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愛麗沙剛好自己送上門來。
這個新公寓地址,就是司長的第二助理,阿爾費雷德給的。
之前雷阿爾總是忙,后來又隨歡迎團去迎接楊,愛麗沙一直沒有機會來看他。聽見他到家了,紅發(fā)女孩立即扮低血糖昏倒,騙超市主管讓她提前一個半鐘下班。
雖然愛麗沙整顆心都撲到雷阿爾身上,但是看見愛人入住的新公寓,如同從海中突升的奇峰那樣,從一座大如湖泊的游泳池中,拔起75層的玻璃高樓;入口還有身著深紅色號服、如同高級酒店服務(wù)員的年輕物業(yè),愛麗沙意識到,雷阿爾與自己的差異,已經(jīng)越來越大。
上尉之女拿腳背擦擦牛仔褲腿,讓鞋面顯得干凈,又故意昂起頭,假裝驕矜地進到閃耀的電梯間里。
物業(yè)小哥看看她,并沒有在意。因為這棟公寓雖然高級,卻住了很多富婆們的寵物。寵物也想找樂子,一點都不稀奇。他問了愛麗沙房號,就幫她按了電梯。
雷阿爾住的37層C,紫紅色的大門沒有關(guān)。
愛麗沙把頭伸進去,就聞到一股有人吐了的惡臭。她穿過鏡子門廳,進到客廳,就捂住了嘴,她的愛人正趴在一地的嘔吐物里。
她以為雷阿爾又喝醉了,剛要把人從地上扶起來,就被突然躥起來的雷阿爾一把拽倒在地。雷阿爾甚至把她壓在大理石地板上,反復(fù)拖拉,故意蹭了她一臉一身的穢物。
“嘔……”
沒等愛麗沙干嘔著、掙扎起來,雷阿爾就揚起右手,“啪”一聲,打得她嘴角流血。
“說!蘇芳是怎么死的?”
“我…怎么知道…”
“撒謊!為什么用那么殘忍的手段……對她?”
“我沒有呀……”
“為什么害死我的蘇芳?!”
“你的蘇芳?”雷阿爾的失態(tài),終于激怒了愛麗沙。她一腳踹開雷阿爾,才從地上半坐起來,指著他大聲吼道:
“是??!你總是有很多小姐包圍著你。你有漂亮的雪兒,你有安靜的蘇芳!我呢?我算什么?只是你解悶的工具?她活該死!這是她自己不好。誰叫她還是個處女?!他們需要個處女~!”
“處女?”雷阿爾的嘴斜了,他自己不該最清楚背后的原因嗎?!
他就是通過一個純潔無垢的子宮,加一枚“正確”的精子,在無菌實驗室里,批量生產(chǎn)出來的。
以往有機教會關(guān)于種族和諧的樣板,再次出現(xiàn)在眼前。他們總是推薦一個金發(fā)白膚的男子、加一個黑發(fā)蜜膚的女子。細想一下,被殺死在楊宿舍里的希瑟爾-小亨廷頓-羅納爾,正是金發(fā)白膚,而蘇芳就是黑發(fā)蜜色皮膚……
他又想起,司長對學(xué)校里那些有機教徒的縱容,還有雪兒說,家里的助理、管家和仆人很多都是有機教徒。
雷阿爾得出一個極其可怕的結(jié)論:
司長為了前途,把兒子賣給了有機教會。就像他養(yǎng)父那樣,把他交到胖子手里,讓他把自己賣給凍肉廠經(jīng)理……
雷阿爾像個扯線木偶,用屁股貼住墻面,勉強站起來。愣了好一陣,他就像看不到愛麗沙還在眼前,自顧自地去洗浴打扮了。十五分鐘后,他已經(jīng)衣著光鮮,手里還很扎眼地提了一只豎條背包,包口被里面一樣硬邦邦的東西,頂了起來。
愛麗沙剛想攔住他,就被金發(fā)公子用冰魄般的目光凍在了墻角:
“離我遠點!”
