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浩渺,看著越來越強(qiáng)的淡藍(lán)色光線照亮飛船窗外,雷阿爾向前繃直了腳背,練習(xí)起腳腕和小腿的力量,為登陸做準(zhǔn)備。
除了雪兒和死士們,他還有一個殺手锏:雪諾恩上校最后一本備課教案。
里面提到了人類文明的末日時間,還有幾張畫得亂兮兮的草圖,看起來像一座碟子模樣的老式宇宙運輸飛船。
這東西的上一手主人是朱亮夫人。據(jù)說,她幾乎在雪諾恩被殺的同時,派人洗劫了上校的辦公室。
從那以后,老太婆一直把它像核彈頭般小心保管。
想到這里,雷阿爾勾起了嘴角:要是她肯痛快地交出來,他也許就會讓秘書、囑咐小保羅-德-維納和幾個辦事的,在處理朱亮夫人的時候,注意分寸。
等飛船降落在無憂星宇宙外港,早有雷阿爾的幾個舊相識來接機(jī)。
雖然排場不大,可是等亞特少校他們進(jìn)到、朱伯佐夫男爵為雷阿爾準(zhǔn)備的歡迎舞會,還是紅著臉,像根柱子般僵硬地立在邊上。除了不停給晚禮服女士和燕尾服男士讓道外,一步都不敢亂走,一個字都不敢隨便亂說。
倒是見過世面的羅納爾多小姐,和邀請她跳舞的王朝貴族,談笑風(fēng)生。
她穿著一身淡金色魚尾珠裙,跟她曬成小麥色的肌膚,很自然地融為一體。在白色的燈光下,好像就是一尾金魚斜悠哉在一灣清泉中。
她又特別會湊趣,讓雷阿爾推薦她入宮的事,幫得格外順利:
“羅納爾多小姐的祖上也是王朝的貴族,而且她和王座還是同學(xué)……”
雷阿爾意味深長地一笑。
他知道,朱伯佐夫是隱匿起來的古斯塔夫夫人的內(nèi)線。
前內(nèi)司目前在宮內(nèi),還有很多勢力。只要她略微一打聽雪兒和寶音的過往,相信雪兒很快就能順利進(jìn)宮,好成為新王座背后的一根刺!
對方立即會意,還用指甲發(fā)青的大手,親自為雷阿爾遞上一杯香檳。
雷阿爾雖然有些反胃,可還是一仰脖,喝了下去。
他又去跟另外幾個人都喝了兩杯酒后,就覺得腳跟發(fā)飄,不得不走到外面的花園,讓帶著金桂氣息的晚風(fēng)吹吹自己。
誰知道,剛走過花園里的波斯噴泉,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不是大人馬的總督大人嗎?”
雷阿爾吃了一驚,因為對面的人,正是瘦了一大圈的前上司耶倫委員長。曾經(jīng)的中年超人,現(xiàn)在在暗淡的花園石燈籠的微光下,臉色有些怕人。
“耶倫大人,好久不見?!?p> 耶倫踱到雷阿爾身邊,用一支明顯干癟的胳膊攬住他的肩膀:
“我,李夏爾大人,還有謝爾大教長……都想和你好好聊聊。我們都知道了羅霖的事?!?p> 雷阿爾雖然想甩開他,但是瞬間,他覺得不該輕易拒絕有用的資源。于是,他假笑著點點頭。
一直到第二個星期、雪兒即將進(jìn)宮成為侍女的時候,雷阿爾帶著亞特少校,每個晚上都去密談。不過,誰也沒有楊寶音的確切消息。從大人馬歸來后,王座似乎把自己藏了起來。
所以,雷阿爾只能把打聽準(zhǔn)確消息的任務(wù),全交給雪兒。
