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lián)網(wǎng)和土木被稱為中國大學畢業(yè)生兩大最累的工作,但人們從來不去注意白領(lǐng)之外的職群,就算有其他的更累的工作,人們批評其的聲浪也小很多。例如,奎道尹如今從事的公安局的工作,不僅累,還相當?shù)匚kU,最嚴重的是其對奎道尹的精神狀態(tài)已經(jīng)持續(xù)地造成了不少的永久性破壞。從黃春家回到公安局時,他已經(jīng)四十個小時沒有睡覺了,大量的文件等著他處理。
大概二小時后,用盡力氣的這個男人兩眼充滿了血管,鼓動著好似隨時要爆發(fā)一樣。手頭的工作還有一些剩下來。他先躺了一會。但眼睛剛閉上,手機便響了起來。是韓志才給他發(fā)的短信。
今天 14:22
我先去找那兩個女大學生問話了,道尹你怎么辦?如果有時間就去找另外的那兩個人問一下吧。
今天 14:23
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就去吧,沒有就不要勉強了。
如果有時間的話,奎道尹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他倒在了辦公室的沙發(fā)上,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個小時。
杜靈修又進了他夢里,又不是說他以前夢見過她,而是說他又夢見了某一個人。她站在基輔海岸的屋頂上,等著誰。她的衣服還是非常地鮮艷,就像演唱會那天一樣。
但刀子呢?她手上并沒有刀子。她戴著眼鏡,五官清冷。但是,就像是一個規(guī)律一樣,夢的結(jié)局他沒有記得。
根據(jù)著夢的指示,他去拜訪了杜靈修。
在地鐵途中,他整理了下最近碰見的那些亂紛紛的人的名字。
打麻將的那四個人是,黃春、黃寞、李亮、陳亞堅。去徒生市的車上那四個人是,宋連、張林穆宣宣、宋勇,還有伍樂。
陸笙厘的案子呢?杜靈修、陳嘉羽、還有楊芝懷,那個男人,叫做……韓休。這四個人是“這邊”的人。而那九個人,則是“那邊”誘拐案件的人。當然,他們只是嫌疑人的一部分,可能犯人根本就不是他們幾個。
下了地鐵后,換乘740線的公交車,他到了杜靈修住的宿舍。她是北方人,在這里只住了學生宿舍。
雖然說她是一個人住,但小小的房間卻非常地清潔。杜靈修已經(jīng)在公安錄過口供了,所以對于有警察直接來自己家里,還是有些意外。但她很禮貌地迎接了奎道尹。
“原來是演唱會那天陸老師的親戚,真沒想到你是警察。對于陸老師,還請節(jié)哀順變,照顧自己。”
“謝謝你,但我個人也非常希望能夠早日抓住犯人。我想杜小姐你已經(jīng)去過公安局了吧,今天不好意思,要請你再回答幾個問題。”奎道尹說道,觀察著對方的表情,但她不像陳嘉羽和楊芝懷那樣流露出緊張,而是非常平靜。
但那不意味著她表現(xiàn)得很正常,剛問完,奎道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對方有一絲不同尋常的氣質(zhì)。
因為剛剛還在熱情地歡迎自己的杜靈修,現(xiàn)在臉上卻沒有理由地浮現(xiàn)出了陰郁??酪踔敛恢雷约赫f錯了什么。
“我想再確認一次杜小姐你十日晚上九點之后的行動,可以詳細的告訴我嗎?”
“九點之后?我和陸老師、陳嘉羽、楊芝懷去坐了地鐵?!彼淅涞卣f。
“是區(qū)民活動中心那個站嗎?”
“是的。孤口站。我們四個人都是同一趟車。因為我家是最近的,所以我第一個下了。”
“那他們幾個呢,他們下車的順序你知道么?”
“那天他們告訴我了,我第一個下了之后,楊芝懷也住在越秀區(qū),所以她應(yīng)該是第二個下的,然后,陸老師和陳嘉羽住得比較遠,而且二人換乘的線也不一樣,陸老師要轉(zhuǎn)七號線,陳嘉羽好像是轉(zhuǎn)……五號線?!?p> “但二人換乘的車站是同一個吧。那個站叫什么來著?對,公園下。”
奎道尹想起來了,離陸笙厘死的基輔海岸最近的站,也就是他們換乘的站。也就是說,陸笙厘到了這個站后并沒有換乘,直接就出了車站。
不知道為何,奎道尹感覺自己并不是最近才知道“基輔海岸”這個名字。
“沒錯的?!?p> “也就是說,根據(jù)杜小姐你的看法,陳嘉羽是最后一個和陸笙厘在一起的人對吧?!?p> “我是這樣想的。”
“杜小姐,你在出了車站之后就直接回家了嗎?”
“沒錯的,我馬上就回家了,路上也沒有去買東西什么的?!?p> “也就是說,沒有哪家店的監(jiān)控可以幫你作證,對吧?!笨酪_始了語言上的攻擊。
對于他態(tài)度上的快速轉(zhuǎn)變,杜靈修卻意外地毫不動搖。她甚至沒有一點驚慌,好像案子和自己完全無關(guān)一樣。
“沒錯的,沒有哪家店可以幫我證明,而且,這棟宿舍也是十幾年前建的,我猜這里也沒有監(jiān)控?!?p> 如果是一般的犯人,定會慌張,而這個年輕的女子,則非常平淡??酪l(fā)現(xiàn)這個人,是那種難以簡單看穿是否在說謊的人。
“那……杜小姐,你有陸笙厘死亡時間的十點那時候的不在場證明嗎?”
“對不起,我沒有。但我在那時候姑且在家里的網(wǎng)上沖浪,這可以當做證明嗎?”
“原則上不可以。”
聽后,杜靈修便笑了。
“沒錯的呢?!?p> 奎道尹眉毛稍微抖了一下,再次感覺到了對方的異常。在他的判斷里,杜靈修習慣使用重復(fù)的語言,表明她應(yīng)該缺乏良好的社交能力。而且,她有輕度的感情不安定,或許無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感情。但他不清楚,杜靈修自己是如何應(yīng)對自己的這種狀況的,因為真正產(chǎn)生外在影響的根源,則是在自我的應(yīng)對上。總是,她方才的那一瞬間產(chǎn)生的陰郁,是具有極強的矛盾性的。但那種矛盾性他卻無法解開,這使得他產(chǎn)生了巨大的恐懼感。
奎道尹就像阿涅(陳浩基《網(wǎng)內(nèi)人》的主人公)一樣,并不信仰什么犯罪心理學。他雖然只用實證的搜查方法,但顯然,韓志才在這一方面比他優(yōu)秀。但在很多場合,他確實是能夠看穿他人的內(nèi)心,那是一種直覺,一種詭異但準確的迷信。
“那,讓我問些別的問題,杜同學,我知道陸笙厘曾經(jīng)當了幾年你們的老師,我想知道在那時候也沒有什么關(guān)于她的流言,你知道的,那些不好流言。還有,她有沒有什么關(guān)系特別不好的人呢?”
“嗯,沒錯……陸笙厘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所以很多學生都很愛戴她……”
隨后,據(jù)杜靈修所說,包括陳嘉羽、楊芝懷、韓休,其實應(yīng)該都沒有殺死陸笙厘的理由。她也姑且不認為“朋友”們會做出那種事。
但對于奎道尹來說,除了這個案子之外,他卻因為無法理解杜靈修的種種“癥狀”而有種無法割舍的感覺。
最重要的是,到底什么地方、時候,聽過“基輔海岸”這個名字,他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