然后,雷阿爾就風(fēng)一般沖出了公寓。哪怕大門口過來六個異常強壯的家伙,他都沒有看一眼。所以,他當(dāng)然沒注意,這一伙人很快坐另外一輛車,跟上了狂飆突進的自己。
等雷阿爾趕到軍校的歡迎現(xiàn)場,天已經(jīng)黑透了。
不斷升空的巨大紅色、綠色、白色和金色的煙火,照亮了下面又蹦又跳的男女學(xué)生。雖然有幾個人留意到雷阿爾白著臉,開車打身邊過去,但沒人和他打招呼:畢竟他不是什么大人物,畢業(yè)時走得又尷尬。
七位副校長和一位常務(wù)副校長,正在主會場門口前,最后一次視察布置安排情況。
唯有喜歡雷阿爾的瑪格麗特-布萊尼,看到了金發(fā)少年:“少尉,你還是這么英俊。這頭金發(fā),就和煙火那樣閃耀!”
雷阿爾有些氣短:“夫人,您……多謝,看見羅納爾校長了嗎?”
一身油漆藍的輔導(dǎo)員還想貼住雷阿爾:“校長在辦公室,他今天要發(fā)表很長的演講……”
雷阿爾的眼睛立即轉(zhuǎn)成了一種陰沉的水色。他點點頭,甚至沒有再感謝一下矮胖的女人,就朝校長辦公小樓,疾步過去了。
現(xiàn)在,所有的人,要么在忙慶祝會開始前的籌備,要么在吆喝其他人檢查各種細節(jié)。校長辦公室門外的走廊上,居然沒有人。連平時總圍著他的二助阿爾費雷德等人,都不在。
但是細聽,房中,卻似乎有些撲騰聲。
雷阿爾把身體伏在門上,輕輕打開一條縫。屋里卻黑得厲害,應(yīng)該還開著窗,因為一股寒風(fēng)迎面過來,帶來了些許血腥味。他側(cè)身溜進辦公室外間,并悄悄打開壁燈,就看見司長趴在內(nèi)間通往外間門口的地上,脖子左邊正在往外噴血。
金發(fā)少年本能地呆住了。然后,司長看見他,死死地伸出一條胳膊:
“希瑟爾,希瑟爾……”
樣子,像極了養(yǎng)父在叫他。雷阿爾忘了從包里取出棒球棍、砸爛司長腦袋的主意。他上去按住司長,努力想做點什么、為司長止血急救。
就在這時,亞瑟從走廊經(jīng)過,聽見里面的聲音,就闖了進來:
“你對閣下,做了什么?!”
雷阿爾的上下顎都被黏住了,不知道說什么好??墒撬呀?jīng)滿手、滿身都是司長的血。只好轉(zhuǎn)身往開著的窗外跳。
亞瑟沖上來,從后面抱住雷阿爾的腰,并把他撞在窗戶框上,讓他一下失去了反抗能力。
就在雷阿爾以為、要被亞瑟勒斷胸骨時,突然有人在后面拍了拍亞瑟。大個助理就丟下、連氣都上不來的少尉,轉(zhuǎn)身去應(yīng)付。
但是,雷阿爾只聽見一聲很短促的“呃”,然后就是“噗通”一聲。很快就沒了亞瑟的聲音。他的腳下,深紅色的血,如潮汐一波波殷過來。
金發(fā)少尉剛想爬起來,就被幾只手一起按住了。
“把他帶回去?中尉?”
“不!該死的阮,他把伊凡騙走了。咱們還得先找回他來?!?p> “羅納爾呢?”
