裂開來，有幾滴紅酒濺在風鷹褲管上。
“我記得我告誡過你，不要再給我找麻煩！你現(xiàn)在在我軍中散布謠言，擾亂軍心，是想讓我用軍法處置你嗎？”
漢姆將風鷹擋在身后，以免盛怒的山尼真的傷害他。
“山尼隊長，冷靜點，不要那么激動。他也只是將他看到的情況好心告知我們，這沒有什么過錯。
我知道你對這些靈異傳說并不相信，但我在北地長大，確實看到許多無法解釋的事情！
這些傳說，我們應(yīng)該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反正我們收集了很多木材，流放者怎么也不至于凍死，換個地方扎營又沒什么壞處。”
“老子好不容易找到這么一個避風的好地方，干什么要換個營地？
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下令換地方扎營！還有，今晚誰都別想離開峽谷，我倒要看看那些狗屁傳說能拿我怎么辦！”
說著，山尼拔出寶劍，劍尖指著風鷹，“什么幽靈鬼怪，我早想見識一番了！正好我的寶劍饑渴難耐，它們要是不長眼，看我一刀一個干掉它們！”
這已經(jīng)是完全談崩了，留在這里也沒什么用了。
漢姆嘆了口氣：“打擾了，告辭。”
說完，風鷹和漢姆就離開了。
……
見到風鷹和漢姆回來，西蒙問道：“怎么樣，他同意換營地嗎？”
風鷹搖頭。
西蒙顯然對這個結(jié)果也有預(yù)料，說：“殿下，您已經(jīng)盡力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和約翰閣下吧——無論發(fā)生什么，我們都會保護您的?！?p> 風鷹想了想，說：“把我們的營帳收好吧，將馬車趕到峽谷口?！?p> “這是一旦夜里情況不對，咱們就跑路的意思嗎？”
“嗯，雖然我沒有驗證過我那個能力的可信性，但這個地方給我的感覺真的很不好，我們提前做好準備，總歸沒有壞處。
就是……要委屈你和約翰爺爺了。”
馬車那么小，只夠他和海琳休息，若是將營帳收好，那西蒙和約翰就只能冒著寒風守夜了。
“殿下真是言重了，我們騎士連流血都不怕，還會在乎這點兒連磨難都不算的小事？”
西蒙笑呵呵道，“不過我待會的確得去向漢姆借點柴火，不然馬受了凍，可跑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