這叫她踏入宮門的每一步,踩下去,都有種薄底鞋踩過玻璃碎片的恐懼。
紅墻黃瓦,還有悠長的青磚鋪就的宮道,在她看來,都像一只捕鼠的口袋。
而口袋的收口處,站著一只灰色搓板。她的黑頭發(fā)梳得成極其利落的發(fā)髻,穿著一步裙套裝,2寸跟的黑色軟皮鞋,背后帶著七八個管事的男女。
“趙夫人,這就是雪兒-羅納爾多小姐。”
干瘦的女官點點頭,但是一閃而過的目光,就像刀子般鋒利:
“朱伯佐夫男爵費心了?!?p> 等她帶著人走過后,骨骼粗大的朱伯佐夫才跟上了夫人的一個近侍:
“出了什么事?內(nèi)司大人臉色很不好啊……”
“男爵,陛下從大人馬回來后,她那沒頭的寵物就過世了,陛下還在永眠宮里悲傷呢?!?p> 朱伯佐夫背著手踱回雪兒身邊,故意重復(fù)了一遍,才告別離去。他知道,雪兒一定會想盡辦法,把這個消息透漏給雷阿爾他們。雖然他也預(yù)料,王座的內(nèi)司趙夫人未必就是個這么容易對付的對手。
趙夫人過了長局宮道后,坐上車,回到赤館的辦公室,才招呼了幾個近侍進(jìn)來:
“告訴宮里的姑娘們,新來的金發(fā)小姐曾是陛下的同學(xué),對她客氣一些。”
幾雙老奸巨猾的眼睛和夫人一對視,就明白了七八分:
“是,夫人。貴族院還在提解封元宇宙的事情,說陛下親口應(yīng)承過的。”
夫人戴上了金絲眼鏡:“陛下當(dāng)然不會食言。但是……”
她似乎忘了要說的話是什么,就對著新端上來的咖啡,聞了聞香,出起了神。
大家趕緊退了出去。
很快,無憂星還有王朝的各個角落,都開始嘀咕如何利用元宇宙對抗藍(lán)影的辦法。
“還有人說,人類文明就要到頭了。只有不到幾個月的時間了?!?p> “這是誰造的謠啊?”
“不是造謠!聽說禁衛(wèi)軍得到了、當(dāng)年楊萬城教授的助手尤里博士的大腦。而且尤里博士早就告訴過大人馬那邊!說大人馬會先毀滅……”
“???!那陛下她……”
“什么陛下!她就是個小妞子!還在為死了一頭寵物難過呢!”
這聳人聽聞,但是聽來又很真實的信兒,據(jù)說都是從宮里傳出來的。
8月27日晚上,趙夫人因為扭傷了腳,沒有如同往日一樣、入宮查看。雪兒和幾個處得不錯的女孩,沿著紅色宮墻慢慢朝西找。
迎面正看見一隊穿著黑衣服的禁衛(wèi)。帶頭的是個黑發(fā)白臉的鷹鉤鼻,右手夾著黑色挑著金色花的頭盔。不知道他們有什么急事,整隊小200人都快小跑起來了。
雪兒故意扭頭望望身后:“東邊……今晚有什么事?”
姑娘們搖搖頭:“唉,要是以前古斯塔夫夫人在,哪會有這些人進(jìn)出宮廷?。?!”
“那個黃品茹,就是現(xiàn)在不可一世的那個趙夫人,原來就是赤館打掃垃圾的低等女仆!”
“現(xiàn)在宮里都亂糟糟的,不用說有人潛進(jìn)來,就是有人被殺,都沒人發(fā)現(xiàn)!”
雪兒故意露出了驚慌的神情:
“那……要不,我們還是別去永眠宮那塊了。等以后太平了再說吧?!?p> “沒事,我們又不進(jìn)去,就是給你這新來的遠(yuǎn)遠(yuǎn)指指!”