“不必理,反正也要死了……”
雷阿爾很想大喊“救救司長,他還有救”,但是他卻嚇得顫抖不已,也無法發(fā)聲。事后,他把這個,解釋成對司長害死蘇芳的仇恨,但實際不是。他只是膽怯,不知道抓住他的人、會不會像貝塔14號上,養(yǎng)父的情婦把自己交給胖子、胖子再把他交給運輸隊那樣。
至于后來莉莉-貝茨怎么在現(xiàn)場撿到了兇刀,雷阿爾想象不出來,如同他猜不出殺司長的兇手是誰。
灰眼睛光頭中尉叫兩個手下,把雷阿爾丟下橫跨學(xué)校的運河,因為那里水很淺,又有腥臭味道,很容易掩蓋雷阿爾身上的血氣。回頭他爬上時,再大喊個救命,就連不在場證明都有了。
“雷阿爾少爺,你……還是考慮一下回家去吧,趁著你養(yǎng)父還在……”
雷阿爾看見,河堤邊,索羅斯中尉的臉雖然被夜色包圍了,但是灰色眼睛里卻并非戲謔,而是憐憫。
可能……養(yǎng)父真得想他了?
但是,他怎么能像個窩囊廢一樣回去?!人人都只喜歡成功人士呀,雷阿爾固執(zhí)地認(rèn)為。
他必須追趕那個、他從小酒吧櫥柜縫里,第一次看見時就全身發(fā)光的少年!
雷阿爾的回憶,被電話的震動打斷了。他坐在朱亮夫人的包廂“斑妃廳”的湘竹椅上,舉著電話,露出了笑意。
迷戀他的有資源女士們紛紛回復(fù),愿意出錢出力幫他糾集一支500人的隊伍。
這支小武裝,雖然不能上戰(zhàn)場和王朝拼殺,但是發(fā)動斬首突襲,還是綽綽有余。軍事委員會的七頭老虎,每位平日也只配了小二十人的衛(wèi)隊。
此時,這些老虎們也在開會。
因為賈南德選區(qū)開缺,選舉委員會要求三個月后補選。這使得議席膠著的僵局越發(fā)難解。耶倫派加上謝爾蓋的側(cè)翼,占據(jù)298席中148席和1席議長當(dāng)然票,剛剛過半。再把楊弄到手,就是簡單多數(shù)。
七位上將中三位以為,應(yīng)該詔安楊,因為他是聯(lián)邦現(xiàn)役軍人,天生該在自己這一梯隊中。
另外三位,包括約瑟-梅爾上將,知道楊并非他們一路人,將來反戈一擊的可能,超過90%,因此建議清除。
只有總參謀長還沒有發(fā)言。
他看著軍事委員會俱樂部咖啡廳里,帽子形的頂燈燈罩,以及天花板昏黃的顏色,瞇著眼睛,掐滅了手里的雪茄:
“我也贊成清除。但是,不能由我們動手!”
兩派同僚都露出了不悅的神色。
小個貝蒂多上將也皺起雜草眉毛,點點肉乎乎的下巴:“奸商一定會利用書呆子打擊我們。必須丟棄幻想。但是,如果容許其他人像做掉(雪諾恩)那樣……也是下策?!?p> 繆拉-雪諾恩不明白,自己還要在那位炸成碎片的嫡子陰影下活多久,忍不住嚷道:
“那什么是上策?”
貝蒂多上將用雪茄刀夾開一支新煙,點上,咗出了紅紅的火頭:
“他不是……王朝后裔嗎?讓他‘自焚’!”
“自焚?”
總參謀長指指、軍事委員會俱樂部墻上那張超級巨大的全息戰(zhàn)略地圖。王朝東部戰(zhàn)區(qū)的西征軍,依舊徘徊在貝塔星系進入大人馬的巴爾干-馬賽星域中,而南部戰(zhàn)區(qū)的艦隊還籠罩在火曄周圍。
“媒體、王朝、謝爾蓋……”
繆拉卻一下蹦起來,用巨大的身影,擋住了貝蒂多的視線和手指:
“那是以后的事情!現(xiàn)在怎么辦?”
話音剛落,總參謀長的機要秘書,快速走進廖無幾人的咖啡區(qū):
“閣下,謝爾蓋將軍的車已經(jīng)到門口了?!?p> 貝蒂多上將滿意地點點頭,然后從容地站起身,把繆拉-雪諾恩撥拉到一邊:“諸位閣下,現(xiàn)在將由我們坐莊。148票加謝爾蓋的18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