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孤身一人的遠航

　　“那么，是不是還得有個人專門服侍你去呢？！”助理艦長陰陽怪氣。他萎黃的臉色，越發(fā)病態(tài)，再配上微拱的背，簡直是電視劇里的典型奸角。

　　他指指傳送帶，讓寶音上去，走到盡頭，就是她坐的小飛船了。

　　“那……”

　　“你家大人沒教過禮貌嗎，問問題之前，要先說‘長官，報告’！”

　　“長官，報告！我的朋友在這條船上，我能去和他道別嗎？”

　　“你來的時候，和他打過招呼了嗎？”

　　“他是士官，就是路上碰到……”

　　“咳咳……”

　　“長官，報告，就是路上碰到過，現(xiàn)在……”

　　“他要是真的是你的朋友，就該他來和你打招呼，你不懂得上對下先打招呼嗎？”

　　“我……”

　　“好了，我看見楊'士官'，會告訴他，你已經(jīng)去補給艦打雜了。出發(fā)吧。”助理艦長故意給楊降了一級。

　　他看見傳送帶終于要到頭了，就一按操控。

　　寶音還沒準(zhǔn)備好，就“嗷”一聲，進入了自由落體狀態(tài)，一屁股砸在了她的小飛船座椅上。

　　然后，她聽見上面?zhèn)鱽碇砼為L的嘲笑：

　　“吃的真夠肥，動靜和掉下去塊大石頭一樣。楊啥眼光？拿她當(dāng)女朋友？”

　　他旁邊另外一個人就笑起來：

　　“人家有正經(jīng)女朋友。要不然，軍校一年級生，就混上咱們艦上的準(zhǔn)尉了？”

　　寶音剛想大聲反駁，飛船的藍紫色保護罩就放了下來。然后，她就聽見發(fā)射前、倒計時的聲音。不到五十下，這個球形單人小飛船就滑進彈射倉，被射出了戰(zhàn)艦。

　　指揮室里的楊，正在抽空看各種作戰(zhàn)資料。

　　上船的這些日子，他還很想去照看寶音，但是一想到癩皮不但花光了自己的學(xué)生津貼，害得自己沒法攢錢去找尋父母，還污蔑自己是因為雪兒才忘了父母，氣就不打一處來。

　　而且，他也知道助理艦長負(fù)責(zé)管理艦船上的雜事和工兵。他不想因為自己的關(guān)系，讓謝中尉去為難寶音。

　　突然，他看見有飛船，從本艦飛了出去，忙聯(lián)系下層操控中心：

　　“操控中心，這里是指揮室，是誰擅自離開了本艦？”

　　“操控中心回復(fù)指揮室，不知道?！币粋€也是軍校實習(xí)生的家伙，輕率地回答。

　　“請操控中心馬上確認(rèn)一下?！?p>　　楊心里咯噔了一聲，他看著全息地圖上，謝爾蓋將軍的艦隊正在向自己這邊靠近。而左前方，似乎出現(xiàn)一片更大的信號群。

　　到現(xiàn)在，左前方的信號群，還沒有被確認(rèn)是衛(wèi)星群、以前飛行器的殘骸、帶大量放射元素的鈾硅礦隕石群，又或者是一支大型星際軍艦群？

　　楊想聯(lián)系自己隸屬的雄獅軍團指揮艦“雄獅00001號”，但是卻怎么都聯(lián)系不上。老實說，上船15天以來，除了出發(fā)時，聽見過雄獅00001號的指示后，就再也聯(lián)系不上了。

　　即使叫他這個新人來說，這次支援軍的組織，都是極其渙散的。

　　艦上，雖然大多數(shù)人都同意楊這個判斷，但是誰也不愿意多事，便紛紛打哈哈。

　　很快，這種懶撒的作風(fēng)，就像傳染病一樣，傳染了新登上艦艇的軍校青年士官生們。他們也漸漸從開始的積極努力，成長為“一問三不知”。

　　唯有馬克西姆-里爾中士，一直跟楊傻氣相投。楊每次看見這個五大三粗的家伙，都忍不住想起福報的手下熊貓哥，有時甚至?xí)蛩砗?，下意識地找找福報的身影。

　　“準(zhǔn)尉，唉！我們再這樣下去，不被謝爾蓋將軍干掉，就算走運！他雖然沒什么給養(yǎng)，但是還能頑強支撐八年！”

　　里爾中士蹲在指揮室門外走廊的地板上，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楊看見一個中等個、挺苗條的士兵經(jīng)過，想托他買杯咖啡。

　　但是，這個長著一張極其漂亮臉蛋的男孩，卻粗聲粗氣地回答他：“準(zhǔn)尉！我是來打謝爾蓋的，不是給你跑腿買咖啡的！”

