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禮拜后,如興登堡上校保證的,寶音從看守中心給放了出來。她很走運,楊立功及時,所以司長的人還沒來得及把她送上去“培訓農(nóng)場”的飛船。
半夜,寶音給楊打了個電話:
“老小子,你睡著了嗎?”這簡直是廢話。
“你……在哪里?”楊睡眼惺忪地坐起來,問。“怎么……看不見你?為啥不打開鏡頭?”
“為啥要開鏡頭?!”寶音“嘎嘎嘎”笑起來,卻讓楊更加擔心。
“你……沒事吧?那個……”
他很想問那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是,寶音明顯不想回答:
“哎,老子是誰?!從來都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對了,把你的學生賬戶密碼給我!”
楊咧開嘴,想問她要干什么,又覺得這簡直是廢話。她當然是才出來,沒有錢傍身。于是,他把密碼告訴了寶音。
然后,她就“嗖”一聲,從電話那頭消失了。
接下來的兩分鐘,楊不斷被消費通知驚醒:癩皮買了三罐極濃黑咖啡、兩根一公斤重的火腿和六大包牛肉味薯片。
“餓死鬼托生的?!睏畲甏旰蟛弊樱K于睡去了,因為她能吃能喝,說明沒大毛病。
但是,第二天,寶音沒能回到學校。
雖然興登堡上校以新任常務副校長的身份,召來了學籍處處長,為寶音說話。但是,司長一派的處長卻陰陽怪氣。扯皮的最后結(jié)果是,寶音繼續(xù)留在雜務科工作,但是每周五天去軍校打掃衛(wèi)生,順便旁聽課程。
雪兒又在雷阿爾和蘇芳的陪同下,去宿舍科講理,幫寶音要了一間樓梯下的小儲藏室當宿舍,和每月六十張餐券。
只是,對于寶音,學校仍舊不是個友好的地方。
楊去上課的路上,不止一次聽見操場上有人朝寶音吹口哨:
“耶,洗手間很臟呀!有人不好好干活!”
“你不能這么說。她哥哥是個好打手,殺人不眨眼。說不定她將來也行呢?”
“那要看她‘殺’你哪里了。哈哈哈哈!”
楊氣得去趕開那些人。但是沒等他跑過去,那些說奇怪話的人,就會哄笑一聲散開,好像廁所里的一群蒼蠅,遇到一支蒼蠅拍一樣。
第一天返校的寶音,卻像沒聽見一樣,坐在學生食堂最明顯的位置,胡吃海喝。
雷阿爾走到她跟前,敲敲桌子板:“聽見他們怎么喊你了嗎?”
“我又不聾。”
“你沒自尊心嗎?不覺得不屬于這里嗎?!”
寶音抬起頭:“自尊心?那是什么東西?”她大哥死前,也說過同樣的話。
那天,雪兒拉著她一起去假扮“綁架”時,雪兒的父親羅納爾司長,確實就在中心看守所。等助理把兩個女孩領(lǐng)進戒備森嚴的內(nèi)大門后,雪兒便沒有了人前那種自然的天不怕地不怕。
她語調(diào)依舊活潑,但是整個人都僵了。
寶音看得出,雪兒其實很害怕她父親,便趕緊自己挑頭。
“校長,”寶音記得楊師母說,所有當過老師的人,都喜歡別人叫他“老師”,她決定把這個學問套到“校長”上?!拔摇也粫寄荛L時間……只是想最后見見他……”
說著,寶音偷偷看了一眼雪兒。雪兒依舊不敢抬頭。
司長帶著兩個女孩,快步走到看守所停車場后的僻靜處。他還叫助理撤走了這附近的面條形植物性看守。
看見父親伸手摸向她的發(fā)心,雪兒這才“哇”一聲哭出來:
“爸爸……對不起,我們……騙了你……”
寶音也做好了“噗通”一聲跪下的準備。但是,想想福報在里面、萬一看見的話……她又心虛了。
“校長,我……我保證……以后一定不給您再添一丁點麻煩!再也不……呃……”
寶音在最后一秒閉上嘴。雖然損友們背叛了自己,但她也不想供出從前的那些“買賣”來。
司長略微皺著眉頭,卻又慈愛地對兩個女孩點點頭:
“這里……畢竟不方便。被人看見也不好?!?p> “爸爸,對不起,寶音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毖﹥阂糙s緊懇求。
司長看向?qū)氁簦骸斑@樣,這附近有一處廢棄的飛船。我會叫助手把福報帶出來。不過,你們這樣做,已經(jīng)是違法了。我需要叫人把你們鎖在一起?!?p> 雪兒忙回頭對寶音說:
“就是裝一下,一會就打開的,別擔心。爸爸已經(jīng)答應你了。”
司長又皺了一下眉頭:“這話,你不能對任何人說起,包括對福報。”
寶音忙答應,她跟福報關(guān)系原本就沒那么好,怎么會跟他說這些事呢。
羅納爾司長安排好助手后,便坐車離開了。
寶音見他一邊上車,一邊打電話。她不知道是不是聽走了耳朵,車門關(guān)閉的一剎那,司長好像說了一聲“楊”。
這時,幾個助理就把福報從地下室出口,帶了出來。
寶音幾乎認不出他了。原本極其英俊的臉,已經(jīng)被打塌了,眼睛也睜不開。身上也被軟包泡沫層層疊疊的包了起來,好像個正圓形的球體。據(jù)說,這種泡沫捆綁法,是王朝為了對付武藝高強者,專門發(fā)明的酷刑。
助理把軟包泡沫解開,再用一個排球大小的特種金屬銬,把福報和寶音鎖在一起。
福報赤著上身,露出他胸口的舊疤瘌,明顯消瘦了許多。他掙扎了一下,因為他知道,這種鎖銬是防死刑犯破鎖、專門設(shè)計的。如果遇到任何外力打擊,鎖身里的微對撞機,就會產(chǎn)生2000伏電流,電焦綁著的人。
雪兒忙說:“一會就打開,別怕?!?p> 然后,司長的助手們把三人帶上車,拉向了偏遠處那艘“廢棄”的飛船。
只是,這艘飛船與寶音想象得完全不同。
它矗在郊區(qū)一片樹林的后面,遠遠看去,很像她在宇宙港蹲點時見過的那些貨運大飛船。載人的話,至少能裝個幾百號乘客。
而且,九人座磁懸動力車開過去的路上,柏油地面上似乎還留著一些很寬的液體橫道兒。離著飛船越近,這些印跡越粗大明顯。
坐在寶音右邊的福報,似乎睡著了,弄得同坐最后一排的雪兒有些尷尬。她就是為了讓兄妹倆最后能好好道別,才欺騙父親的。
而且,前小販管理員還在散發(fā)著兇神惡煞的氣場,讓靠著他的雪兒有些后怕。她朝副駕駛上的助理叫了一句:
“馬克爾叔叔,就快到了嗎?是前面那艘飛船嗎?”
“雪兒小姐,是的。呃……這原本是要借給羅拉指揮官送木材的。但是臨時抽檢,它性能有些老化了……”
司長的第二助理馬克爾解釋,這艘飛船是怎么被廢棄在這里的。
但寶音卻覺得這話聽起來很奇怪,既然是廢棄的飛船,那為什么不在宇宙港外圍直接爆破,而要拉到樹林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