雪兒露出了害羞的笑靨:“你們真是太好了。”
然后,女孩們就拍拍打打地、朝西邊初升殿不遠(yuǎn)處的永眠宮,繼續(xù)前進(jìn)。并沒有人注意到雪兒的一只眼睛,今晚在夜色下似乎有些怪異。
她帶了具有視訊功能的隱形眼鏡。
永眠宮附近保安薄弱的影像,很快就傳到了雷阿爾、耶倫、謝爾大教長和王朝貴族的手中。
他們正聚集在朱伯佐夫男爵后花園的玻璃花房里。
雷阿爾的臉色有些微紅,嗓子里干得有些沙?。骸盀槿祟惖奈磥恚魑淮笕硕疾荒茉俚攘?。”
李夏爾也站到他的旁邊:
“雷阿爾大人的話有理!我們家是怎么把她扶上王座的?!我舅父甚至為救她,自己奔向了要塞核反應(yīng)爐??墒沁@個邪惡的女孩……她殺了我們家17萬家臣,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其他失去了自治領(lǐng)的貴族也跺起地來:
“望之無人君之像!”
“明明答應(yīng)了重啟元宇宙,現(xiàn)在又推辭什么人類文明的末日!我們被她騙得好苦?。 ?p> “就是被正法的暴君都比她好些!”
謝爾大教長托著咬合肌有些離位的臉,沉重地點點頭:“她連最基本的的人權(quán),都要剝奪!”
這話在一定程度上是真的:寶音已經(jīng)禁止了移植死囚犯面孔的操作,也禁止了買賣人類器官的交易。
看著男爵家花園的后墻,閃動著明亮紅光的LED火把,大家決定復(fù)制一下187年前的“革命”,雖然他們當(dāng)中也有人對這段記載,抱著懷疑的態(tài)度。
兩小時后,“起義”的貴族和大人馬高層們,就率領(lǐng)著早募好的1萬士兵,在古斯塔夫夫人的引路下,通過勤政門下的地宮,穿到新園。并通過前攝政挖通的地道,直搗陳列著各位王座的永眠之地。
當(dāng)然,古斯塔夫夫人也擔(dān)心禁衛(wèi)軍只是虛晃一槍,她特別留在了勤政門,想看看包圍東面的盧比孔上尉到底要干什么。
可是才出密道,她就不得不趕緊低下頭,躲藏到后墻的陰影里。
迎面過來一個滿頭淺色金發(fā)的高個少年。因為也穿著黑色的禁衛(wèi)制服,遠(yuǎn)看就是一顆明晃晃的頭顱。他一邊走,還一邊撥拉身后跟著的胡子大漢:
“阿里曼大人,你別再替盧比孔說好話!他就是小人!”
“漢斯大人,別這么激動!他畢竟是禁衛(wèi)軍隊長,四品大員??!”
“我激動?他明明找到了‘末日密碼’的線索,卻不向陛下報告。這東西就藏在超級電腦的基礎(chǔ)運算里。一旦運行,就會先篡改人類全部的記憶!”
就在這時,皇城的東北方向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接著,長局的青磚地面也顫抖了幾下。又有黃色的琉璃,從兩邊的紅墻上,“噼里啪啦”地掉下來。
不大的功夫,東北面的天邊又發(fā)出了橘紅色的大光,像是什么被燒著了。
四處都是大喊“救火”的禁衛(wèi)。一艘艘磁懸浮救火動力車,沖過了漢斯和阿里曼的身邊。他們兩個忙跑去打聽發(fā)生了什么事。
熊夫人順著內(nèi)墻偷偷跟上。
她隱隱聽見,東北面的宮殿下面本來存放了一顆、還有少許生物電的人頭。雖然不知道盧比孔上尉從哪里弄來的這東西,但據(jù)說是楊萬城的助手尤里博士的腦袋。
本來他派人去復(fù)制出博士的記憶,結(jié)果一個女人就在今天傍晚時分,潛入了那邊。
盧比孔的200個禁衛(wèi)非但沒搜到闖入者,最后還眼睜睜看著、女人抱著人頭,拉響了身上的炸彈。
聽見東宮的內(nèi)線也是這么確認(rèn)的,夫人心里的大石頭才落了地。
她迅速編輯了一條語音,發(fā)給了朱伯佐夫,叫他們放心動手,哪怕把整座永眠宮燒成廢磚,也不會有人馬上發(fā)現(xiàn):
“陛下是燒死的。作為陛下的寵物,楊寶音也必須燒死!”