　　楊本能地覺得，這個人無論是身體的輪廓，還是音色底子，都有些熟稔，但想不起哪里見過。

　　地上的中士難得發(fā)火了，因為這是新來他手下的一個炮手，名叫魯爾-賽維恩。是祖恩艦長親自送來，讓他照顧的。但是，馬克西姆-里爾中士覺得，不能因此就縱容這個手下。

　　他剛想站起來吼叫這家伙不懂規(guī)矩，就坐麻了腳，呲牙咧嘴地崴在地上，一時沒爬起來。

　　漂亮士兵就昂著奶油色的俏臉，氣哼哼得自己去了。

　　楊笑著，把里爾中士拉起來，自己到一邊的售賣機，去投幣給他買了一大杯黑咖啡。

　　結(jié)果咖啡機里，出來的，卻是個比市面上的小杯大點、比中杯小點的咖啡杯。

　　楊搓搓后脖子，覺得戰(zhàn)艦上，比他想得還奇怪：軍校里，只有對外大食堂和幾個小食堂里的罐裝咖啡，才收費。杯裝的零咖啡，無論種類，都是免費的。而上了叫大家搏命殺敵的戰(zhàn)艦，反倒要人自己貼錢了。

　　楊把咖啡遞給里爾中士，拍拍他的胳膊：“我們不會被干掉的！要有信心！”

　　中士手下的一個炮手也過來了，一起吐槽：

　　“衛(wèi)將軍以前倒是謝爾蓋將軍的老同學(xué)、老搭檔。但是，論軍事指揮才能和帶兵的本事，呵呵……我只能這么形容他。你想，要不是這樣，為啥兩派人還能讓他當(dāng)‘自由人’？他不得罪人，不拿主意。老實說，要是他當(dāng)大夫的話，肯定開的都是止痛藥、和吃多了止痛藥、胃疼得吃的胃藥！”

　　楊忍不住哈哈哈大笑，把兩個家伙各拍了一把。

　　“我說真的??！準(zhǔn)尉，謝爾蓋那當(dāng)初厲害到兩邊一起掐他！人家不僅打仗厲害，勾女人也是行家里手！得有……”

　　炮手開始扳著手指數(shù)：

　　“至少我聽說的，就得有兩打……情人。個個有名有姓！最厲害的是，有一天他從A情人家出來，發(fā)現(xiàn)對門出來的姑娘，就是B情人！然后，倆姑娘就掐到一起了，中間那戶也出來看熱鬧，居然是他的C情人！哈哈哈哈！”

　　馬克西姆-里爾中士也笑起來，不過含蓄得多。

　　雖然，從道德的角度說，他并不贊同謝爾蓋將軍的為人處世，但是，從男人的角度說，不羨慕他也很難做到。

　　楊突然想起了那天夜里，掉在水里的男孩的大吼聲：

　　“他不是我爸爸，我也不是他兒子，我不姓‘謝爾蓋’！”

　　難道，那個臉上和身上都是瘀傷的孩子，就是謝爾蓋將軍的兒子？

　　“那謝爾蓋將軍成家了嗎？有孩子嗎？”

　　炮手叫楊的單純逗笑了，他使勁拍楊的鞋面：

　　“準(zhǔn)尉，他的娃兒，真要數(shù)出來，怕不得填上這次遠征的人員缺口？”

　　里爾中士伸出腳來踢了一下：“正經(jīng)點！”

　　然后，他看向楊：“他有一個老婆，但是他出走的時候，就劃清界限了。后來，好像跟別人再婚了，還把跟謝爾蓋生的那個孩子，留給了她姐姐撫養(yǎng)。要是還活著，現(xiàn)在得13歲了。”

　　楊心頭震動了一下。看來，那個大眼睛淺瞳孔的男孩，真的很有可能就是謝爾蓋將軍的兒子。所以，當(dāng)時那個少女才說他“進不了少年預(yù)備役兵團”。他臉上和身上的瘀傷，也很有可能是別的孩子打出來的。

　　當(dāng)時，并不是自己看錯了。

　　楊這么一想，心里有些堵得慌。突然，他又想起，跟謝爾蓋偷襲之夜，被自己捆起來的女孩，失去母親后，不知道怎么樣了。

　　楊搓搓后脖子，他也不知道今晚，自己是怎么了，想起來的事情和聊天內(nèi)容，都天馬行空的。

　　三人在地板上又坐了一會。

　　楊終于問出了、他心里非常困惑的問題：

　　“可是，謝爾蓋將軍……并沒有根據(jù)地行星。如果沒有給養(yǎng)，怎么養(yǎng)活他帶走的2000艘軍艦？”

　　言下所指是，他為什么沒有投降王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